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熄灭月亮，陷入你

秋天的夜晚总是来的格外快些，就像树上的枫叶，等你留意的时候，它早就已经落了大半。

        两人到家上了楼已是晚上十一点半。

        “啊……终于到家了……”何翎曦脱了鞋，连拖鞋都没换，一下子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来，听话听话，把拖鞋穿上，抬脚，好嘞～”茅昕见状赶紧拎着拖鞋蹲下来给她穿上，好像晚一秒她的曦曦就会着凉。

        “今天的现场怎么样？”茅昕问。

        “不怎么样。”何翎曦一脸严肃的答到。

        “嗯？怎么回事？”

        “她来了，就坐在第一排，我俩对视了几次，我险些说错了词……”

        “她？谁啊？安……嗯……是吗？”茅昕开始手足无措。

        “安柳水。……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你说她不会是还喜欢你吧……要不……可是……”何翎曦支支吾吾眼角竟有眼泪不争气的划了下来。

        “喂？你这是什么话？……等一下…诶别哭别哭……”茅昕刚扬起质问的语气看见落泪的曦曦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不该问，对不起对不起……咱们不提她好不好？”茅昕赶紧坐过去，左手缓缓扶着她的脸，用右手的拇指轻轻试去了她眼角的残泪。

        “要不，你去见见她吧……”何翎曦颤颤巍巍的说，像是恳求。

        “曦曦，你听我说，我明白你的善良，我也知道她这么多年一个人不容易，可这不是你把我推给她的理由，30年了，我的心你还不知道吗？开始是你，现在是你，以后也一定会是你，当初你把我推给她是为了照顾她，可结果呢，难过的还不是我们自己，我既然说了不会见她，就一定不会见，当然了这么多年我早就不恨她了，但是并不代表我原谅了她，我只是为了你，真的只是为了你不再受委屈，不再担心我会离开，我欠了你太多太多了，我恨不得再活一百年、二百年、一万年好好陪着你，答应我，以后别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总想太多，可是我真的害怕，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何翎曦还是止不住眼泪，话语里带着哭腔。

        茅昕看了看她，一把把她搂了过来，右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你啊，真是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不怕不怕……不哭了啊……哎呦把正事儿忘了，我家何老师还饿着肚子呢！不哭了奥，我去厨房给你煮碗面，再放几只香喷喷的大虾好不好，虾还是小夏上次拿来的，差点忘了吃，先把肚子填饱，我们边吃边聊好不好呢？”茅昕松开了怀抱，眼神看向她。“好不好？”

        “嗯，好，别放辣，嗓子不舒服。”何翎曦小声答道。

        “知道啦，何老师……要不……开个红酒？这主意不错，我真是聪明！”

        “少来啦你，一把年纪还这么自恋，还当自己20岁呢？……不过……倒是可以小酌一杯嘿嘿”

        “好的，收到！……你眯一会儿吧，准备好了叫你，毯子在旁边柜子里，自己盖一下。”

        “好好好，真啰嗦，快点快点，饿死啦！”

        “是是是，小的遵命！”

        ……大约过去20分钟……

        “来啦～！”茅昕刚要喊何翎曦吃饭，却看到她因为太累真的睡了过去。

        “曦曦，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错了，要是没有遇到我你也许过的更幸福、更快乐、也许你会像其他女性一样嫁人，有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有父亲母亲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的祝福，你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或者两个，我猜她们一定像你，美丽、可爱、善良，也一定很爱笑，如果是女孩子，说不定也是个小哭包……我常常在想，要是能穿越的话为了你的幸福，我是不是应该选择不和你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发现我真的做不到，即使是重来一万次，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即使这些年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这样想很自私吧，哈，可是能怎么办呢，你是我的曦曦啊，我真的放不下你啊……”茅昕坐在何翎曦旁边静静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说道，生怕喘气声大一点吓醒了她。她忍不住坐近了一点，摸了摸她的额头，替她整理了一下搭在眉间的碎发……

        “嗯……好香啊……吃饭吃饭啦，饿死了饿死了！”何翎曦慢慢睁开了双眼，扭了扭肩膀，慢慢坐了起来，低着头仿佛还带着困意。

        “哎呀，还是把你弄醒了，好吧，那我们吃饭吧。”茅昕有些愧疚的说道。

        “咦～那么大的猫爪子在人家脸上摸来摸去，不醒才怪呢！”

        “好，我的错，快尝尝我的手艺，好久没做了，我刚才尝了一只虾味道还不错。”

        “嗯嗯嗯，好吃好吃！哎呀呀，真是辛苦茅老师啦！”

        “岂敢岂敢，这都是在下该做的。来，庆祝我家何老师演出圆满成功，终于可以好好休息！干杯干杯！”

        “干杯！耶！”

        午夜的秋天格外安静，连路上行人的脚步声、风吹窗帘摩擦的簌簌的声音都听得见，两个人的欢声笑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亦如她们格格不入的人生。

        饭后……

        “我来洗碗吧，表扬一下茅老师今天的手艺，刚才吃了好多，我就当运动运动。”何翎曦说。

        “好，那我先去洗漱，今天外面有点凉，一会儿我们换条厚一些的被子。”

        “嗯，好。”

        何翎曦走到了厨房，好久没进厨房了，厨房一如既往被茅昕打理的干干净净，一点污渍都挑不到。工作的原因，她总是外地来回奔波，茅昕则在本地每日工作完便回到家中，因此家里的家务她几乎没动过手，以至于碗刷完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诶我说，老茅同志，碗放在哪里啊？”何翎曦喊道。

        ……半晌，屋内没有回应，她只好随便找了个空位置把碗塞了进去。

        “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何翎曦推开房门看见了躺在床上睡的正香的茅昕，顿时把话憋了回去。“你倒是睡的挺香，我可睡不着了……”何翎曦小声嘟囔道。

        其实刚才躺在沙发上她并没有睡实只是太累了懒得睁开眼睛，想再懒一会，也就是说，茅昕说的话她其实都听见了。

        她走到洗手间熟练的卸了妆，对着镜子愣了神，好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自己了，看着脸上岁月的痕迹，她微微笑了一下，又感慨岁月流逝却又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很幸福，“人啊，真是一种贪心的生物。什么都想得到，却又什么都不愿失去。”她感慨道。

        或许是太疲惫了，她只是简单卸了妆洗了脸什么也没擦便打算回房睡觉了。她轻轻打开了房门，身子慢慢挪了进去，随手拿了套睡衣换上，走到床边拖鞋一蹬，顺势躺在了茅昕旁边，手一抬，轻轻按了床边的灯，还不忘帮茅昕盖了盖肩上的被子。她转过身，正对着茅昕，月光透过轻薄的窗纱映在了茅昕的脸上，50多岁的她脸上依旧棱角分明，是岁月遮不住的英俊，也许用英俊来形容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实在不合适，但是对于茅昕，这个舞台上演了三十多年男子的女小生却是最合适不过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尖，那是月光在她脸颊上凝聚的一片秋色，微凉，泛着淡淡的光，神秘又迷人。

        “傻瓜，和你在一起才是我最大的幸福……”何翎曦轻声在茅昕耳边说道，说完把手搭在了茅昕的脖颈间，闭上了眼睛，嘴角微扬，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一晚的月色格外明亮，像是得了太阳的恩赐，汇聚了一生洒不完的光。

        月光下的茅昕翻了一下身，背对着何翎曦，皱了下眉，身子一抖，泪水顺着脸颊滴在了枕头的蝴蝶图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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