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梅花不若美人香

不出曦曦所料，小茅茅果然在她们的“秘密基地。”

        那是一块难得的“藏匿”于森林后方的空地，令人感到神奇的是这空地上没有一根杂草，像是有人故意清理了想用来做些什么，更令人无法解释的是，这空地上方的半空中每年一到夏季，便凭空长出来了成群结队的蝴蝶，这些蝴蝶大多成双成对的飞来飞去，蝴蝶一同起舞的时候将那原本单色的空地装饰的像一幅落英缤纷的水墨画，就像是孩子们那原本平淡的童年却总是不经意间描绘出五彩斑斓的回忆。

        这空地被一条从天而降、看不见源头的小溪分割成了两半，一半的后方是樟树林，刚刚好能掩过成年人的头顶算不得高，也许是没种了几年的新树，但却生的很是茂密，不知是主人忘记了修剪还是这樟树本就生命力过于顽强，树枝成长的实在错综复杂、茂盛的交织在一起。

        小茅茅就站在种了樟树这一半的空地上，抬头静静看着那些蝴蝶纠缠在一起，她本想用手里的网网住其中一只，却奈何另一个任她怎么驱赶也赶不走，她也只好把两只网在了一起，任它们在细孔的网中扑腾来扑腾去，因为她实在不忍心将这一对“恩爱”难舍难分的蝴蝶一起装进那密不透风的玻璃罐里、任由人类把玩观赏伤害。

        “茅茅哥哥，茅茅哥哥，茅茅哥哥！”曦曦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喊道，也许是跑的太急，气息跟不上声音比较低，她喊了三声茅茅才听见。

        “嗯？曦曦，你怎么来啦？怎么啦跑这么急？瞧你这一头的汗，快擦擦。”茅茅正看天上的蝴蝶看的出神，猛听的一声熟悉的声音唤她，她回过头去，先是惊讶，继而惊喜，然后很快转为担忧。只见她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像是事先准备好的一样，这手帕的一角绣着两朵淡粉色的梅花，那针角虽不似顶级绣房里那样细腻讲究，但是搭配了金色的细线浅浅勾勒了轮廓，阳光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却也是别样的精彩好看。

        “快，擦擦汗！”茅茅掏出了手帕，一双稚嫩的小手熟练的折了两下，左手扶着曦曦肩膀，右手捏着手帕，轻轻试去了曦曦鼻底和额间的汗珠。

        “转身，向后转！”茅茅突然说道。

        “嗯？为什么？”曦曦不解的问。

        “听话，乖，转一下身。”

        “好吧……”曦曦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把身子转了过去。

        “你看看你，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跑过来，头发也不知道扎起来，看看这头发后面都是汗……”茅茅一边低声埋怨，一边用手帕擦着曦曦脖子后面淌下的汗。

        “嗯……是阿姨……她说她做好了饭到处也寻不到你，才让我来找你。我担心你饿肚子……嗯……还有担心她等太久，就一路跑过来的。”曦曦站定了半天才慢慢恢复了气息，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带橡皮筋儿没？”茅茅问。

        “哥哥，我说阿姨找你呢，你怎么还问这个？”曦曦撅了撅小嘴，她以为茅茅没有认真听她讲话。

        “我听见了，所以有橡皮筋儿没？”茅茅又问了一次。

        “没有带，你一个男孩子要橡皮筋儿做什么？”曦曦一脸疑惑。

        “给你扎头发啊，小傻瓜。我看天气有点变阴了，别一会儿又出汗吹了风。”茅茅温柔的答道。

        “哦……嘻嘻，是为了我啊……可是……我忘记带了呀。”

        “你呀你，真是个粗心鬼，这样吧，你别动。”茅茅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又想到了好主意。她捏着手帕斜对着的两角，将手帕对折，扯住两个角将手帕顺着发尾送到了头发下面，沿着曦曦的腰间一寸一寸向上滑，滑到了耳后的高度，用两只手的小拇指将曦曦鬓角的碎发勾到了耳后，然后将这如荷叶般散开的秀发轻轻一捏，将手帕绕了一圈，慢慢打了个结。

