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当之无愧

好在他的人很争气。

“下一辆。”朱瑜冲孙凌点点头。

孙凌调转马头，往工棚的方向去了。

很快，第二辆车从工棚里驶出，顺利地从支线走上正轨，开始缓慢地加速起来。

朱瑜目测，比刚刚蔡掌柜的还要慢上一点点。

等这辆车无惊无险地转过墙角之后，朱瑜觉得这么试下去怕是要试到天黑，于是叫过一个亲卫，让他去通知工棚那边，只要前一辆车转过拐角，后边的车就可以点火上路了。

于是，第三辆车也很快从工棚中开了出来。

然后是第四辆。

后边的几辆车都没有漏气，朱瑜正在觉得欣慰，突然远远听到拐角那边传来了一声撞击声，接着便是轰一声巨响。

朱瑜心里一紧，完蛋，还是出事了。

很快，在那边盯着的孙凌骑马跑了回来，朱瑜等人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正如刚刚朱瑜担心的那样，蔡掌柜的车头没有忘记装上刹车，第二、三辆也没有，但第四辆车头被朱瑜说中了，没有刹车。

偏偏第四辆车的掌柜是个艺高人胆大的主儿，他的锅炉和气缸都是最大的，这在火车上就意味着速度最快，所以，他在第二个拐角处追上了第三辆车，想刹车却发现根本没有这个功能，然后便将第三辆车直接撞了出去。

这是大明历史上的第一次火车出轨。

朱瑜听完孙凌的描述哭笑不得：“有人员伤亡吗？”

“没有。”孙凌点头，“两个烧炉子的人都提前跳车了。”

闯了大祸的第四辆车的掌柜哆哆嗦嗦地来到朱瑜面前请罪，都指挥使是朱指挥使府的人。

而朱指挥使府里出来的人向来是杀人不眨眼的，自己破坏了经办大人的试车活动，接下不知道会不会直接被塞进炉膛里当成火车的燃料。

这个掌柜快哭了。

朱瑜并没有责怪第四辆车的掌柜。

他骑上马，与众人一起去出轨的地方看了一眼。

周围都是一些百姓，他们的口音很重，朱瑜没听懂他们说什么，但只要想想也能知道肯定是幸灾乐祸的比较多。

而且对他们而言，看到车在正常的走不是什么值得一说的新闻，相反看到车祸，却是个能回去吹上半个月的大事件。

朱瑜下了马，在两辆车左右转了转，对跟来的工匠道：“把车清理开，然后剩下的几辆继续试车，今天我们要把这件事办完了。”

清理工作用掉了一个时辰，最后的三辆车才依次上路，除了一辆车抛锚外，剩下的两辆总算是无惊无险地完成了路程。

试车完成后，朱瑜与掌柜们来到了终点处，那里静静地停着五辆马车，以及两辆车的残骸，朱瑜觉得应该有点仪式感，所以把残骸也拖了过来。

“今天是很普通的一天，但我希望大家可以记住这个日子，以后我们的后世子孙都将因为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受益，各位都是开创者，都是我大明的骄傲！”

朱瑜慷慨激昂了两句，想要鼓掌，发现掌柜们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响应，让他觉得非常的尴尬。

“呃……还是算了，说点实际的。”

朱瑜从孙凌手中拿过几个大纸袋，分发给在场的所有掌柜，人手一个。

“这里是许诺给你们的银子，以及一张标准的蒸汽机车的图纸。”

朱瑜道，“你们已经造出了能够正常行走的车头，那也就意味着你们的水平已经足够，那么现在，你们回去以后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改进你们现在的车辆，然后自己决定要不要运营，当然，这个时候铁路你们就要自己修了。”

“第二个选择是再多花一些时间把纸袋里的图纸研究透，然后生产出与这个相同的蒸汽机车，但这个要复杂得多，花的时间也会更多。

当然，回报也大，谁率先生产出这种蒸汽机车的车头，谁就是铁路这件事情上当之无愧的霸主，前提是真的可以研究成功。”

朱瑜画的这张图，就是那种经常在老电影里见到的、车身漆黑、前边一个大烟囱、下方三组大的动力轮、驾驶室在水箱后的车型。

这种车型是如此的经典和完备，以至于被写进了各种版本的外燃机教材中，并且是考试的重点内容之一，也正是因此，朱瑜才能在这么多年后依然记起，并且能画出图来给这些掌柜们。

这张图朱瑜并没有标注尺寸，事实上也没有必要，因为目前的铁轨和工艺自然限制了车辆的大小，不是可以随便发挥的类型。

况且，这种车辆的热管是内置的，对密封的要求远远高于今天试车的这些车型。别的不说，如果蔡掌柜这次用的是这种内置热管的车型，而里边又漏气的话，那么结果就是冷水倒灌直接把整个锅炉炸掉。

掌柜们听说发下来的袋子里还有一份图纸，连银子都顾不上看，纷纷打开袋子拿出图纸翻看，结果这一看，除了感叹之外就再没有别的话了。

“怎么？”朱瑜看着掌柜们的表情有些不对，问道。

“嘿嘿，经办大人，这东西实在是有点……”还是蔡掌柜开口道，“设计精巧是真的精巧，可是，这要是造出来也有点太难了……”

车体部分没什么困难的，轮子部分和各级曲柄也相对容易，唯一麻烦的便是水箱里的热管烟道，别说这些掌柜们，就连朱瑜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可以适当地装上但是还能保持着良好的密封。

“这只是一个我们最终要达到的方向，但在这之前我们可以先把简单的做出来，比如这图里画了九根热管，我们可以从两三根开始，机车的规模也可以小一些……”

朱瑜说到这里，想到了之前在北美西部的原野上驰骋的那种只能拉五六节车箱的小火车头，“……总之，最终是要把这东西做出来的。”

最开始蒸汽机刚刚被搬上铁轨的时候，不同工程师设计出的车辆也是五花八门，但慢慢的所有蒸汽机车都走向了同一个“水箱前置的火管锅炉”的方向，这说明就算朱瑜现在不管，这些铁匠们早晚也能把蒸汽机车推往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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