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这儿又偏僻，放眼望去便是一片无边的黑，偶尔还传来几声野兽的低吼。楚昭同卫玧并肩站在一起，竟觉得心安不少。

        “殿下，你觉得他们会出现吗？”

        卫玧沉默，他事先派人查过这几日恒阳各个关口的出行记录，并未发现贾理手下的行踪，上贡期限将至，这翠玉茶今晚一定会出现。

        楚昭不知他心中早已笃定，见他闭口不答心里更添了几分失落，希望还未曾完全磨灭，楚昭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安慰自己说不定卫琨那边会有情况，就靠着这一点信念，才撑过一个又一个时辰。

        正当楚昭绝望之际，月色下一个黑影神不知鬼不觉地窜到了两人身边：

        “殿下！”是风桓的声音，“有情况！”

        卫玧、楚昭：！！！

        往更那边的方向望去，漆黑的山野间倏然出现了几星火光，护送着中间五六个小巧的箱子。这一突兀的场景看着有几分灵异，但确是楚昭最期待的一幕。

        楚昭紧张又兴奋地咽口水，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

        “都安排好了？”卫玧轻声问道。

        “随时听候殿下命令。”

        “好，我们走。”卫玧下令道。

        “殿下！”楚昭拉住他，想也不想便道，“我也去！”

        卫玧沉着一张脸厉声拒绝：“你就待在这儿。风桓，派一个人过来保护她。”

        楚昭听这话哪里肯，她虽然算不上武功高强，甚至在众多高手之中是个拖后腿的存在，但此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与卫玧一起面对危险。

        “我也可以帮上忙，殿下放心，我不需要保护。”

        “昭…”卫玧一时心急喊出口，以为自己要被识破的时候，发现面前的人心思根本不在他说的话上，一心盯着下方的动静。

        卫玧没法子，又怕动静太大打草惊蛇，只好退让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你跟着本王，一旦遇到危险就跑，万不可硬上！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楚昭点头如捣蒜，“殿下放心！”

        “我们走。”

        今夜月光微弱，对卫玧他们来说是个难得的好时机，众人有序地朝下方的队伍包围过去，隐蔽在道路两侧，形成三面夹击之势。

        押送的人马并未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危险，只想快点走完这段路程，顺利回去交差。

        然而向来怕什么来什么。

        漆黑的夜路中，有人一个翻身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何人？！”领头的总镖头举着火把凑近，高声问道。

        身后□□位身材魁梧的镖师一见拦路者是这样一位白净俊美，身形颀长，看着就不像是舞刀弄枪之人。便认定他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贼，不足为惧，出声调侃了几句却被年长的总镖头厉声喝止。

        单不说来者的天人之姿，光是他毫不畏惧的自信和一人却像有千军万马的气势，以自己多年走镖的经验来看，此人绝非一般人。

        于是，老镖头朝他客客气气地拱手，道：“这位爷，我们也是奉别人之命押送货物，不过混口饭吃，还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

        卫玧笑而不语，抬脚随意往前靠近了一步，从容地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几个箱子，问道：“那箱子里，可是失踪了好几日的翠玉茶？”

        老镖头对翠玉茶一事略有耳闻，押送货物之初就对此事存有很大疑心，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便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若真是失踪的翠玉茶，私藏偷运贡茶，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无论如何，这茶，定不能被眼前之人抢了去。

        老镖头往后退了一步，做出防备的姿态。众人见状，立马背对着中间的几个木箱围成圈，形成人墙，警惕地看着笑容可掬的卫玧。

        卫玧朝风桓的方向慢悠悠地招了招手，草丛里唰唰飞出几名黑衣男子，负手而立。

        果然，单枪匹马定是有备而来。

        老镖头一改方才低眉顺眼的客气模样，高声道：“这箱子里只是些寻常的龙井茶，若您要硬抢，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看来，这些镖师并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翠玉茶，或者是他们已经猜到了，但还是决定赌一把。对镖师来说，东西在人在，东西丢了，丢的可就是整个镖局的信誉，就算实力悬殊，他们也会不顾一切地拼一场。

        双方各不相让，这场硬仗不可避免。

        老镖头明知此次交战很可能失败，但秉着最基本的江湖规矩，还是咬着牙，硬着头皮道：“弟兄们，上啊！”

