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蚂蚁上树

地府酒馆，凭一己之力让金城郊区热闹起来的超级商业体，美食冠绝一城不说，出类拔萃的个人向服务更是在金城中鹤立鸡群。
  一个多月，成为了金城人民口中向外来者介绍必去的地方之一，无论是来取经商业模式还是单纯的娱乐，又或是积攒人脉。
  美食家和商业联盟的大佬，也都一致认定，再给地府酒馆一个月的时间，甚至影响力可能会辐射到周边其他城市，逐步成为全国现象级的唯一品牌。
  为什么说唯一?因为不可模仿，没有人知道，地府酒馆的员工都是怎么培养的，技艺精湛，别出心裁的厨师，好像永不疲倦，兢兢业业的服务员，以及有才能有情商有颜值的陪餐员。
  幕后的大老板“许衡”更是背景深厚，轻而易举地获得焰云商会的站台不说，不在金城的时间，还能委任经理人和金城商业联盟完成了一系列惊人的，创造巨大财富的合作。
  而其所有的，除了出自他口以及其麾下员工口中，难以辨认真伪的信息外，再无任何其他的痕迹，仿佛凭空出现，神秘至极。
  甚至有人花重金去黑市进行查询，妄想找到哪怕一点蛛丝马迹，最后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老板就算了，员工的信息也被掩盖的死死的，除了来金城后，几乎人尽皆知的各种行为，过去之事，一概查不出，让有心之人，感到惶恐。
  据传，到黑市这一步还不收手，妄想通过更极端的手段来对酒馆进行调查的人，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消失掉。
  然而，很多人只是觉得不过是一个都市传说罢了，是那些眼红的人，编造的流言，想让酒馆关门大吉的人可不在少数。
  可它本身口碑太好了，作风太正了，就拿一个月前的免费赠送食物给城防巡逻军一事举例，这种无私的行为在金城相当少见，捐款给孤儿院这种事就更不用说了。
  只是游行示威，取缔旧城主当天酒馆晚上的第一次关门大吉，总有些诡异的意味，因为根据城防巡逻军的官方，旧城主其实不仅收了黑街大量的贿赂，抽丝剥茧的，还查出许多笔不明来源的资金。
  虽然明确说了，有很大一部分，是旧城主以公谋私，欺压商家得来，但并不否定有其他的可能来源，就比如为了打通某些关系。
  那么地府酒馆有没有可能做这样的勾当呢？嫌疑是很小的，被压榨的可能还更高，但关门的时间太巧了，也没人见到里面的员工有出来。
  更重要的是，刚完成一大壮举，正振奋着的金城人民需要一个好去处发泄一下激情，首选想的都是地府酒馆，可一去就关门，不说和其他商家一样免费吧，好歹开一下吧，扫了一夜的兴，也没说明原因。
  本来晚上有预约的客户，更是对此相当不满。
  于是第二天，大批人都聚到了地府酒馆门口，看看它到底还开不开门，或者有没有贴什么告示，说明一下为什么关门。
  还是说真是和究城主倒台有关，要跑路什么的，毕竟说实在的，一群兽人能在金城盘下这么一个店面，很多人都是觉得有猫腻的。
  ……
  “哎呀，真是有愧于亚伦老大哥，还得拜托焰云商会给我办的事擦屁股，一个月来也是辛苦你们这些暗卫了，老奎，请一定要向我转达一下我的歉意，我会尽量减少给商会造成的麻烦的。”
  “不必！真地不必！许老板，其实是我们办事不利，我等应该跟您谢罪，我们没想到马奇有那么大的能力，
  而且这些事情对于主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您就算不做什么安排，我们也能把事情压得下来。”
  “不，老奎，你不明白，这次就不要再自己做主张了，听我的，什么都不要压，你们尽量把自己摘干净，混淆视听就行了，一定要让官方重视此事，
  然后我留了很多资料，你们拿着，可以反客为主，既然亚伦老大哥肯信任我，我把事情说的那么严重，都依然让你们全权配合，我必不会让这事就这么稀稀碎碎的……那么，演员们都各就各位了吗？”
  “许老板，您……好吧，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那便开始吧。”
  ……
  酒馆门前，人群熙熙攘攘的，但出奇地却很自觉地排成了有序的长队，这是大家进酒馆默认的规矩，现在根本不需要城防巡逻军的强制干预了。
  他们都在等待着，那扇大门的打开。
  而索玛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用兜帽遮掩着脸，隔着一条街，静静观望着人群。
