第18章 第18章

一群人呼啦啦地去了医院，除了林野和陆晚空，其他几个人基本上都是一副肿成猪头的模样，再加上王大杨他们几个脑袋上那五颜六色的头发格外吸引人眼球，一路上不少人都在歪着头打量他们。

        林野自诩脸皮不薄都受不了周围人看他们的眼光了，全程低着头跟在陆晚空身后，恨不得自己就是个隐形人，幸好几个人身上基本都是皮外伤，没断胳膊没断腿，医生给开了药就让他们走了。

        几个人站在医院门口准备打车去吃一顿，刘晓日拎着药朝林野和陆晚空走过来，和陆晚空说道：“今天这事儿谢谢你了兄弟，刚才一通忙活也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晓日，是林野的发小，我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是林野同学吧，你叫什么啊？”

        陆晚空看着他开口说道：“你好，我叫陆晚空。”

        刘晓日听完不由得挑了下眉毛，“你就是陆晚空？”

        陆晚空“嗯”了一声，顿时来了点儿兴趣，“你早就知道我？”

        “我靠我知道啊，林野他”刘晓日一听有些兴奋，结果一歪头正好看见林野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朝他眨眼睛，他差点儿一口气儿没倒上来，连忙把话给拐了个弯儿。

        “啊那个林野他和我说过你啊，你是学霸嘛，长得帅学习还好，是吧哈哈哈”刘晓日抓了抓脑袋，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陆晚空笑了笑没说话，看刘晓日这个反应，估计以前林野和他说起过自己，不过应该没说什么特别好听的话，毕竟自己之前对林野的态度实在也算不上友好。

        “对了，你们想吃什么啊，我请客。”刘晓日问。

        陆晚空站着没说话，林野看了他一眼，刚要开口，王大杨从一旁走了过来，“野哥，一块儿去呗，反正刘晓日请客，不吃白不吃。”

        他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陆晚空，说道：“那个陆晚空，看在你今天救我的份儿上，咱俩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

        对面王大杨的宽容大度，陆晚空神色淡漠，轻声嗯了一下。

        王大杨对他的这个反应非常不满意，叉着腰看着他，“不是，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虽然你之前打了我我非常生气”

        “那也是你该打。”陆晚空说，“你没忘我是为什么打的你吧？”

        王大杨被他的话一噎，抬手指了指他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得无奈一甩手，“随便，反正我向来一言九鼎，只要你别再惹我，我肯定不会再找你麻烦。”

        叫的几辆出租车已经到了，林野拍了拍刘晓日的肩膀，“你们去吃饭吧，我不饿，就不去了。”

        “我也不去。”陆晚空也说。

        刘晓日看着林野，表情有些不好，“林野，范老三的那些话”

        “没事儿，我是真的不饿。”林野笑着推了推他，催促道：“你别自己在那里瞎脑补，赶紧走吧，人家司机都抻着脑袋看你好几遍了。”

        刘晓日看着他一脸不放心，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行吧，那我走了。”

        看着他们几个人都走远了，林野转身和陆晚空说道：“你车子还在火锅店呢。”

        “嗯，所以要先去骑车子。”陆晚空又低头看了一眼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和林野说道：“然后，或许你可以去我家坐坐？”

        林野看着他没说话。

        陆晚空笑了笑，“现在这个时间，我觉得你肯定不想回学校，更不会回家，与其一个人在街上乱逛或者找个地方窝着，还不如去我家休息一下，然后顺便收拾一下个人卫生。”

        林野听完笑了起来，确实，他俩现在都脏得不行，他点点头，“好吧，那就听你的。”

        两个人先打车回了火锅店，然后陆晚空骑车带着林野往家走。

        现在这个时间的太阳依旧热烈，电动车穿梭在街道上带起来的风都是热的，林野有些木然地看着街边匆匆向后倒退逐渐远去的景物，忽然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他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的眼角好像湿润了起来，林野低低地骂了句脏话，然后把额头抵在了陆晚空的后腰上，抬起胳膊压在眼睛上使劲蹭了蹭。

        “林野？”陆晚空感受到林野皮肤传给他的温度，后背有些僵硬，他反手够到林野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林野，你怎么了？”

        “太阳有点儿晒。”林野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来坐好。

        “哦。”陆晚空应了一声，他听见林野的声音带着一点儿轻微的鼻音。

        林野哭了。

        沉默了一会儿，陆晚空轻轻开口说道：“你要是觉得晒，你就靠着我，我来给你挡太阳。”

        林野逆着光，眯起眼睛看着陆晚空的背影微微勾了下唇角，“哦，那就麻烦你了。”

        陆晚空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他可以靠过来，林野笑了起来，紧接着又把脑袋贴了上去。

        陆晚空的家非常干净，他从鞋柜里给林野拿了两双拖鞋出来，一双凉拖一双棉拖，林野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我家基本上不来客人，所以拖鞋就只有我自己的。”陆晚空换上了那双棉拖，把凉拖给了林野，“你穿这个。”