        “曦曦，你看，这手帕刚刚好能系上，真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呢！”茅茅一脸成就感，开心说话语气都上扬了起来。

        “茅茅哥哥，我看不见它呀……”曦曦无奈的说道。

        “哎呀，瞧我真是个呆瓜，它在你后面，你怎么能看到呢！怪我怪我。”说着茅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逗得曦曦转过头去看向她“嘿嘿”笑了两声。

        “还说我是傻瓜呢，你还不是一样。”曦曦一脸傲娇得意的模样。

        “好好好，我是傻瓜，不过这下好了，不用担心流汗了。”茅茅满意的笑了笑，像是看见了自己完成了一件成功的艺术品。

        “哥哥，你能给我描述一下这手帕它现在什么样子吗？我看不见我想听你说给我听。”曦曦盯着茅茅的眼睛，一脸认真的问道。

        “它……嗯……”茅茅盯着曦曦的眼睛，沉默了两秒，想了想继续说道：

        “嗯……她啊……她……她白白的、很柔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阳光一照她就不停的闪着耀眼的光，很好看，我觉得她就像一只蝴蝶，很有灵性，所以我一有机会就把她带在身边，我很喜欢她，最主要的是，她闻起来香香的，你别动啊，我检查一下。”说着茅茅把身子探了过去，头伸到曦曦的耳后，猛吸了两口，说：

        “果然，她闻起来一直香香的。”

        “我不信，一个手帕而已，能有这么好？”曦曦一脸难以置信。

        “真的，她真的很好，在我心里她最最好了，我发誓我不骗你。”茅茅一脸认真虔诚。

        “那好吧，我相信你，那我们说好了，不许骗对方，谁要是撒谎……嗯……谁要是撒谎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说着曦曦又伸出了小拇指要拉勾勾。

        “好好好，你说的算，我们拉勾，谁也不骗谁……对啦，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茅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刚才？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哎呀，吃饭！快走快走！！阿姨一定等急了！”曦曦猛然想起了阿姨刚刚说的话，大梦初醒的感觉，撒腿就要往回跑。

        “哈哈哈哈，别急别急，没关系的反正她都等那么久了不差这一会了！你等我一下，我拿上东西。”茅茅边笑边说道，说完小跑过去右手拎起了还在网中的两只蝴蝶，又跑到曦曦面前，左手拉着曦曦的右手，拉手的瞬间她觉得曦曦的手有点凉，干脆让曦曦把手握成拳，然后她用手掌包住了她的小拳头，把她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一起放进了自己衣服左边的口袋里，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一路蹦蹦跳跳的往家里走。

        两个人蹦蹦跳跳跑了一会有些累了，慢慢放慢了脚步。茅茅突然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

        “曦曦，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怎么做？”

        “嗯……你不会的。”曦曦想了两秒说道。

        “我是说如果，假如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但是不是故意的，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话。”茅茅解释道。

        “那……那我就惩罚你一辈子只许对我好，不许对别人好，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曦曦一脸认真的说道。

        “哈哈，曦曦，你真可爱！”茅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你你，你不许笑，我是认真的，你再笑我就不理你了！”曦曦生气的低头撅着嘴，停下了步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嘲笑你，我是觉得你可爱才笑的，不生气了好不好？”茅茅解释道。

        “真的吗？”曦曦抬起头像是在等一个真实的答案。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嘲笑妹妹呢，妹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我不光不会嘲笑你，我还要谢谢你呢！”

