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胭脂海棠(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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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谷里发生的一切,水胭月都还不知晓。
她所历经的事情,还要往前再倒回两天。
在许棠舟决定要亲自去伏击阿史那别时,水胭月也曾经试图劝说阻拦,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劝阻并未奏效。
那日天刚蒙蒙亮,伏击小队就已经整装完毕,低调隐蔽地准备出发了。
塞北的风又来,吹刮得发丝飘忽到耳鬓,一颗心也随着飘忽不定,遂起了凌乱。
水胭月定了定神,几步走到许棠舟的马前,驻足着任由衣袍被风吹起。
对上马背上许棠舟探究的眼神,她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手掌握得紧紧的,举到他的面前。
细长的手指展开,掌心静静地放着一个红釉瓷瓶。
正是付老在临别前送给小徒弟的保命药。
除了此前给许夫人喂过一粒,里头还装着剩下的两颗。
“拿着”,水胭月踮起脚,手高高地举着:“要是……要是遇到紧急,就吃下这丸药。”
她的眼圈泛红,明明被风吹得身子摇晃,但那握着红釉瓷瓶的手却固执地犹如一杆旗帜,屹立在他的眼睛里。
让人无法拒绝。
马背上的他面色变得柔和,接过红釉瓷瓶,郑重而小心地放入了贴着心口的衣服内。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许棠舟握着马缰绳将身子俯下身,探着靠近了她来。
“月儿,我与你留了一封信,在你房内的枕头下面。”
温热的气息喷吐着绕在脖颈处,许棠舟的薄唇贴着她的鬓发,幽幽话语只二人听得到。
水胭月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但还不待她想明白,就觉出贴着自己的人略微抬高了身子,然后她的额头上落下个湿润的吻。
一个轻柔的,温暖的,留恋的吻。
脑子里一下子像是涌起了海浪,层层叠叠的波涛不止息地推动,水胭月脸腾得变作殷红。
“我走了。”
那个湿润的唇离开了,带着恋恋不舍的缱绻和温柔。
马蹄纵起,衣袍猎猎作响,塞北的风沙又眯了眼睛,澎起一汪水雾。
水胭月怔怔地站在原地,在她的身后,许棠舟的小队已经疾驰远去。
马蹄扬起黄沙片片,很快不见了踪影。
而额上他亲吻过的地方,好像温热得永远不会散去,在许多年以后,还可抵御纷至的尘沙黄土,抵御无尽的磨痛伤痕。
此生不灭。
水胭月落寞地返回了房内。
她片刻也不迟疑,伸手在枕下摸索,果然有封信件。
于是掌着灯,撕开封皮细细地看着。
只略微瞧了一眼,方片刻便惊愕不能言,唯有急剧的心跳砰砰地响动。
因在那封信里,许棠舟留下了一个秘密的嘱托——抓内鬼!
他言内鬼就在石闻虎与王岐豹中间,但秘密监察二人许久也没有破绽,故此,才趁着太子送来阿史那别行踪的机会设下一计。
此计说来也简单,便是他许棠舟主动提出去伏击,这样的话,内鬼肯定就坐不住了。
那个隐藏极深的奸细一方面担忧阿史那别的安危,一方面又想趁着许棠舟离开军营、人马不多时机杀了他,如此天赐良机,就必然会在伏击小队出发之后,借故带军离开军营。
以便去往沙谷营救突厥主将,还要杀了镇北军的统领许棠舟!
所以,谁想离开军营,谁就是那个内鬼。
在信内,许棠舟明言他已然不敢信任那些叔父们,只能把这项最重要的任务交托给水胭月。
如今,他只信她了。
而且水胭月在军营里并无官职,更加上是医师的身份多在各个将领间走动看疾,即便是打探或传递消息,也不会引起怀疑。
这是最大的便利。
他已然把所有都安排好了,到时发现了内鬼后,只需拿虎符向余下的将领们言明情况,及时地阻拦并抓住内鬼。
如此一来,危机都可消弭。
水胭月的手在发抖。
她一字一句地看过了信件,从信内所说的机关处找出一枚号令镇北军的虎符来,心内大恸。
许棠舟分明就是把自己当做了一个饵,誓要钓出那条隐藏在军中极深的鱼来!
他抱着可能被反杀,被泄露消息的危险,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这是不要命了!