        “好。”林野很愉快地换了鞋。

        陆晚空把书包扔到了沙发上，然后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出来递给林野，“我去给你拿身衣服，一会儿洗了澡之后你还得上个药。”

        “行，谢谢。”林野说。

        “不客气。”陆晚空笑道。

        易拉罐打开那一瞬间的声音非常解压，林野觉得非常畅快，一口气喝了半罐冰可乐之后更是感觉身心舒畅。

        他站在客厅环顾了一下陆晚空的家，虽然有些空荡荡的，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而且陆晚空家挺大的，只看客厅的面积就知道。

        陆晚空从房间出来，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被他脱掉了，他抱着一身衣服出来，和林野说道：“这身衣服是我新买了还没有穿过的，只在拿回家之后过了一次水，咱俩身材差不多，你穿肯定合适。”

        陆晚空的身材非常好，不愧是常年打拳的人，胸肌腹肌肱二头肌样样不落,他的肌肉不是特别发达的那种，但是线条明显，形状非常漂亮，贼性感。

        林野一时有些耳热，眼神都变得飘忽起来。

        “哦行。”林野把衣服接了过来，说话都有点儿磕巴，“那我去洗澡了。”

        “嗯，那你就用客厅这个卫生间吧。”陆晚空带着林野过去，然后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沐浴露和毛巾来放到了架子上。

        林野站在他的身后，一低头就正好可以看见陆晚空的背肌，而且陆晚空皮肤也白，整个人在灯下像是发着光。

        林野深吸了口气，只得抬起头来盯着门框。

        陆晚空一转身就看见林野正在抬着脑袋发呆，他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十分清脆响亮的响指，“嘿！”

        林野回过神来，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看着他，“嗯？怎么了？”

        “叫你赶紧洗澡啊，不然还能怎么了。”陆晚空一脸好笑地看着他，“赶紧洗澡吧，我也去洗了，折腾了这一下午简直脏死了。”

        陆晚空说着就走了出去，林野关上卫生间的门，撑着洗漱台重重地呼了口气。

        林野洗完澡的时候陆晚空已经已经洗好并且衣衫整齐的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了，面前的电视机正在播放一部国外的科幻电影，他怀里抱着一个抱枕很舒服地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惬意。

        “你想吃什么吗？”陆晚空问道：“我发现现在已经差不多快要到学校的晚饭时间了，算上送外卖的时间，能和平时差不多时间吃完饭。”

        林野在他旁边坐下，拿着那罐他没喝完的可乐又喝了一口，“你平时在家的话，都是吃外卖吗？”

        “也不是，我冰箱里有速冻饺子和馄饨，还有挂面。”陆晚空依旧在划拉着手机，“不过我觉得今天咱们也算是出了力气的，你还受了伤，要不咱们就吃点儿好的。”

        林野豫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其实速冻饺子挺好的。”

        陆晚空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和我客气。”

        “没和你客气。”林野呲着牙笑了笑，“不过吃别的也行，你请我吃好的我肯定不会拒绝啊，是吧。”

        陆晚空看着他，“所以，到底要点什么呢？”

        “我得想想，吃点儿什么心情会变好呢”林野靠着沙发，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他开口说道：“其实我现在特别想吃油炸的东西，重油重辣的，我觉得只有这些才能够安慰我受伤的心灵。”

        陆晚空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行，没问题。”然后很麻利地下了单。

        外卖送得挺快，陆晚空点了炸鸡和烧烤，还有两份加辣的麻辣烫。

        等外卖的时候林野给自己脸上和手背上的伤口都消毒上了药，陆晚空则去厨房煮了两包速冻饺子。

        林野去卫生间洗了洗手，出来的时候看见陆晚空把已经把窗帘和客厅的大灯都关上了，只留了沙发旁边的一盏小的落地灯。

        “怎么呢这是？”林野问。

        陆晚空在电视上找了一个恐怖片，笑道：“这样看比较有气氛，一边吃一边看，我自己在家看没意思，现在有人陪着，正好感受一下。”

        电影一打开就自动定位在上次观看的位置，林野看了一眼进度条，陆晚空已经看过去三分之二了，他拿着遥控器又调回到开头，问：“这个电影你之前看过吗？”

        “没有。”林野摇摇头。

        “那太好了，这个电影其实还挺有意思的。”陆晚空拍了拍沙发，“快过来，马上就开始了。”

        林野挨着陆晚空坐下，拿了块炸鸡吃着。

        陆晚空先喝了一口麻辣烫的汤，回过头来和林野说道：“确实很辣，是你想要的味道。”

        林野笑了笑，也跟着喝了一口。

        “陆晚空，你没和同学一起看过电影啊？”林野问。

        “其实以前班里同学聚会，我也参加过，也跟着他们一起去电影院看过电影。”陆晚空一边吃一边说道：“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我不太会交朋友，有时候混在他们中间也没什么特别开心的感觉，而且我每次看电影都选最角落的位子，自己待着。”

        “那我这算是帮你实现愿望了呗。”林野笑道：“你现在还挺开心的吧？”

