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楚昭磨磨蹭蹭地吃完饭，磨磨蹭蹭地跟卫玧来到一家客栈，眼看着他付了一间房的房费，再磨磨蹭蹭地跟他上了楼。

        直到在房间里的木凳上坐下，还在纠结要不要找借口跟卫玧说，自己想单独住。虽然之前悄悄给云婵送了张报平安的纸条，但毕竟出来这么多天，还是有些不放心。

        “楚兄在想什么？”卫玧自然地在楚昭身边坐下倒茶，也替她沏了一杯。

        “没，没什么。”

        “喝茶。”卫玧用眼神示意摆在她眼前的茶杯，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笑道，“楚兄怎么像姑娘家似的，这般拘束。”

        “咳咳。”楚昭毫无防备的被茶水呛了一口。

        卫玧抖了抖袖子，轻轻拍她的背：“你慢点儿。”

        楚昭受宠若惊，抬头看卫玧，那是她穿书以来从未见过的温柔一面，严肃认真，眼中又满是疼惜。

        莫不是他早已认出自己了吧？

        可按他之前的态度，应该甩脸，万分嫌弃她才对。

        正当楚昭疑惑之际，风桓敲了门喊道：“殿下，安王来了。”

        卫玧闻言，从容地抿了一口茶，这才起身将卫琨迎进来。

        “五哥。”卫琨一眼就注意到了女扮男装的楚昭，问道：“这位是？”

        “我姓楚，殿下叫我小楚、楚兄都行。”楚昭含糊介绍。

        卫玧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补充了一句：“跟我们一同查案的。”

        卫琨礼貌点头，凑近才发觉这位“楚兄”很是面熟：“楚兄看着，倒像本王一位朋友。”

        “九弟此番前来，可是翠玉茶一案有新进展了？”卫玧云淡风轻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没给楚昭开口的机会。

        提到此事，卫琨将头撇向一边，摆手道：“哪有什么进展，太子哥哥将这一烫手山芋交由我们，自己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了。”

        楚昭抿了口茶，逍遥快活应该够呛，这会儿应是烟岛那边跑了个小蛊人，卫琏也头疼得很，要是让皇帝知道恐怕那时就不只是没有逍遥快活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太子这才无奈将翠玉茶一案交由别人。

        “七日之限还剩两日。”卫玧担忧道，“怕是要辜负太子哥哥的期望了。”

        “殿下切莫灰心。”楚昭道，“不如我们先去城衙府见见那位贾大人吧？”

        “好。”卫琨赞同，“也是该去见识见识。我们现在就走。”

        白日，城衙府的大门敞开，外头的石狮子和守卫一如往常，透过厚重的府门，仍能看见府内的并没有因为冉冉一事蒙上一丁点儿阴霾。

        “何人？”守卫见他们来，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拦在门外。

        卫琨拉下脸喝到：“大胆！当今王爷都敢拦！”

        谁知那几名守卫非但没表现出任何歉意和恐惧，反而还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对不住了，我家老爷吩咐，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可以进。王爷不会让我们这些小的为难吧？”

        “为难？”卫琨怒气冲冲道，“本王今日一定要进这个门！都给本王让开！”

        双方僵持不下，府内的小厮见状赶紧去禀报贾理。

        贾理穿靴戴帽，一副冠冕堂皇的正经样子，大摇大摆地从府里走出来，笑道：“下人们不懂事，两位王爷不会跟几个下人过不去吧？”

        明明是城衙府上的下人不知礼数，现在说起来倒像是他们的错了。

        贾理一路带着他们去了正堂，不知是楚昭的记忆有误，还是他们现在走过来的这条路不对，一路上她都没有见到那尊应该出现在荷花池附近的金色貔貅。

        不过这一路确实安静，也没见到冉冉说的那么多郁郁寡欢的美人。

        看来这城衙府比她想象的大多了。

        “贾大人这府上好气派啊！怕是整个东莱都找不出几个大官能有这样的府邸吧！”楚昭暗讽道。

        “这位小兄弟可不能乱说话，贾某不过一个小小的城衙大人，哪敢跟一品大官相提并论！”贾理嘴上谦虚，实则嘴角上扬，得意地很。

        正堂内明亮富丽，两边陈列架上的摆设每一样都价值不菲。府上的侍女端着茶盏一一分给在座众人，听正上方的贾理开口道：

        “不知二位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贾某以茶代酒敬二位殿下一杯。”贾理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又道，“二位殿下此番前来，所谓何事啊？”

        “看大人如此悠闲，这翠玉茶一事，对大人没有丝毫影响啊。”卫琨道。

        “都是些乌合之众，妄图从贾某身上捞到几点利益，幸好贾某明辨是非，才没落入那些人的圈套。”

        贾理颠倒是非黑白竟义正言辞，脸不红心不慌。

        “哦，是吗？”楚昭反问，“不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人能否同我们说说？”

