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看破千年仁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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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看破千年仁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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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马原请霍青前来一叙,刚刚开口,就被霍青打断了,要是为您女儿之事,就算了吧。那意思很明显:这事儿我办不了,您别让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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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一听,不由一愣,从认识至今,是霍青第一次打断他,脸上遂浮起一丝苦笑,有心想发火,却一时凄然,心力交瘁,纵然有心,奈何无力。
马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目视霍青,见其目光炯炯、眼神坚定,外表仍保持士兵见将军的礼数,但此等客套,也隐隐显露出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亦隐含无声的蔑视。
马原心中感叹:是的,现在的霍青,的确有资本蔑视自己,相比于为了“成大事”,而舍弃“儿女情长”的自己,无论是道德层面,还是感情层面,霍青都有足够的优越感。
瞬间,心生出一种无力感,犹如山间溪水,缓缓流淌全身,按说,两人现在关系,是翁婿关系,不说父慈子孝,也应较为亲密才对,可如今呢,一层冰冷隔膜,存在于彼此之间,犹如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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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有心想让霍青就此回去,但沉了沉心思,遂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
此话一出,霍青心中一抖,他太了解马原了,这位战功赫赫、骁勇善战的老将军,就像一头骄傲的雄狮,始终保持着自信、张扬的个性,永远斗志昂扬、咄咄逼人。
可现在,马原话语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失意与悲伤,次等情绪,于他而言,是极为罕见的。
联想起之前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此时,马原更像一个失意老人,他用全部青春热血,取得了丰功伟业,成就了千秋万岁名,可如今却不得不感叹:寂寞身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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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心中一软,平心而论,除了章夜郡守府正堂的那场冲突、后来酒中下毒之外,马原对他还是不错的,实在不忍心见马原如此伤感难过,遂柔声安慰道:“将军,我没有资格瞧不起你。”
马原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默默凝视霍青,欲听他继续说下去。
“您是一名优秀的军人,”霍青缓缓说道,“无论是战争时期的浴血沙场,还是和平时期的兢兢业业,都无可挑剔,这一点无论是谁,即便是您的敌人,都不能否认。”
“更何况……”霍青停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您是长辈,又是我心爱女人的父亲,因此这是您和您女儿之间的事情,我不适合就此事,对您有什么评价。”
霍青的回答,尽管有书面文章之嫌,但既对马原军旅生涯做出了认同,也以含蓄的方式对其加以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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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马原心中感到温暖宽慰,他的眼睛又湿润了,泪水,这个曾经倍受他鄙视的物事,如今似乎缠上他了,近乎如影随形,马原深吸了口气,平息一下起伏的情绪,还是将泪水咽了回去。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马原于此心有戚戚焉,年轻时鲜衣怒马、志在四方,后来镇守边关、老骥伏枥,随着年华逝去,始终未曾感受室家之乐,未尝不曾有过伤感自怜之情,但皆被强压下去。
自从知道,自己竟然有一个女儿,惊喜交集,难以言表,只觉什么丰功伟业、是非成败,皆都化作浮云,都不如有了一个女儿,更令人开心温暖。
可如今,这女儿是打死不认他,马原是又气恼,又失望,又愧疚,又后悔,进退失据、左右为难,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一代名将,竟被自己的女儿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当真是百感交集、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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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今晚请霍青前来,也确有想请其帮忙之意,如今听到霍青之言,心中一沉,一声长叹,心道:罢了罢了,不管她认不认我这个父亲,可终归是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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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马原心中稍慰,沉了沉心思,遂朝霍青说道:“好了,不说别的了,咱们来说说你吧。”
“我?”马原突然转移话题,令霍青措手不及,心道:
关于我,有什么好说的,完成了护送凤冠的任务,我就要和罗兰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了,莫非还要劝我继续留下?不管你怎么舌灿莲花,我都不会改变心愿的。
霍青虽心有定见,但心下明白:完成任务之前,仍要和马原相处,此一段时间,保持关系融洽还是必要的,总比彼此尴尬要好。
因此,霍青打定主意:不管马原怎么劝说,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只以需要回去和罗兰商量,来推脱过去。
遂朝马原说道:“请将军指教,霍青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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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来到霍青面前,说道:“霍青,我不否认,作为一个男人,你够格,有情有义,是条汉子。”
“可是,”马原话锋一转,大声问道,“可作为一个军人,你觉得,你合格吗?”
此问题一出,霍青皱起了眉头,他有点没想到马原会问起这个,心说:
你说这些有意思吗?此事了结之后,我就要退出军队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和我扯这个淡干什么?
他有心想顶撞马原,但转念一想:算了吧,谁让他是罗兰的亲爹呢,不冲僧面冲佛面,这老头也挺可怜,全当哄老小孩玩吧。
“回将军,不合格。”霍青回答得很干脆,不是在敷衍,而是实话实说: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按纪律与规则行事,是军人的原则。
无论是依照哪一项,霍青都不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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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霍青回答得太过迅速,马原忍不住笑了,说道:“你回答得倒挺利索,那你说说,你觉得自己哪个方面不合格?”
