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妮儿

大殿内陷入了沉默，屋顶上的妖鹰也暂停了动作。

绛雪耷拉着脑袋垂在那边，不知生死。

“瑶仙，你且幻形回去，潜在万松崖那洞内即可，为师可保证，萧逸明日必死。”林瑞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好似要睡过去般。

黄瑶仙冷笑道：“保证？我怎么信你？你和欧阳霜是一伙的！你让我怎么信你？还有我夫君和我妹妹的安危，你又如何保证？”

林瑞苦笑了两声，“我要杀萧逸，欧阳霜护着萧逸……，我们怎么会是一伙的？瑶仙，你想为师怎么做？”

黄瑶仙道：“我要你下咒禁！”

“呃……”被吊起的绛雪浑身一颤，屋顶的妖鹰再度动了动爪子，绛雪喉间铁环又紧了紧，她惨白的脸色，不大一会儿，便憋成了紫绀色，令人见之骇然。

地上跪着的人熊，也仰头吼了一声，倏然站起，转身向黄瑶仙步步逼近，黄瑶仙身边的灰狼则绕布到了她背后。

“甘熊、甘鹰……”林瑞出声阻止。

虽是满眼忧愤，黄瑶仙却紧咬着牙关不出声。她很清楚，自己什么都没有，不能在此时退让，更不能显出丝毫犹豫和退缩。

“真是逆徒啊……”林瑞叹气。

“嘻嘻，谁叫神君就是喜欢逆徒呢。”青面骷髅的童子音再度传来。

林瑞干笑两声，居然问起他来，“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做？”

青面骷髅闻言嬉笑不休，暧昧道，“神君何不趁此机会，条件交换？一则叫她安心，二则成其美事……”

“小鬼休要胡言！这女娃儿心地歹毒，若是叫她做了神君夫人，昔日里那些奉神君之名，对她情郎用刑的弟子还有好吗？”红面骷髅三姑奶很是反对青面骷髅的提议。

青面骷髅讥讽道，“三姑奶，我看你是未婚先死，嫉妒人家吧？我早知你对那萧玉垂涎三尺了，要不让神君开个恩，把臭嘴丫头身子赏你……也好教你尝尝滋味。”

青面骷髅说罢大笑不止，红面骷髅回骂不绝。

屋顶上妖鹰和地上的人熊和灰狼，神色皆是有些不安，那灰狼更是跑到屋檐下，打了个转。

“嘶”一声，殿前大树内，忽而钻出一蛇头，吐着血红信子，似也赞成三姑奶的话。

周轻云在云上暗道，看来，这林瑞门下的人，还真不怎么乐意黄瑶仙嫁给林瑞。

“你们两个！安静！”黑面骷髅的大汉声音传了出来，“神君自有主张！”

殿内一时间静了下来，林瑞忽而问道：“妮儿怎么不出声？”

这一声问，林瑞的语气中透着一份莫名的忧郁。

回应林瑞的是一阵沉默，林瑞的声音又多了一份关切道：“妮儿生气了？”

“阿爹坏。”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响起。

青面骷髅坏笑道：“你阿爹要给你找新阿娘，怎么坏了？”

“阿爹坏！”小女孩又重复说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声音中带了一丝哭腔。

这一情景，令周轻云很是意外。

林瑞笑得温柔，又问道，“那妮儿希望阿爹怎么做？”

“杀光萧家人！”小女孩的话音一落，又呜咽起来，含含糊糊断断续续道，“杀……杀光萧家人……杀光萧家人……”

“莫哭，莫哭……，阿爹答应你。”林瑞说罢，殿门口外的地上，出现了一条人影。

林瑞本人则在檐下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见他穿了一身黑色羽衣，曳地的袖子上，似有花纹。

周轻云很是熟悉这样的打扮，这羽衣，通常是道门起大法坛，作法时穿的。

看来严人英猜得没错，这林瑞是要借着凶日施展术法，以黄瑶仙为符印，夺萧逸元神！

正想着，林瑞竟已开始起誓，咒光点点。

“誓成！”林瑞一声爆喝，下完咒禁后，语气又是病恹恹地同黄瑶仙道，“去吧，今夜若是不成，就休怪为师无情了，他们的安危也端看你的成败了。”

屋顶上一声鹰唳，绛雪被拽走了，灰狼也蹿入了殿中。

地上的人熊，眯着眼走到黄瑶仙身边，伸手将萧玉幻化的狍子拖走了。

黄瑶仙冷哼一声，最后一个走入了大殿。

眨眼间，整个院子彻底静了下来。

周轻云在云上，又等了许久，才谨慎得放出一缕神识探去，大殿早已无人。

看来，大殿内是有什么机关密道。

曲泉观占地不大，四周皆是绝路，想来这机关密道是通往地下的。

周轻云飞到曲泉观绝壁四周，在不远处寻了棵树落下，思量着对策。

如今严人英已想办法施法，自己何不留在此配合严人英，将林瑞的法坛破坏？

另则，想起殿内传来的小女孩声，周轻云心里又起了新的疑问，这林瑞竟是与萧家有仇？

那个叫妮儿的小女孩，应是林瑞女儿，似是死于萧家之人手里，为此，林瑞还不惜下咒禁取信黄瑶仙。

看来卧云村的恩怨，并非是萧、黄两家这么简单，周轻云突然想起秦寒萼的劝告，心里起了一阵踌躇，但倘若就此离开，放弃救人，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够的。

正想着，天际又是一道剑光飞向曲泉观。

她认得那道剑气，是欧阳霜的冰剑！

周轻云维持着翠鸟的身形，往较高的枝头跃了跃。

她所在地势，虽然矮了几分，好在正好对着被秦寒萼打坏的那堵墙，院内情形到也能看个大半。

“林瑞！出来！”欧阳霜立定院中，手中冰剑，在清晨日照下，晶莹夺目。

“欧阳霜，别以为你有霜镡剑就可以放肆！”地下浮起一面黑幡，正是辛辰子的修罗幡，黑幡迎风而动，传出辛辰子的声音来。

周轻云心下一惊，幸好自己没有鲁莽闯入，没想到辛辰子也在内中。

欧阳霜冷然道：“你深受大护法恩惠，如今就是这般回报吗？”

辛辰子亦冷笑道：“我非是谷辰手下，你们大护法受了伤，我亦没落井下石，还要我怎样？”

欧阳霜手中霜镡剑一闪，怒道：“反复小人。”

黑幡一抖，散出黑烟鬼气，回应这对方的剑芒，“欧阳霜，我是小人，你又是什么？你不也是为了萧逸百般哄骗大护法？那祭祀之法、开取麒麟冢之法，你到底有没有得手，你自己心里清楚！”

欧阳霜回道：“信不信由你，欧阳霜没必要向你交待，林瑞！”她也不愿同辛辰子多罗嗦，转而高声道，“我知你故意躲我，欧阳霜今日前来，只为警告你，麒麟冢可开，但卧云村的人，你一个都不许伤！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欧阳霜话音才落，便挥手一剑，刚好挡上修罗幡的偷袭，并借势向外退去，在空中化作一点剑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辰子待要收回修罗幡，那修罗幡却是一滞，随即地上起了道冰霜，并迅速蔓延上黑幡。

“臭婆娘！”黑幡左右挣扎了一番，终是挣脱了冰霜，没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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