  现在的她可还是一个明面上的犯人，可不便露面，身后的巷子中，也藏有作为“监督”她的女子巡逻小队。
  但她此刻神情如此紧张的原因，并不在于此……
  等在人群中捕捉到那些她所知，同自己一样拥有酒馆黑卡的人后，神经更加紧绷了。
  就在昨天，酒馆关门之后的夜里，她担忧地回到家中，居然看到信箱中有来自酒馆的信——用那别致的邀请函装着的——让她明天一定要去一趟酒馆。

  这是相当奇怪的，因为她还收到了巡逻军方面，有关明日在郊区部署的安排，表面看似是说要维持可能的，大批人群涌入郊区造成的治安影响。
  但那安排，索玛再怎么看，都是一种“全城防御”的阵型，而不单单对郊区的布局，特别像是要防范什么突然的危机。
  虽然很难说和酒馆的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这突然的变化，索玛的直觉有点奇怪，怪在哪里呢?说不出来，但也只是奇怪。
  在酒馆收到利欧的信后，索玛基本将酒馆和马奇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看作是一个消息联络站。
  而今天凌晨，部署突兀的更改，让她警铃大作了。
  因为上头不知为什么把全部的兵力彻底压在了郊区，变成了一个“埋伏镇压”的新布局，而且还划分了便装和正装的两批人，很大可能要打一场硬仗。
  围绕着地府酒馆为中心打。
  这就算了，可能只是说，的确，压力大到了一种程度，上头害怕刚刚结束完游行的市民情绪太激动，造成意外事故的发生——虽然解释不了为什么不直接正面压上维持秩序——可是那些黑卡持有者都来了，这情况就有点不妙了。
  这说明，酒馆有意在召集她/他们这一批人。
  可是，酒馆到底是怎么……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哦对了，酒馆召集黑卡持有者，而上头也召集了重兵力，这怎么看，都像是一种对峙……难道，外界流传的，酒馆与旧城主有关系不是空穴来风?
  可是……这样的话，黑市和旧城主有所互通，那何必针对同属于旧  城主一方的酒馆呢?
  索玛想不明白其中利益纠葛，但她清楚两件事，一件公一件私。
  公的，便是这些黑卡持有者为了酒馆当真和巡逻军产生冲突，造成的影响是极其恶劣的。
  就拿那边的，以一位月精灵为首的，隔其他人一定距离的金城精英团体来说吧，索玛是知道她们在诺兰的小弟卡文身上付出的心血的。
  而且不单单她们，还有黑卡之外的更庞大的隐性团体，黑卡持有者的出现，更多的，会作为这个团体的领导者，到时候起冲突的，可能就是市民和巡逻军了。
  此外，还有刺客公会、冒险者公会这些有武力值的一些人物以及某些在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酒馆的员工，索玛很清楚他们其实都可以和酒馆做切割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忠心与酒馆，或者说，忠心于哪位“许老板”。
  而私的，便是索玛也不希望发生冲突，于诺兰，于克拉拉大姐头而言的许衡……
  要不……暗中阻止一下?
  “各位，来的真早啊哈哈。”突然，一道语气带有十足的，不知打那来的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很奇异地，好像有什么特殊加持般，将人群的吵闹声给压了下来。
  甚至还传到了隔着条街的索玛的耳朵里。
  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上了酒馆的天台，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在大门前排队的人群，索玛定睛一看，发现那是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许衡。
  “排队还真是整整齐齐的呀，啧啧。”许衡笑着，说道。“就像……嗯……”
  “许老板，你到底还做不做生意了?”人群中有人朝许衡喊道。
  “对！像连成直线的蚂蚁，哈哈哈哈！”许衡大笑起来，然后在人群再次开始有声音之时，咳嗽了两声，继续说道：“生意?做啊，当然要做，今天就得做最大，毕竟养肥的羔羊得宰一顿了。”
  “那就赶快开门啊！什么意思啊！”
  “对啊！”
  “想做生意还不快开门?”