霍青心说:看来,是想让我做检讨啊,难不成是在罗兰那里吃了瘪,再跑我这儿来找平衡?算了,成全你吧。
遂老老实实、语气诚恳地承认错误:
“回将军的话,霍青错误有三:
第一,绑架梁吉总管,胆大妄为;
第二,顶撞将军,违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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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这回轮到马原打断他了:“行了行了,别给我这儿背《三字经》了,我要和你谈的,不是这些事儿。”
“什么……??”霍青有点懵了,心说:要不是这些,那还有什么事儿啊?
本以为简单应付两句,也就算了,谁知道马原却有点没完没了。
霍青已自有三分不快意,遂淡淡说道:“属下驽钝,实在不知将军之意,望将军指点迷津。”
霍青面色虽然平静,但话语之中已隐隐露出不耐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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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如何听不出来,但不予理会,来回踱了两步,朝霍青问道:“我问你,那天你和威尔·多勒的护卫动手,对男护卫一招致命,可为何对女护卫手下留情?”
霍青已有五分焦躁:“我不杀女人。”
“不杀女人?难道她不是你的敌人?”马原见其态度不好,也隐隐动了火气。
“是我的敌人,但我有自己的原则。”见马原语气不善,霍青已有八分怒意,心说:
你有完没完,不是看在梁吉的面子上,我和罗兰现在就去归隐了,你以为是为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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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我倒是忘了,”马原伸了个懒腰,朝霍青嘲讽地笑道,“你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军人。”
“是的,这是我和敌人不同的地方,而我很珍惜这点差异。”霍青语气平和,但已然和马原顶了起来。
“那我该叫你什么?一个军人?还是一个圣母婊?”马原直视霍青双目,满脸嘲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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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该叫你什么?将军?还是抛弃了妻子和女儿的好岳父?”霍青瞋目视之,反唇相讥,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心说:
给脸不要脸是吧?拿你当人看,你还真就不说人话了,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为了保住自己位置,而抛妻弃子的冷血混蛋,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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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子安敢揭我短处!”马原被触到痛处,目眦尽裂,咬牙切齿,来到霍青跟前,面面相对,与之对视,其距离之近,不是要打架,就是要接吻,“好大的胆子,你想死吗?”
“青龙军团军规:军士如能比武胜得上官,可免其罪。”霍青目光似刀,口气冰冷,“这可是你自己定的军规,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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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没记清,这条你倒是记得挺熟。”马原怒极反笑,退后一步,转身离开,回到座位坐下。
见马原此般变化,霍青感觉其喜怒无常,面目可憎,心中厌恶更甚,遂说道:“将军若没有别的事情,下属就此告退了。”
也不等马原回答,转身就走,感觉与其每多待一会儿,便多一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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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个将军,敌军重兵围城,你该怎么办?”马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并没有叫住他,却问了个问题。
霍青一听,下意识停下脚步,是马原的问题勾起了他的馋虫,对行军打仗的事情,他兴趣颇浓、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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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听到此问,霍青站住转身,朗声答道:
“敌人远道而来,补给线会被拉长,其势头必然难以持久。
我将亲率一支军,扎营于城外;再选一得力干将,紧守城门于内;两军可成掎角之势。
若敌人前来进攻我,城中之军可袭击其背后;若敌人前去攻城,我也可以袭其身后;等到敌人补给耗尽之时,我与城中之军,两相夹击,敌军可破,敌将可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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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马原点了点头,显然对霍青的回答比较满意。
抬手拿起茶杯,用茶盖拨了拨茶叶,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问道:“倘若敌人先驱赶我国百姓先行,而敌军部队紧跟于后,只待你打开城门,便要借机攻城,你又该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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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霍青犹豫了,若敌人以此等阴险毒辣之法攻城,当真令人左右为难:
不开城门吧,城外百姓必然要被敌军屠戮,身为军人,自当保国卫民,岂能眼睁睁看着本国百姓被杀;
开城门吧,百姓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城门一开,必然引起城门处拥堵,敌人若借机会冲进城来,后果不堪设想。
开不是,不开也不是,霍青秀眉紧蹙,沉吟良久,终于抬起头来,正色答道:“若敌军如此,我当亲率一军,冲出城外,挡住百姓身后之敌,待百姓全都安全撤入城内之后,我再率军撤回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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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且就算你的兵力足以挡住敌军,百姓也能利用你争取的时间,有条不紊地全部入城,”马原又抿了口茶水,微微提高声音问道,“倘若这些百姓当中,有敌人买通的内奸潜伏其中,你该怎么办?”