心口起伏不定,急促的呼吸和恐慌让她的眼睛有些晕眩,然而事情又如此紧急,关乎他的性命,不可迟疑一分一毫。
手中紧紧地捏着那张信纸,她继续地向下读着,所有安排都已交代完了,纸页上最后却晕着墨迹。
像是提笔者也有不忍,所以墨汁在久思时滴了下去。
那墨迹晕染处,只有一句话:
“我若是死了,你便好好活着,不必孀居寡守,且回长安寻良人自行嫁娶。”
眼睛里的水雾濛濛一片,遮得水胭月再也看不只言片语。
她强撑着用袖子抹干眼泪,将信纸放入袖中,大步迈出帐篷。
棠舟哥哥不能死。
为了让他活着,自己一定要抓出内鬼!
当许棠舟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归来时,整个军营正处于风声鹤唳的戒严之中。
散出去探查的斥候早早地等在路上,营内的巡查小队在帐篷之间的小径穿行,每个人都是警惕模样。
刚翻身下马,在营房大门口守候已久的水胭月就飞奔了过来,如鸟儿一般地投入了许棠舟的怀抱里。
她抱得紧紧的,也不管那衣服上沾染的血色和黄沙,像是在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回来了……”她的头埋在他的心口处,声音里还带着喜极而泣的哽咽:“人……人抓着了……”
是啊,在他走后,她将所有勇气都贴合在那封留下的信纸上,怀揣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在暗处细细地观察。
终于,看到了神色匆匆要备马离营的石闻虎。
一时间愕然、怀疑、愤怒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水胭月绝未想到,石闻虎,就是那个出卖所有人的内鬼。
甚至比之于总是严肃疏离的王岐豹,石闻虎对她而言更加地亲切,更加地像是亲近的长辈。
水胭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然而信纸还紧贴着心口,那团晕开的淡墨痕迹让她清醒过来,再也不迟疑地奔向了王岐豹的帐篷。
于是接下来的所有,就如许棠舟所设想的一般发生。
虎符与信件送到了大营,王岐豹见了信上所说,立马率军包围了石闻虎。
并把他绑缚了起来。
所以石闻虎并未来得及传递给阿史那有别伏击的消息,更不用说杀许棠舟这件事了。
他被反将了一军。
轻轻地拍着水胭月的后背,许棠舟语气柔和:“月儿,你做的很好。”
在二人拥抱着的时候,王岐豹也出现在营地门口,他看着许棠舟,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是事情已经解决的意思。
许棠舟的目光穿过了营地的大门,穿过了来往的兵卒,穿过了漫卷的黄沙和砂砾,望向最里头的黑布帐篷处。
帐篷是全黑色的,暗沉沉的透着股子压抑的戾气,若是走近了看,就可见其上还沾染着许多暗沉的血渍,甚至嗡嗡地飞着些塞北难见的苍蝇。
那里,便是关押囚犯的地方。
他的视线遥遥地望着,脸上却并没有抓住奸细的喜悦,只有深沉的冷厉。
还有抹除不掉的疲惫。
反身从马背上取下裹着阿史那别头颅的包袱,许棠舟向那座黑色帐篷方向走去。
黑色的门帘掀起又放下。
当厚厚的布帘再次垂下时,一闪而过的昏黄的天光白昼便被阻隔在了外头,眼前只剩下浓烈的暗色,压抑得人呼吸都似乎不太顺畅。
一盏巴掌大的油灯被“刺啦”点燃,火星子蹦了个忽闪,继而温温地烧着,照出方寸的亮来。
也照得石闻虎那张熟悉的长满络腮胡的脸清清楚楚。
他手脚均被绑缚住了,此时正静默地坐在椅子上,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淡得让人诧异。
直到看到这一刻,许棠舟才明明白白地知晓,原来过往的所有都是假象。
那些憨厚的爽朗,那些贪酒的耿直,那些粗喇喇的心直口快,不过是在人前演起来的戏。
一场接着一场。
石闻虎,那个被自己叫做“虎叔”的人,原来只是披着壳的伪装。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地存在过。
许棠舟把所有人都关在了门外,独身提着人头包袱进去,在石闻虎的面前驻足。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解开了包袱的结,一把将其掼在放着油灯的小桌上,豆大的火苗被震得颤动起来,火焰是波浪一般摇曳的蓝紫色,照在阿史那别青灰的头颅上。
头颅的双眼还直直地睁着,死不瞑目。
“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许棠舟冷冷地开口。
石闻虎只看了眼桌上的头颅,似乎并未有什么意外,然后是一声幽幽的叹息。
他浑圆的双眼低垂,没有愤懑也没有恐惧,而是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那般,极为平淡地叙说着:“许多年前,阿史那部抢掠汉人居地,同时掳掠了许多妇人。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人,后来生下一个孩子…”
桌案上的灯火如豆,伴着沧桑低沉的嗓音,将尘封了几十年的故事缓缓翻开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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