  “唉，怎么说呢，你们这些种族都不知道怎么能持续霸占着大陆的……都闭嘴！不知道先让上位者发言吗！一群蠢货！”许衡说着说着，跟变脸似的，突然在天台上吼了几句，一吼完，当真，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因为这吼声明明不是那种声嘶力竭的，分贝没有那么大，但就是莫名让人感到耳膜一阵颤动，然后感觉喉咙有种哽咽感。
  “总算安静了呀，还开门开门，整天就知道吃！就知道跑过来跟我的手下倾吐你们无聊至极的生活和恶心的情绪！
  愚蠢至极！我真不敢相信，就是你们这样一群玩意，从古至今压着我们！到底凭什么?就凭你们很好操控吗？我真是不想废话了，在这里多待一秒，都让我感到恶心！
  这座痴呆城市的空气，比硫磺好不了多少！我甚至都不知道献祭你们这些白痴的血肉，主人看不看得上！”许衡眉头紧锁，满脸的嫌恶与憎恨。
  随着越来越大声的怒吼，在金城人的眼中，他的皮肤逐渐变成淡紫色，头上的猫耳开始变成一对黑色羊角，眼瞳变红，眼白变黑，灰色猫尾变成黑，质地变光滑，一股强横的恶魔气息也随之散播开来。
  “唔——”
  “啊啊啊！”
  “好痛！该死！”
  “恶魔！是恶……啊啊！”
  但许衡这番真身展现，并没有迎来一般喜闻乐见的一群讨伐他的勇士上来群殴。

  唯有惨叫声在下方此起彼伏。
  所有市民痉挛着身子，无不捂着腹部，表情痛苦地在嚎叫着，刚刚还隐隐有浮现的魔法和斗气的波动，刹那烟消云散。
  不少人已然因为痛苦和莫名的瘫软感，而不支地跪倒或坐到了地上。
  能撑得住的，且有一定位阶着则忍着，只是大概也丧失了行动能力，瞪着双愤怒的眼睛，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台上的许衡。
  “这……这怎么可能！还有这气息……是七阶，到底，怎么瞒过大姐头的……”远处的索玛扶着墙，汗滴从额头上流下来，咬着牙，艰难地想前进，但每动一步，那股从腹部传来的刀绞般的痛苦便强烈一分，好像故意不让她前进一样。
  身后的巷子里，同样哀声连连。
  “你们就没想过，真地能有人做出那么让人上瘾的食物吗？就没想过，为什么每一次陪你们进餐的人，都这么让你们感到舒服，好像找到了知音知己一样吗？
  更没想过，为什么黑市那边，会有一个，洞悉你们信息的信息库吗？蠢货！都是一群蠢货！你们每进出酒馆一次，身上就会被多被施加一分诅咒，
  吃的越多！在我的手下身边越久，诅咒就会越深！今天更是乖乖聚在一起，能让这些诅咒连锁爆发！哈哈哈哈！蠢的不能再蠢了！
  真要说我做的最好的一道菜是什么?那就是这座可笑的城市啊！继续哀嚎吧！多惨叫一些吧！很快，等诅咒完全发动，你们就连惨叫也来不及了！因为都会被献祭给我的主人，成为一盘可口的佳肴！
  取什么名字好呢？就叫‘蚂蚁上树’吧！”
  许衡的话就仿佛催化剂般，索玛越听，越觉得身上更加剧痛，痛得视觉都有些模糊起来，心上也如刀绞，不，是比刀绞更加地痛苦！
  没想到……是恶魔入侵了……
  那克拉拉大姐头该不会也遭遇不测了吧……可恶啊啊啊！
  被欺骗，被背叛，被玩弄。
  愤怒、悲伤、不甘和绝望一齐爆发。
  但思维，莫名地还活跃了起来，明明不该出现的回忆和思绪涌入了脑海中，还伴随着一些不可控的变化，有什么，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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