        三双审视的眼神盯得贾理背后发凉，贾理侧头看向另一边，又抖平了腿上的前襟，正色道，“那名叫冉冉的女子，贾某本是看她死了父亲可怜，才好心收留她让她进府，谁知她见了我就直言想入府做妾，贾某虽然有些爱慕美色，但也不至于趁人之危。我好言相劝，谁成想她反咬一口，贾某无奈才将她关进大牢……”

        楚昭在座位上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劈头盖脸骂他一顿，再押着他给全城百姓挨家挨户道歉磕头。

        “听你这么说，你才是受害者？”沉默很久的卫玧终于开口道。

        “当然！”

        “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卫玧将手中的杯盏重新放回原位，起身离开。

        “两位殿下自便，贾某还有要务在身，恕不远送。”贾理只是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随意招了招手。

        去了趟城衙府，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但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见识了一个小小城衙大人目无王法的嚣张气焰。

        客栈内，三人围坐在一张四方小桌边，各有所思。

        眼看七日之限将至，查案却四处受阻，明明知道贾理滔天的罪证，却没办法向众人揭露。

        楚昭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二位殿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卫玧不以为意：”还能怎么办，冉冉虽是唯一的证人，但证据不足，现在双方各执一词，若要对峙，我们也没有胜算。城衙府一行匆匆，别说找翠玉茶了，我们再进去都难……”

        楚昭有些着急：“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等着七日一过，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心安理得地回缘州吗？”

        卫琨听一个小小的百姓都敢如此指责自己，板起脸道：“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教本王做事吧？”

        “楚兄急切之情本王可以理解，可眼下并无新突破口，本王实在是……无能为力。”卫玧歉疚道。

        “我们先找到那几箱翠玉茶，只要能证明冉父没有私藏，就能先还他家一个清白。”

        “你说得轻巧。”卫琨道，“恒阳城这么大，我们上哪儿去找？”

        站在窗边的卫玧侧过头道：“找不到就不找了，也许它能自己出现呢。”

        卫琨瞥了他一眼，想反驳的话刚在喉咙就被楚昭突然的拍桌声打断：

        “我们的确可以等他自己出现！”

        卫玧挑眉：“哦，楚兄有何妙计？”

        “既是贡茶，最后一定得到皇上的手中，假设那几箱翠玉茶都在贾理府中，那他必须在规定的上贡日期前奉上，若不及时，可是大罪！贾理一定不会做这种损害自己利益的事。那我们就可以埋伏在去缘州的必经之路上，一举拿下人证物证。”

        卫玧赞同地点头。

        一般每年翠玉茶的上贡时间为四月初八之前，从这儿到缘州最快也要两天的时间。卫琨算了算时间：“可后天便是最后期限了，我们只有今晚一次机会。”

        只能赌一把了。

        桐拾不知从哪儿寻来一张牛皮卷地图，在三人面前铺开：“二位殿下，属下已查清楚了。”桐拾指了指地图上用朱红色标注出的两条岔路，“这两条是去缘州的必经之路，且地理位置好，适合伏击。这条，路面较平坦，另一条一边是陡峭的悬崖，比第一条更加偏僻。”

        卫玧看了一眼卫琨：“九弟你带着人马去这条路埋伏，本王和楚兄去这一条，咱们分头行动。”

        “好！”卫琨应道。

        “我们快走吧。”楚昭道，“早一分就多一分希望。”

        于是，卫玧和卫琨各带领一队人马到指定目的地埋伏。等他们布置好一切，太阳仍高高悬挂在天空。

        楚昭和卫玧藏在一边的山顶上，另一边则是不见底的深崖。虽然还没有天黑，半人高的灌木丛极好地挡住了两人的身影，又刚好能从缝隙中窥探到下方甚至远处的情况。

        楚昭的弦紧绷着，一动不动地躲在灌木丛后，渐渐地从脚底传来一阵阵痛麻感，楚昭先确认周围没有情况，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捏又捶了好一阵，总算减轻了一些。

        楚昭环视四周，在另一边的山坡上看到了卫玧，正往他的方向去，却见卫玧一脸严肃地朝自己疾步而来，一把将她重新拉回灌木丛后，用食指在嘴边比了比。

        楚昭心领神会，小心又紧张地朝路面看去。

        小路的拐弯处，陆续走出几个人，看装束，应该是几位男子。楚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动静。

        不一会儿，风桓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卫玧跟前，耳语了几句，卫玧点点头：“知道了，你继续盯着。”

        “是！”风桓一眨眼就闪到了一旁的树上，与繁茂的枝叶融为了一体。

        “怎么了？”楚昭问。

        “只是几个过路的商人。”卫玧答，“不像是押送贡茶的。”

        楚昭失望地垂下头，眼看着天色渐黑，希望也逐渐渺茫。

        “再等等。”卫玧道。

        “腿麻了……”楚昭挪动双腿，可怜兮兮地仰头看卫玧，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完全忘了自己现在是“男儿身”。

        卫玧一愣，避开楚昭的视线：“你去树下歇一会儿，天色晚了，山上黑，万一他们真的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我们。”

        楚昭感激地点头：“辛苦殿下了，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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