        很快，两方便打得胶着难分。

        卫玧吩咐过，此番主要目的是寻回那几箱翠玉茶，不可伤及无辜之人性命，便让风桓从侍卫里挑了一批擅长近身搏斗的，面对对方手中明晃晃的刀剑来回躲闪，出手又快又准，那些镖师刚拔出剑就被夺走，拳脚功夫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楚昭本来还想帮点忙，这么看来，连需要她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眼看着自己的弟兄们一个个被打趴下，老镖头掏出腰间最后一把小巧的匕首，看准之后朝卫玧的方向掷过去。

        擒贼先擒王，就算他们输得彻底，但要是伤了对方的主心骨，到时候说起也不至于太难听。

        一切发生得太快，老镖头以为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躲过这次暗算，更何况他的眼睛都快长在面前那名秀气男子身上了，在对方这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老镖头也没想到，他甚至未动眼皮，灵活地将玉骨扇在手中转了几圈，挡下了那把匕首。

        楚昭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卫玧身前，只听得清脆的“啪嗒”一声，疑惑地转过头，没发现任何异常。

        卫玧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子”，声音一颤一颤的：“这儿危险，我们躲远点。”

        楚昭看眼前局势几乎已成定局，道：“殿下，我们去那边躲着。”

        “好。”卫玧一步一步地跟着楚昭去安全的地方，羞赧说了句：“本王在王府里安逸惯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阵仗。”

        见楚昭没反应，卫玧又补了句：“纸上谈兵容易，真要舞刀动枪的，本王心里也发憷。”

        楚昭了然：“人之常情，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很快，这场交战就到了尾声，随着老镖头被卫玧的手下控制，其他弟兄也纷纷束手就擒。

        卫玧举着火把让风桓依次打开那些箱子，只见箱子里垫着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放着一个墨蓝色丝质包裹，卫玧打开结，从里面抓出一把茶叶嗅了嗅。

        “风桓，你各取一些带去给冉冉，向她确认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翠玉茶。”

        “是！”

        “通知安王，有发现，让他们撤。”

        ……

        收拾完现场，众人一直悬而未决的心也落下来，加上卫玧连夜审查，人证物证俱在，只等第二日太阳升起，为冉父沉冤昭雪。

        另一边，卫琨揉揉眼，正在看文清差人送来的书信。

        暗黄色的信纸上写满了娟秀的字迹，卫琨草草看完，面无表情地递给桐拾：“烧了。”

        火苗在信纸上跳动欢悦，瞬间将之燃为灰烬。

        “贵妃娘娘可是吩咐了什么事？”桐拾问。

        “还能有什么事。”卫琨漫不经心道，“无非是让本王尽快找机会扳倒太子，她再让本王入主东宫。”

        “殿下您打算如何？”

        “整整两页的信纸，没有一句问本王是否安好。”卫琨苦笑，“你说，本王到底是他的亲生儿子，抑或只是她用来争宠夺权的工具？”

        “殿下……娘娘她……也是为了您好。”

        是不是真的为他好，这二十多年活过来，卫琨心知肚明。

        “本王没兴趣入主东宫。”卫琨摆弄着窗前的绿植，突然抬眸，“但这太子之位，不应该是他卫琏的。残害手足，阴险狡诈，若他做了一国之君，受苦难的可是整个东莱的百姓。更何况……”

        卫琨转头，回想起那日拥月宫的意外，眼神狠厉，咬牙道：“他想置本王于死地。”

        桐拾思索片刻，道：“可皇上膝下仅剩三位皇子……如此看来就只有恪王……”

        卫琨点点头：“直觉告诉本王，这贾理定与太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如今本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证据，不过若能通过这翠玉茶一案除掉贾理，也能杀杀太子的锐气。”

        “可他与太子是同一个阵营，只怕我们的努力功亏一篑。”桐拾不免担忧道。

        卫琨也正有此担忧，但转念一想，也许此事还有转机：“未必，若他真与太子同心，我们要想搜查翠玉茶一案，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桐拾接了句：“若是太子和贾理之间并非我们以为的那样，那恪王的所作所为，也并不能证明什么。”

        卫琨沉吟片刻，道：“暂且先观望一阵吧，等翠玉茶一案解决之后，我们再另想对策，实在不行，本王还有最后的筹码。”

        “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歇息。”桐拾最后嘱咐了句，退出了卫琨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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