马原不等霍青回答,连续问道:“倘若这些内奸杀掉守门军士,夺占城门,与城外敌军里应外合,你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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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马原提问,使霍青应接不暇,“我……这……这……”
他一时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支吾起来:“我……我……我当率军回城,诛灭内奸,夺回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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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紧追不舍,继续逼问:“你就不怕:敌人从你背后趁势掩杀,到时首尾不能相顾?”
“我……”霍青陷入迷茫之中,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
正与敌人酣战的部队,得知城门有失,顿时军心大乱,仓皇撤退之时,被敌人从后追杀,最终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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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朝马原一揖到底,诚恳问道:“属下无能,实在难以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请将军指点迷津。”
马原亦长叹一声,说道: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啊。
战场只有你死我活,战争则只有成王败寇。
因此,你、我身为军人,为了胜利,只能不择手段,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闻听此言,一股寒气涌入心中,霍青不禁全身一抖,颤声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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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我,我会命令城头士兵,万箭齐发,将百姓尽数射死。”
“什么?!”霍青惊呼了出来,“这怎么可以?我们是军人,那是我们的百姓,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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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怎么办呢?”马原打断了他,逼问道,“一旦城池被敌人攻破,城中的百姓该怎么办?你想过敌人会如何对待他们吗?你想过他们的生死存亡吗??”
“这……”霍青又被问得语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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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显然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
“一旦城破,跟随你的守军呢,或者被敌人杀死,或者沦为俘虏、被敌人折磨致死,难道他们就不是人?就没有父母亲人吗?你难道不考虑他们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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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霍青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掌握的词汇如此贫乏,除了“这”“我”两个字,已想不出别的词了。
马原的提问,犹如一连串组合拳,精准有力,把霍青脑袋震得嗡嗡直响、思维迟钝。
之前霍青对军人、对战争的理解很简单直白:身为军人,效命疆场,守卫国土,保护百姓,浴血奋战,宁死不屈。
可马原抡起了一把重锤,将霍青面前的墙砸开,令他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使其受到了前所未有之震撼。
他很难接受,也很想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
理智告诉他,或许马原说的是对的,从感情上却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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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许久,霍青低声问道,与其说在问马原,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可史笔如铁,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后世会怎么看待我们?岂不是要遗臭万年,永世被后人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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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吗?”马原目光如炬,声音坚定,沉声说道,“历史是由胜利者来写的。”
马原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
“穷酸文人说什么,历史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纯属放屁。
历史是个大美女,她甘心为悦己者容,但非胜利者不嫁。
写历史,是只有胜利者,才配得到的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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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深吸了口气,平静一下狂乱内心,今晚所听到的一切,振聋发聩,二十年来闻所未闻,他不知道是该认同,还是反对。
或许是太过血腥真实,以至于他受到了强烈震动,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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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良久,霍青抬起头来,凝视马原,轻声说道:“我……”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他曾想说:你说得对,我的确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但从感情上,他还难以接受今天的谈话内容。
他又想说:谢谢你对我说这些,但实在接受不了您的这些观点。
但从理智上,他不得不承认,在残酷的真实面前,任何逻辑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但话又开了个头,霍青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我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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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亦凝视于他,目光平静,不知道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疲惫,马原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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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卧房时,烛火摇曳,烛泪凝结,烛花偶响。
罗兰和衣倚在床栏上,困乏难当,已然睡着。
她似有忧伤之色,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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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叹了口气,一阵心疼袭上心头:
她一直在等他,这些天来,她对自己的依赖与日俱增,每天晚上必须有自己的陪伴,她才能睡熟,有时清晨醒来,会发现她使劲抱着自己,像一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紧贴自己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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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吹灭烛火,脱掉衣服,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将她慢慢放倒在床,然后慢慢躺到她身边。
可罗兰还是醒了,揽住他的脖子,贴紧他,轻声说道:“回来了?他没难为你吧。”
霍青在罗兰嘴唇上轻轻一吻,亦轻声说道:“放心吧,没事的,睡吧。”
罗兰像个小女孩一样,紧紧抱住他,旋即又进入了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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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失眠了,今晚他知道了很多,明白了好多,抱了抱怀中的温香软玉,发出一声叹息:这将军,还真不是那么好做的呀。
随即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不在其职,不谋其事,我都要归隐山林了,想那么多干嘛?平添烦恼。
想到此处,他闭上眼睛,默默对自己说道:霍青,我命令你,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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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曾经有过自己的梦想,但是当梦想背后真实的一面暴露出来时,你是会义无反顾、执着向前,还是难以接受、就此放手?
通过与马原的谈话,将军,这个曾经令霍青无比憧憬与渴望的梦想,展示出了它真实与残酷的一面。
霍青该何去何从?他是否会继续追求将军的梦想呢?他是否会接受马原的说法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第四十九章《银烛秋光冷画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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