        陆晚空点头，“嗯，我现在心情挺好的，我觉得和你在一块儿待着还挺舒服的。”

        “你肯定不和我一样。”陆晚空又说。

        “那肯定啊，我人缘多好啊。”林野笑了起来，“其不过实我也有人缘不好的时候，但是我身边还有个刘晓日，以前我俩就经常在一块儿玩，也一起看过恐怖片儿，刘晓日吓得吱哇乱叫，比鬼还吓人。”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是捂着肚子对着电视里眼神阴森的小女孩儿一通笑，就跟嘲笑似的。

        笑完之后，客厅里紧接着就是一阵安静，林野和陆晚空谁都没再出声，只剩下电影里诡异恐怖的背景音乐回荡在四周。

        陆晚空细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点在桌面上，昏黄灯光里上下跳跃的黑影暗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林野夹了几个水饺房间麻辣烫里面泡了一会儿，然后拿勺舀着塞进嘴里，一连吃了七八个才停下，辣得他鼻尖都冒了汗。

        陆晚空又递了一罐冰可乐给他，林野接过来握在手里，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陆晚空向后靠在沙发里，他和林野坐得近，两个人的肩膀正好可以碰在一起，陆晚空“嗯”了一声，又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我过了今天就全都忘了。”

        林野笑了几声，“其实也不是什么非要藏着掖着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我们村的人包括我很多小学初中的同学，大家都知道。”

        陆晚空静静地看着他，林野的眼睛突然慢慢闪起水光，他开口说道：“范老三说的是真的，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爸把我妈打死了，家暴，被判了十三年，现在还在牢里关着。”

        陆晚空轻轻地吸了口气，一只手在林野胳膊上搓了搓，问道：“你挨过打吗？”

        “挨过。”林野说，“每次我爸打我我妈就护着我，然后我爸就开始打我妈，我奶奶拦不住，就抱着我躲在房间里哭。”

        “后来我稍微大一点儿，我爸打人的时候我奶奶就让我跑，我经常跑去找老瞎子在他那里躲着，他家就两间小屋，挺破的，不过很安全。”

        林野看着陆晚空挑了下眉毛，“你肯定没想到吧，我和老瞎子可是十几年前就认识了，我们是老相识，老朋友只不过后来有一次我跑出去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我妈了。”

        说到这里，陆晚空很清楚地看到两颗眼泪从林野的眼角滚落出来，在他脸上留下两道亮晶晶的泪痕，陆晚空很用力地握紧了林野的手。

        林野抬眼看着他，手用力地回握着，整个人都在细微地颤抖。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因为当时这件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我爸是个杀人犯，人家爸妈都不让他们家小孩和我玩儿，就刘晓日自己偷偷去找我，每次被他妈发现都得挨一顿揍，然后再偷摸找我，再被揍，再来”林野说到这里又苦笑起来，“所以我小时候就老说他傻。”

        “他不傻，挺会挑朋友的。”陆晚空说。

        林野听完弯了弯眼睛，继续说道：“我上小学的时候班上的人也都不喜欢我，其实我觉得我小时候挺可爱的，当然我现在也挺可爱。”

        “嗯，他们没眼光。”陆晚空说。

        “我们那个学校就在隔壁村，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当时我家的事周围几个村子都有耳闻，所以同学和老师都不喜欢我，我小时候考双百分老师都不夸我，我学习好也当不了班长，我那时候就特生气。”

        “所以你上初中之后就不学习了？”陆晚空问。

        “当然不是，我没到上初中的时候我就不学习了，我就是这么叛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林野直接吹了个鼻涕泡，陆晚空赶紧给他抽了纸巾，“快擦擦吧。”

        “瞧瞧你嫌弃那样。”林野一边擦鼻涕一边笑着说道。

        松开的两只手手心都出了汗，空调风一吹凉飕飕的，陆晚空就靠在沙发上看着他，“你别流一脸鼻涕我就不嫌弃你。”

        林野笑着把脸擦干净，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碗麻辣烫都吃了下去，又开始吃炸鸡，嘟囔着说道：“聊了会天儿怎么越来越饿了。”

        “哭累了吧。”陆晚空说。

        林野回头瞅了他一眼，“放屁。”

        陆晚空笑了起来，又问：“那你后来怎么学好了？”

        “因为我奶奶，我初二的时候和人家打架结果进医院了，我奶奶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哭了半宿。”林野解释。

        陆晚空有些惊讶，“你还能被人打进医院？”

        “一对四，他们一个个膀大腰圆的还拿着家伙，我没被打死就很好了吧，猛虎打不过群狼你没听说过么。”林野说。

        “主要是我们家就剩下我和我奶奶了，日子也不好过。”林野吐了嘴里的鸡骨头，继续说道：“反正从那以后我就金盆洗手了，然后我就开始努力读书，努力打工，我想等我考上大学之后带着我奶奶去首都看升旗，以后赚了钱好好孝敬她。”

        “可以的。”陆晚空看着他，“你肯定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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