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石头落了地

接下来，朱瑜挨个工棚转了一圈。

掌柜们造出来的火车头大同小异，大家都还只把关注点放在“前进”上，所以没人在意火车头的外形看起来是不是顺眼。

其中最“漂亮”的装饰，便是在车头上装了一个木制的虎头，张牙舞爪，倒是的确能起到一些警示作用。

朱瑜转了两圈，没发现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于是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第一辆启动并驶上铁轨的车头是蔡掌柜家的，这也算是众掌柜对他之前“大方分享”的回馈，当然此时的蔡掌柜并不知道这个回馈有多么的巨大，他将因此成为这个时代里不多的写在后世史书上的人。

当然，启动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由于这辆车是从蔡家的作坊里试完后拆开运到这里再组装的，其实其他掌柜的车头也一样，结果在拆装的过程中破坏了气密性，导致蒸汽管漏了。

这个在朱瑜等人眼中稀松平常的小事故，在围观者看来却是个大笑话。

业余生活匮乏的百姓们早就对这条用砂石和木头垫起来的轨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从前两天这边开始建设木棚以来，就不时有好事者前来围观。

大明百姓们的流动并不频繁，施工的人和城里的人偶有相识，便把今日的测试时间在聊天中说了出去，接下来一传十十传百。

朱瑜到的时候，工棚靠近铁路的一侧就已经围上了不少人，再加上进出城门的人耳口相传，看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当蔡掌柜的车头还没有从支线进入主路便在一阵白烟中趴窝后，围观群众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蔡掌柜急得满脸是汗：“都指挥使，我的工匠们就在工棚里，他们会跟出来修的，经办  大人勿怪。”

仿佛是为了证实他的话，蔡掌柜的棚子里冲出了六七个人，奔向了车头，最后一个人还拎着一桶水，显然是为了给机器降温用的。

他们跑到车头下，两个人爬上去和司炉说了几句话，然后转头向下边提水的人伸手要了两瓢水，泼在漏气的地方，接着用简陋的工具将那个接头旋开，有一人从随身的背袋里拿出了两个铜片，放在了接头处，开始重新进行连接。

“因为都是铆接的，所以后上去的钉子就容易把前边的带松，很容易漏气。”蔡掌柜搓着双手解释，“我们也在想办法，现在发现用钳子卡着铁丝拧铁栓可能密封性还好一点。”

朱瑜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心想一会儿从这里离开，要去找石掌柜琢磨一下螺栓的问题了。

蔡掌柜看着朱瑜半天没说话，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的车太丢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祈祷手下的工人快点干活，早点把这个丢人的车头弄得动起来了再说。

好在他也是第一个搞出蒸汽机的人，手下的工匠到底还是有两下子，只花了两柱香的功夫，就把漏气的部分修补完毕，然后，原地架煤又烧了一阵，看着蒸汽没有再往外泄，才重新挂上了前边的负重轮。

“咯吱吱……”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车体缓缓地动了起来。

蔡掌柜松了口气，偷偷抬眼看了看朱瑜，发现他正盯着火车，不知是发愣还是在想什么事情，似乎已经把刚刚坏车的事情忘了，于是悄悄松了口气。

铁轨上车头的气缸活塞随着炉膛里加入燃料的增多，进出的速度逐渐加快，也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带着车头平稳地向前运动着。

但只是平稳而已，速度却慢得发指，从朱瑜的角度来看，大概和一个人小跑的速度差不多。

“有点慢啊！”朱瑜虽然知道对第一次实战的火车不能要求太高，但由于实在觉得慢，还是不小心脱口而出道。

蔡掌柜有些尴尬：“是呀是呀，这一个锅炉带两个气缸是有点难，出力没那么大，之前我们也想过要不要两个炉子分别各带一个气缸，那样速度应该能快些，但是，这不是赶时间想早点做出来嘛，嘿嘿……”

“没事。”朱瑜点点头，“现在这种情况很正常，先保证能运行到终点，再考虑以后加速的问题。”

看热闹的人群见这辆没有马的车重新发动了起来，立时忘记了刚刚的嘲笑，开始跟着车头往前走了起来，但当他们很快发现这辆车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他们走的快时，嘲讽的声音又开始传了出来。

由于车走得慢，人群能跟得上，所以很多好事者一边跟着车往前走，一边大着声音以一种非常不友善的态度嘲讽车上正在往炉子里投煤的人，因为他就直接站在木板上，下边的人说话听得见。

好在蔡掌柜嘱咐过，试车的时候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应，所以司炉本人也没有回话，只是盯着炉膛，机械地一铲铲把煤扔进炉子里，同时祈祷车速能快一些。

火烧得旺，蒸汽的压力会变大，车速的确比之前要快了一点，但这一点是有上限的，因为这辆车的锅炉上方装了一个活动的简易泄压阀。

当压力大到了一定程度时，泄压阀就会被蒸汽顶起而导致压力降低，结果车反而因此慢了下来。

就这样，大明的第一台火车头，在人们的簇拥和嘲笑声中，转过了城角，驶离了朱瑜等人的视线。

“没有忘记装刹车吧？”朱瑜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蔡掌柜讪笑：“都指挥使真会说笑，怎么可能会忘了这东西嘛。”

“那再好不过。”朱瑜点点头，他可不希望大明的第一台火车的第一次试车以出轨告终。

又过了一会儿，城角转过一人骑着一匹马，往朱瑜这边赶了过来，离得近了，蔡掌柜认出马上的人是之前一直跟在都指挥使身边的小跟班。

是孙凌。

“到了，那边车头已经到了。”还没等走到近前，孙凌便大声喊道。

朱瑜点点头，一边的蔡掌柜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之前他也只在自家作坊里装了一小段铁路，以让这个车头动起来为目的试跑过一小段路，但没想到朱瑜上来就让他绕城半圈，所以他非常担心自己的车头会在半路上炸掉或者抛锚再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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