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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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边统共换过两个得宠的道士,都不是甚么好东西。先一个倒霉蛋因涉嫌残害国祚,被百官给平平无奇地弹死了;另个神点,兴许头被驴踢过,不知为谁,扎小人诅咒皇帝,被越贵妃抓个正着,拖到菜市口剐了三千多刀才咽气;沈春池是第三任,也是用药最猛的一个。
越参曾得过几次御赐的丹药,回家后呕吐半天不止那回,便是出自他的手笔,还不能说他不是,只得私下咒骂几句,叮嘱妻儿们见到沈春池就想法子避开来些,免得沾染一身腥臭,纵是丞相也奈不得人家何的。
现在眼睁睁看着宝贝女儿咽下一丸,来不及救,越参目眦欲裂,心肝儿都在滴血。
越筠儿反倒不以为意,蛮好奇地垂眸看着自己鼻尖,道:“多谢陛下赏赐。咦,甜的?”
皇帝以食指刮了下她的鼻头,只高深莫测道:“去吧。”
方才的哭闹即刻止住,乍闻到这股甜味,越筠儿便要腾云驾雾般,头脑溟茫,泪眼昏眩。
与越参不同,她一直都很好奇这道士何德何能,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今日一见,方知沈春池的球技确在自己之上,不过赖高榆个废物所累才争了平手,已是甘拜下风,更想再领教过他的丹方功夫,才能探清虚实。
正所谓“家人说着耳边风,外人说着金字经”,越筠儿自幼被身边惯得目下无尘,更无外人能与她讲那掏心窝子的金玉良言,这种苦,便是非要自己吃了,方才领略得到个中滋味,否则任越参费尽口舌,也是没用的。
人生海海,世路风波,没有谁能帮谁只手挡过。
·
越筠儿谢过隆恩,深一脚浅一脚退下。
恍惚间,她步履如飞,轻飘飘地上马,又轻飘飘地冲向沈春池,面前天旋地转,耳畔杀声沸反,却不再有忧、思、悲、恐,打起头阵便心无旁骛,单挑敌营亦勇往直前,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
发难得巧意气粗,欢声四合壮士呼。
当今忠臣不可得,公马莫走须杀贼……
流霰氤氲深处,她看见了一双手。
“越筠儿!”
再后来,她便分不清身在何处,神往何方了。
·
“越筠儿,醒醒!”
一片昏沉中,仿佛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欲垂死病中惊坐起,奈何肠胃翻江倒海来,刚起身又弯腰吐了一地。
清水与污秽的画面交错闪过,她遂以为自己不在马场上了,急忙问道:“我赢了吗?”
“你人都差点没了,我的小祖宗!”
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瘫坐在她身旁,手中数着串佛珠,呢喃“佛祖保佑”,钗横鬓乱,酥|胸颤颤,断了线的眼泪滴碎在她额上,正以腰腹的体温为她暖着冰凉颈项。
“姑母。”
这便是永真公主的生母,越参的亲妹妹,当今越贵妃,越芝,素来娇惯着她、视她如己出的亲亲姑姑。
她于是努力抬起手,为越芝抚去泪水。
那脸颊的触感是柔嫩的,仿若豆腐般细腻,比起青春时自然要少了许多紧实与韧性,却愈加绵软温润,令人流连忘返。
“我娘呢?”
她虚弱地问,嗓子已经哑得只能发出气声。
“娘不是在这里吗?”
女人的声音忽而变得冷峭清寒,疏离僻远,也换了另外一张面孔。
越筠儿的娘亲没有名字,在江府时只被称作八姑娘,到了现在的越府则人称其为江氏、江夫人。
她性情凉薄,平日里不言不语,正颜厉色,容貌平淡素净,长着双丹凤眼,高鼻梁儿,除了体格强健以外,没有一处是传给越筠儿的,便对孩儿不甚上心,此时也只是淡淡地皱起眉头,道:“越筠儿,你又闯了甚么祸?”
越筠儿缩缩肩膀,埋进江氏的怀中,撒娇道:“阿娘,你看见我赢了吗?”
裹挟着娘亲身上的茄兰香气,她做了一个漫长的美梦。
·
梦中她跌落湖底,隔着粼粼的池水向上望去,仿佛能见到越芝的泪珠,滴落入水,荡开潋滟波光。
“筠儿,我的筠儿!”
“表姐!”
可越芝抱着年幼的永真公主,不能近前来救,公主哭得撕心裂肺,江氏更是一贯大门不出,不常在她身旁,此时是踪影也无的。
下人们的身形亦逐渐远去。
“噗通”两声,有人跳入水中,搅乱了视线。
缓缓地,越筠儿也眯起眼睛,向更深处坠落。
雾失楼台,月迷津度,人影绰绰,喧扰蒙蒙,直到一双十指修长、掌心宽厚的手,拨开层层漪澜,准确捞住她的肩膀,将她拽上湖面,仿佛是注定有此一说,行动果决,方向明朗,她就知道,这是太子表哥来救她了。
·
高梧长她六岁有余。
二人初见时,曲水亭畔桃花开得正盛,越筠儿还是个四岁的雪团子,不知道脏,满地捡柳絮儿玩的手儿,高梧却已拔起个头,出落得标志可爱,千伶百俐,人见人怜,越筠儿顺着柳絮看到他,都是错不开的眼珠,直问:“这是哪位仙女姐姐?”
