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事情的严重性

他又往近走了走，像是在与副将商量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一样道：

“但是如果没打胜，那现在于枢密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错的。现在我们在做的这些事，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往皇上那里递个奏章，于枢密位高权重不会有什么事，但我们这些直接经手的人怕是就要倒霉了。”

副将往前迈了半步，却不知道为什么又退了回来。

“所以刚刚末将在问，于大人是怎么说的，是不是真的有手令，如果有的话，那么我们也不用顾虑，直接一次把这些百姓杀得老实三年不成问题。

可如果没有手令，到时枢密只说一句他的原意是把百姓们打散，杀了这么多人完全是我们自做主张，那，咱哥俩可就要脑袋搬家了。”

黑暗中，指挥使看见副将的身体轻轻地抖了一下。

“将军。”指挥使趁热打铁，“我们之前来彭城，可是打着保境安民的幌子的，现在是不是能保境还两说，结果草原人还没进城，我们先把居民杀了一轮，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别说没法和朝廷交待，就是自己这一关怕是也过不去啊！”

副将终于被说动了，他转头看了眼指挥使道：“你说要怎么办？”

在彭城战场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

于枢密想要的，是彭城守卫战的胜利，百姓们想要的，是怎么不被拆房，而副将和指挥使二人想要的，是怎么能既不违反上峰的命令，又用不着杀伤百姓。

当然，更进一步的，还有要怎么可以在战败的情况下存活下去。

他二人被两边两种力量拉扯，此消彼长，于是很自然的摇摆了起来。

“怎么办？”指挥使看看前方，“将军，百姓冲过来，我们如果列阵的话，那肯定  会和他们迎面撞上，但是，如果我们列队主动去迎击他们，那城内道路这么多，错过了应该也件很合理的事情，对吧。”

副将眼睛一亮，轻轻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那末将这就去重新把人集结起来，马上出发去截击这些乱民！”

“辛苦。”副将道。

虽然一线的队正们觉得刚刚就列好阵但又要重新集结有些莫名，但既然上司这么说了，了那他们听令便是，于是很快便列好队，在原地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副将和指挥使走到了阵前。

“现有乱民贼子，趁乱为祸彭城，我等奉枢密于大人之命，前去平乱，所有人跟我走，一个不要掉队，祸乱不平不回城！”指挥使大声道。

“得令！”

接下来，副将本人打头，指挥使第二，其他人紧随其后，三队人马直直往城中心扑了过去。

结果，他们与那些愤怒的百姓们隔了两条街“擦肩”而过。

彭城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公馆或者是府坻，所以于枢密便借住在知府的府衙中，而知府大人别说宅子，就算是妻子，如果枢密大人想要，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送出去，所以知府府衙就变成了于枢密的临时司令部。

于枢密对攻城战并不陌生，所以处理起来虽然不能说得心应手，但远超及格线是没问题的，也因此城头的攻城战他只是隔个把时辰过去一次。

简单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协调的地方便算，他不是一线的指挥官，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耗费在了各种各样的公文上，粮、人还有军资，所有这些具体的东西体现在案头，便全部以文件形式一张张出现在他的面前。

于枢密是整个彭城的最高长官，所有这些文件全都要他过目并且签署，所以往往一天下来，他看的公文比前线死的人还要多。

今日更是如此，因为草原人开始用投石机和攻城部队协同，所以给他造成了无数的麻烦，之前订好的很多东西都需要临时修改，比如有些木头本来要用于砸草原人，现在便只能用来加固城墙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拆房的原因，军资的调度需要花钱花时间，拆房只需要一个晚上，而且第二天就能用得上，所以，当然是选对他而言最简单的事情。

至于民生，那是政事堂的事，枢密院只要把仗打胜就行了。

坐在书房里的于枢密从左侧的案头拿起今日最后一封公文，还没等打开，便看到师爷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叫道：

“大人，不、不好了，府门口被人堵了！”

“啊！？”于枢密霍地站了起来，“草原人进城了？！”

“不、不是，是城墙边那些被拆房的百姓，过来找大人要说法了！”师爷脸上的汗都下来了，“大人快点想个办法，再不处理他们就要冲进来了。”

于枢密走到书房外，这才听到外边人声鼎沸，众人举着的火把将墙头照得通亮。

他正想问师爷刚刚派出去的副将跑到哪去了，就见府里的亲卫队长跑了过来：“大人，这帮刁民把府门围了，要大人出去讨个公道！”

“讨什么公道？”于枢密怒道，“本官在这里为他们御敌，他们却跑来找本官要公道？他们怎么不去找草原人要公道！”

“咳。”亲卫队长脸都绿了，“大人，等我们出去以后，想怎么找几个百姓来当面对峙都没问题，但现在他们人多势众，把我们堵在这里，这些话我只有我们能听到，他们听不到。”

“他们有多少人？”于枢密看着亲卫的脸，稍微有一点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不知道，保守估计有几百人，外边的巷子都站满了！”亲卫队长急道。

“后门呢？”于枢密想到了另一个方向。

“后门也不行，一样被堵了！”亲卫队长汗都要下来了，“大人，现在想要出门是不可能了，您要是不准备去和他们对话，那就只能翻墙出去了，而且速度要快，再慢一点他们怕是……”

亲卫队长刚刚说到这里，只听得前院一阵大哗，接着便是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然后便是连续的惨叫声，分不清是百姓还是于枢密自己的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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