        “谢我？谢我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曦曦抬起头看向了茅茅，没想到茅茅一直在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她，她下意识的眼神躲闪，把眼帘和头都微微垂了下去。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你的出现原本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曦曦，你知道吗？妈妈跟我说，她抱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的大孩子都不跟我玩，把我挤到一边，妈妈一走，他们就把路边的沙子扔在我的头发和脸上，只有一个比我小了几个月的小女孩理我，她会走过来用手拍拍我头发上的灰，自己呛的直咳嗽，还不忘了从小口袋里翻出一块糖，使劲全身力气打开，笨笨的塞到我嘴里。妈妈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她问我：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小女孩是谁呢？我说：妈妈，我知道是曦曦。然后妈妈对我点了点头。其实妈妈不问我也知道一定是你，只能是你，必须是你，毫无疑问是你，所以曦曦你看，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怎么能不谢谢你呢？”茅茅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可是……可是这些我一点也不记得……我……我真的有这么好吗？”这一刻曦曦只怪自己那时太小，很多美好的回忆都要从大人口中才得知。

        “当然！你当然很好啦！嘿嘿……曦……曦曦……我……我可以……嗯……”茅茅突然放低了声音、吞吞吐吐起来。

        “嗯？可以什么？”曦曦又开始疑惑。

        “我……我可以……我可以亲你一下吗？”茅茅头跟着声音越来越低，两个小耳朵像是艳阳下照着的熟透了的樱桃瞬间红成一片，连正握着的曦曦的左手掌心也开始热的发烫，右手的蝴蝶啪嗒掉在了地上。。

        “这……哎呀……这……我……你……”曦曦瞬间羞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手从茅茅口袋里抽了出来，捂住了红扑扑发热的小脸，快速把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茅茅。

        世界仿佛静止了，两个人谁也说不出话，大约过去了两分钟，曦曦脸上的绯红慢慢褪去，她张口断断续续就说道：

        “那个……爸爸跟我说……他说不可以让男孩子直接亲我抱我……所以茅茅哥哥……对不起……我……这个……我要听爸爸的话……我……”

        茅茅抬头看了看曦曦的背影，她似乎在紧张的发抖，她在后悔是不是她刚才的话太唐突吓坏了曦曦，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她的目光锁定了曦曦头发上的手帕，她走了过去，把手帕解了下来，轻声说：

        “曦曦，我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嗯？”曦曦弱弱的发出来一声疑问。

        “你把头扬起来，闭上眼睛。”茅茅边说边向曦曦贴近。

        曦曦听话的微微扬了扬下巴，闭上了眼睛。茅茅用手将手帕展开，盖在了曦曦的脸上，然后她慢慢身子向前移，直到可以听见曦曦的呼吸，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把鼻尖凑了上去，隔着手帕，轻轻蹭了几下曦曦透过手帕的翘翘的小鼻尖，她只觉得瞬间有一股电流从鼻尖流到了身体，整个人麻酥酥的，她还想进一步往前试探，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咽了两下口水，口水和鼻尖的香气一同涌入了她的身体里，她感觉双腿逐渐要失了力气，于是她偷偷睁开了眼睛，这是她快九岁以来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一个女孩子，即使隔着手帕，她也能清晰的看得到曦曦浓密纤长的睫毛和粉嘟嘟微微张开的樱桃小嘴，她……她好想……想……她慢慢握紧了拳头，再次闭上了眼睛，向前靠近……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茅茅，茅茅，曦曦，你们在哪？听见我说话了吗？”茅茅一下子就听出那是妈妈的声音，她一把搂住曦曦，对着她两只眼睛垂下来的睫毛轻轻亲了两下，然后赶紧拿下了曦曦脸上的手帕，曦曦也听了方阿姨的声音，慢慢睁开了双眼，莫名其妙的抿了抿嘴唇，慌乱的看着茅茅。茅茅把手帕叠好放进了口袋，走过去拎起了地上的蝴蝶，拉着曦曦的手说：“一会儿什么也别说，我说什么你顺着说就可以了，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曦曦抿着嘴说道。

        “嗯，那好。我说321我们一起喊我妈妈，321！”

        “妈妈（阿姨）我们在这！妈妈（阿姨）我们在这！妈妈（阿姨）我们在这……”两个人一起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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