高梧自然是不屑理她的。
“这可不是姐姐,是你太子表哥。”越芝笑道,“你表哥不比你闲,平日里忙得很呢,你也莫要烦他。”
偏愈是长辈这样说了,越筠儿愈要烦他,但凡得见,就必定凑上去缠着,贴着,蹭着,要闹,要玩,要哄。
表哥又是那样高洁如玉的人儿,从未同她计较。
她在八岁那年随姑母同去沁芳园游玩,被个正当红的贼老道跳大神时意外冲撞,掉进湖水中,还是高梧第一个跟着跳入湖中,拼了命将她救起来的。
身子骨羸弱、面色苍白的少年人,却拥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
那掌心的热度透过肩胛,深深烙在了越筠儿心上。
·
再醒来时,她只听见越参在自己床边啜泣,丫鬟们叹息不止,劝老爷先吃口热饭,又有越筑端来新煎的汤药想来给她试试,乱作一团。
“我的儿啊,你好苦的命……”
越筠儿咳出一大口水,才稍稍清醒。
“阿耶……”
越参大惊,喜上眉梢,抱住她泣不成声。
“儿没死,没事了。”越筠儿清清嗓子,哑声再问道,“是儿赢了吗?”
越参却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直拍她的后背,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一切都依你,依你。你大哥这便搬出家去,同柳姨娘住在外头,往后不提回来的事;那杀千刀的贼老道也解决了,你再不必怕,也不消做甚么噩梦;你姑母还为你求了圣人,已经指婚给你表哥,只待你稍长几岁便嫁过去做太子妃。可遂你的意?”
却原来她还在梦中。
那年,越筠儿只是睡了一场大觉,醒来便活蹦乱跳,反而是本就体弱的高梧着了凉,连烧好几天,期间还未经同意就被敲定了终身大事,只因经此一遭,二人也算沾上了“肌肤之亲”,就单为冲个喜事,婚约也是合情合理的,听上去好似一对天赐良缘。
可越筠儿却跳下床,连连摇头,喊道:“怎么回事?”
她使劲掐住自己的胳膊,仍旧不醒。
“大哥?阿耶?娘?姑母?我不要订婚!我不要!”
面前一片光怪陆离,人来人往,她伸出手去,却一个也揪不住。
“我对不起表哥,还不如一死了之……”
越筠儿急得快要哭了。
“二姑娘切莫再说这话,仔细老爷娘娘听见伤心。”忽而,新安公主的贴身丫鬟轻裘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环抱住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工艺精美的匕首,道,“殿下昏迷之中转醒,听说了婚约一事,特意命韩大人送来这件贴身信物与姑娘,嘱咐我们照顾好姑娘呢。”
越筠儿便不说了,只在心里默默难过。
“对了,还有我大哥,”难过到一半,她又揪住轻裘的衣襟,猛烈摇晃道,“我大哥要被奸人害了!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如何去得了西北?快让他家来,好好躲在府中,把柳姨娘也接进来,哪都别去!”
轻裘闻言笑了,笑声却很是低沉得像是男声。
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越筠儿心中着急越筑,想起越筑身边有个叫观棋的小厮,十分得力,可自己又头痛欲裂,已是睁不开双眼,只好胡乱拨开糊在脸上的长发,疑惑道:“是观棋吗?快去告诉我大哥,骑我的马,我的马儿全景平最快。”
话说完,她才想起,观棋是个哑巴,笑不出声来。
这时,越筠儿的脑内已乱得搅成了一锅粥。
“筠儿,哥哥我怎么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
用属于越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一双女人的手捏住她的下巴,给她硬灌了一碗极苦的汤药。
“施主不必担心,”那女人声音无悲无喜,道是,“二姑娘心思玲珑,大智若愚,因此才会比常人多上几分痴症,喝过贫道这碗药后只消再睡上一天一夜,即可平复如初。”
陌生的女人说完,只听新安公主怒气冲冲道:“哼,我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闯祸了。”
这便是越筠儿记忆中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
再睁开双眼时,她险些怀疑自己还没有清醒。
身边竟无一人。
越筠儿已被洗净了束好头发,换了身曳地几尺的紫纱道袍,躺在间道观的静室内,枕边小几上置有一面铜镜、一杆拂尘、一枚五爪蟠龙玉佩以及一张对折的织锦钿轴,并没有甚么匕首。
她晕晕沉沉地坐起身来,将钿轴打开一看,只见上面详写着她的姓名籍贯,生辰八字……以及法名“玉真”。
竟是她的度牒!
越筠儿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镜中自己头带的莲花宝冠,震惊道:“不敢了……我再不敢惹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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