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兽门

黑暗中，张开双翼的瞬间，周轻云忽然感到眼前的禁制，仿佛不存在了。

她不再犹豫，急飞而出，在夜中寻着三人。

穿出禁制，又是另一个山谷。

夜中氤氲着诡异的雾气，周轻云立时认出，这是种植七禽毒果林的小山谷。

她记得此处有毒雾和禁制，心中正疑惑着，只见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只狍子，敏捷地在山石间跳跃，速度极快，就快要出山谷了，他身后半空中有两个黑点，正是黄瑶仙和绛雪所化喜鹊。

周轻云恍然，七禽果林内的禁制，以林木成阵，触之才发。

毒气则被欧阳霜用禁制削弱，故而，只要沿着山壁，往高处走，便能避免触发禁制，以及毒气的侵害，看这三人驾轻就熟，果然应是不止一次进出了。

周轻云在三人出谷后，才飞向高处，追了上去。

好在萧玉所化的狍子比喜鹊明显，虽隔了很远，也能看到林中依稀穿行的身影。

周轻云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翠鸟的形态，一路追去。

萧玉所化的狍子，也不知跑了多久，终是到达了一个小村庄。

整个村庄沉浸在黑暗中，雅雀无声。

萧玉寻了寻，便看到有一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忘了收还是怎地，衣服都晾在外面，沾染了夜露。

萧玉狍影一闪，钻入重重衣物中，在遮掩下显出人影来，不大一会儿，他便穿好一身农衣赤着脚，潜了出来。随后，他悄悄拿下所有的衣服，又快速钻到树林深处。

很快，树林深处升起一堆火，那三人俱穿着粗布衣服，围着篝火，神情不安。

烤了一会儿火，萧玉又起身，向村里奔去。

周轻云知道，他是去偷鞋子了。

就在萧玉离去不久，篝火中忽然升起一道诡异的烟。

绛雪昏昏沉沉，丝毫没有察觉异样，黄瑶仙却警觉起来，刚起身要拉绛雪走，却不由自主软倒在地，她试图睁眼让自己清醒，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周轻云吃了一惊，只感应到一丝术法波动，却察觉不到有人。

不大一会儿，树林深处忽而钻出一只人熊，一匹灰狼。

那人熊走到黄瑶仙和绛雪面前，伸出肥大的手掌，一双兽眼中，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匹灰狼“唰”一下蹿到人熊面前，张口呲了呲牙。

人熊这才悻悻罢手，一手抗起一个，钻入林中。

灰狼则甩了甩尾巴，抖了抖身，又重重踏了两步后，才向树林深处钻去。

周轻云明白，这两个必然是天门神君林瑞手下的化兽妖人，那匹灰狼方才是在给萧玉留讯。

果不其然，不大会儿，重新钻入树林的萧玉，发觉情形不对，急急忙忙扔了手中鞋过来查探。

之后，他捡起地上的狼毛看了看，匆忙熄了火，朝林外奔去。

周轻云再度跟上，萧玉尚不会飞，跑了一阵不免气喘，他咬了咬牙，又是钻入林中，脱了衣服，化作狍子向雩山深处迅速跑去。

周轻云认得那方向，是军峰。

为怕人发现，萧玉寻了一条最陡峭的山路，攀越而上。

走到曲泉观附近，却无路可上，萧玉急得不住在四周打转哀鸣，就在此时，一声尖锐啸响划破苍穹。

星月之下，一道身影如箭穿来，将萧玉抓起上提。

那是一只猛禽，形似苍鹰，却比寻常苍鹰大了一倍。

就这样，萧玉被带入了曲泉观。

想起曲泉观周围的禁制，周轻云展翅九霄，躲在云层上，往下探去。

那苍鹰，将萧玉所化的狍子扔到院子。

狍子一声哀叫，周轻云看得分明，狍子背上，顿时多了两道血迹爪印。

她心下不觉惨然，想必萧玉身上的许多伤，便是这么来的。

那苍鹰停在大殿屋顶上，警惕地看着四方。

上次被秦寒萼毁坏的殿角和院墙依旧破着，地上到是被收拾过了。

不大一会儿，大殿里奔出两赤脚女子扑向萧玉，正是黄瑶仙和绛雪。

绛雪又是一番破口大骂，更是直呼林瑞的名字，发了许多诅咒，诸如万箭穿心、五雷击顶、伏于天诛、魂飞魄散、水火不超生……

这些话，若寻常骂街，可能也只是叫人火大，可对修道人来说，最是忌讳别人这么骂。

正骂着，殿里走出一个人熊，伸出蒲扇般的大掌，就要掴下来，黄瑶仙伸手挡在绛雪面前道，“且慢。”

那人熊的手，生生顿住，黄瑶仙又略回头同绛雪道：“你且莫开口。”

黄瑶仙起身，立在绛雪和萧玉前，看向大殿内中道，“林瑞，你想怎样？”

殿中传来一男子声音道：“瑶仙，连师父也不认了吗？”

那男子的声音，仿佛久病初愈，有气无力，略带含糊，让人禁不住想把耳朵凑过去听。

黄瑶仙冷笑一声，“师父？我们夫妻俩个，俱没完成这生啖人心的考验，如何有这资格叫这声师父？”

倒在地上的萧玉，听到这句，那双鹿眼忽而亮了亮。

边上的人熊，则流出一丝嫉妒的眼光。

“哈……”林瑞轻笑一声，“夫妻，你真元未破，何须急着骗为师呢。”

黄瑶仙脸色一沉，绛雪则狠狠“啐”了一口。

林瑞又道：“天门神君，说一不二，三年前便说了名份既定，便不会碰你一根汗毛，甘熊……这次爪子若再不老实……咳咳……”

在林瑞的咳嗽中，人熊急忙跪下，大气不敢出一声。

“嘻嘻，神君，甘熊好歹是你的亲亲大徒弟，尝不了你那逆徒的鲜，不如把那臭嘴的丫头，赏给他尝尝滋味。”

周轻云认得那声音，是林瑞五鬼锁心锤上的青面骷髅。

黄瑶仙连忙道：“神君不可，我这丫头与我情同姐妹，性子倔得很，若是强逼，必然寻死。”

“呵呵，神君之前，生死岂由得自己。”这声冷笑，则是那红面骷髅三姑奶所发出。

林瑞叹了口气道：“瑶仙，我够纵容你了……”

林瑞话音刚落，那屋顶的苍鹰，又是昂头尖啸一声，忽而展翅一扇，抬抓竟是飞出一道铁索，快不及眨眼，将绛雪缠住，拖了起来。

黄瑶仙待要救援，殿内忽而又蹿出一匹灰狼，对着她低吼，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咬人。黄瑶仙只得眼睁睁看着绛雪被拖起，吊在屋檐下。

绛雪待要大骂，苍鹰爪中又是飞出一个铁环，将她脖子卡住。

绛雪一时透不上气来，才片刻间，便不由自主地吐舌翻眼，很是凄惨。

“林瑞，你究竟想怎样！”黄瑶仙急了。

林瑞悠悠道：“瑶仙，你忘了么？你我师徒所谋本是一致，都是要取萧逸的性命……”

黄瑶仙打断道：“卧云村内，现有蜀山高人在，你都未必能讨好，又如何叫我们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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