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痴人

黄瑶仙紧握着手中的穿心合，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是……，只因冲的是元辰，所以没曾想是祖母遭了反噬……”

她说罢松了手，穿心合落到桌案上，黄瑶仙眼中又是蒙上一层雾气。

人命之元辰，不仅代表先天根基，也关乎父母、祖辈。

而术法的反噬，往往出人意料，非人力可控，当初若非云夫人出事，那多半便会换成黄婉秋落下伤残或怪病。

听她亲口说来，萧玉震惊了好一会儿，突然又焦急起来道，“瑶仙，这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你阿娘喜欢的是萧璋，该不会她把你和萧璋……”

黄瑶仙见他痴念深缠，脸上不由浮出一丝怜爱，伸手抚上他发鬓，替他理了理散发道：“玉哥哥，你真傻，若是我和萧璋的魂缠在一起，我身边那还容得下你。”

萧玉听得这声“玉哥哥”已是不能自己，再听她把话说完，更是又惊又喜，捉过她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激动万分。

就在此时，周轻云似又闻到那奇怪香味，气味也较之前更浓了些。

偏偏屋中两人，浑然不觉，周轻云霎时明白，这多半个陷阱。

黄瑶仙仍由他温存了一会儿，叹气道：“阿娘不喜欢你，你偏是对我如此，玉哥哥，你就没有怀疑过，这是术法吗？”

萧玉仍捉着她手不放，呢喃道：“术法又如何，便是整个魂都是你的，我也愿意，我也愿意……”

“萧玉，你清醒点！”黄瑶仙终是恨下心，猛然抽手，“这是术法！阿娘施展术法时，定然被人掉包了，你想想，在卧云村，谁还有这个本事，这份心机？”

萧玉有些许反应过来了，却不以为然道：“瑶仙，你说的是欧阳霜吗？别的事我都恨她，可这桩事，我怕是感激她都来不及了，瑶仙……，还是你……，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黄瑶仙面上尽是忧色，“此非道法，必有代价，更何况，如果有一天术法消失了，我们还会不会……”

萧玉凑近她道，“瑶仙，你若是担心，我可以为你下咒禁。我虽不太出村，有些事却也听说过，这和合术最忌说破，一旦说破，本就无心的人，反而会恨上对方，可我真的……真的很欢喜，我只怕你……只怕你……”

萧玉说到后来，竟是忍不住落泪了。

黄瑶仙见他这样，也是万般不忍，相对垂泪道，“此一事，是阿娘临终前告诉我的，这穿心合的用法她也教我了，我并不知与我结发的人，究竟是不是你，我只是将这结发拿出焚去，我想要的是真心……，想付出的也是真心……”

“这么说，这么说……”萧玉又是激动到说不出话，却又怕听到否定的答案，不敢再往下说去。

黄瑶仙在他期许的目光注视下，终是点了点头。

萧玉猛然将她拉到怀中，喜极而泣，耳鬓厮磨间，两人气息渐渐紊乱起来，亦不安份起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脚步声，两人的动作均是滞了一下，却不愿分开。

忽得，门被一脚踢开，只听崔成阻止道：“何师弟！不可鲁莽……”

风雨灌了进来，屋内的灯火一阵明灭。

屋外的崔成打着伞愣了愣，立时转过身去，沉声道：“萧玉，你给我出来！”

黄瑶仙见状，急忙推开萧玉，向门口问道：“你们……，把绛雪怎样了！”

屋外好几个弟子，俱是冷笑，崔成答道：“瑶仙，绛雪没事，由女眷看着，天亮后，我们便把她送回，萧玉，回去吧，乘还没酿成大错，在场都是师兄弟，事情到此为止。”

萧玉拳捏地咯咯响，黄瑶仙按着他的拳头，对他拼命摇头。

又僵持了一会儿，黄瑶仙同萧玉道，“玉哥哥，去吧，你我心意本是清白，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外头有弟子忍不住发声道：“可真是孝子孝女啊。”

“够了！”崔成喝断那弟子，又催促道，“萧玉，走吧……”

看到这里，画面又渐渐消失了。

这一瞧，周轻云心中又多了疑问，萧玉溜过来，是如何被发现的？

方才进黄瑶仙进房施法的人，又是何人？

下床再看天色，好在这一次，时间并没过去多久。

周轻云又回到床榻催动九幽镜，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九幽镜不再有任何示现。

周轻云只得收起九幽镜，开始打坐，暮色降临时，她起了内观的咒法，周身很快笼上一层薄薄云光。

随即下一个瞬间，她就来到了万松崖附近。

出现在万松崖附近的，是周轻云的阳神。

刚想往关押黄瑶仙等人的田屋而去，周轻云便探到有人往这边来。

周轻云轻跃上树梢，隐藏行迹，不大一会儿便看到有三个人影，到了附近。

正是黄瑶仙、萧逸和绛雪。

令周轻云意外的是，绛雪的身手竟还不错，虽比起黄瑶仙和萧逸差了几分，却也能勉力跟上。

林中无路，萧玉走在前方，犹如野兽般，嗅着什么，终是带着两人寻到一处所在。

那地方是绝壁上一道山洞。

这山洞，与其说山洞，不如说是一条山缝。

好似是谁拿着巨斧，在山壁上砍了一道般，左右狭长，最高处，不及一人高。

三人猫身入了洞内后，绛雪轻声道，“小姐……，要不你们走吧，我留下来继续内应。”

黄瑶仙道：“不成，这一次，事关萧逸安危，他们决计不会放过你。”

绛雪回道：“有崔成在……我应该没关系吧……毕竟他还放了我们……”

萧玉在边上劝道：“绛雪，崔成放了我们，便是要让我们一起逃，听你家小姐的吧。”

周轻云暗暗吃惊，居然是崔成放人。

她心里略略对崔成起了疑，却也难以置信他会是暗中动作的人。

周轻云心里正琢磨着，又听黄瑶仙道：“我知你第一次用这术法，不习惯，没关系，待我们出去后，第一件事便寻个人家，拿两件衣服穿戴起来，后面的再做打算。”

随即洞内响起一阵细微声，周轻云顿时红着脸收回了神识。

洞内两女已背过身去，萧玉则脱去了衣服，很快幻化出一只兽形来，正是最初所见的狍子。

周轻云心道，看来严人英所说是真的，之前他们被拘的是元神，而非生魂。

正因为元神被拘着，才能速练这幻形之法。

只是周轻云没想到，这两人其实早就来往潜伏卧云村，让绛雪也练了邪功，拘了元神。

绛雪亦同黄瑶仙一起化作喜鹊，随后从山缝深处一个小洞飞了出去，这三人化形后，竟是丝毫不受禁制影响。

周轻云待这三人出去后，闪身飞入山缝，一股强大的禁制扑面而来。

着急间，不知怎么，周轻云想起在九幽镜中所见的青衣少女。

迦陵……翠鸟……

阳神亦可幻形，自己何不尝试幻形？

她这么想着，又运起茅山内观术。

幻形很是顺利，周轻云自己也不知为什么，那翠鸟的形象与气息在她心中很是鲜明。

就仿佛她曾养过这样的一只灵鸟，朝夕相处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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