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尘过往

付婷说到这里，只见旁边的小尘突然浑身发抖起来，吓了一跳，忙伸过手去握着他手问道：“你怎么了？”

        小尘勉力忍耐仍语声微抖着道：“你如遇到他人…是不是只要他能真心听爹娘的，你和他就回深山了…”

        付婷这才知他所想，实是害怕自己跟了别人，轻轻摩挲着小尘的手道：“不会的，不会有其他人，只会有你，只有你。”接着道：“我本打算到得再过个三五年，别人都说女孩子最大该婚配的年纪我便会和爹娘回深山去了，永不会有其他男子。”

        小尘不知她是否安慰自己的话，作声不得。

        付婷认真的接道：“我说的确实为真，你以为我便不记得我们的楼梯相遇吗？从最初在楼梯处看到你的清澈眼神起，当时虽也动念但也只是以为我们仅仅擦肩而过而已并未在意，后来你总是偷偷看我，我便暗暗看看你要干嘛，便发现你在寻常生活中，眼中是人间的纯净、简单，又有着对人世间的热情、真诚；对身旁普通但良善之人的诚心尊敬，你不因其普通而失敬，对可恶之人不论其身份权势的厌恶，不因其富贵而谄媚，再后来便看到你平静中像是胸有天地的模样，便也有时候心里会想起你…再后来就是真正碰上你这冤孽了，知道了吗？我的尘公子。”

        小尘听她说的真心本已入迷，付婷后面这几句话是对他加大声喊出来的，但仍是感动的道：“知道了，宝宝、婷婷。”这时，小尘的三魂才算彻底归位。

        旁边婷婷看他终于恢复正常，心中欢喜的道：“终于叫人家宝宝了，嘴又变甜了，看来昨日那个大胆的小尘是真的回来了。”

        小尘脸色连变几次，他在付婷面前并不会装，也不用装。

        付婷见到后，便问道：“你刚才想什么呢。”

        小尘道：“先是想，早上之所以喊你名字，是因为我不敢，不敢喊你别的，怕冒犯仙子，心中只有敬意。”

        付婷早看出他早上失魂落魄规规矩矩喊自己名字好笑的样子，笑道：“那后是想什么呢。”

        小尘道：“中间再是想，原来爹娘是因平凡才那么快便答应我们成亲，怕是之后便要带我们回青城深山了吧。”

        付婷道：“爹娘这么快答应你也不全是为了早日回山，你这人确实是个怪人，总能让人进入你的一个专门的空间似的，让人很开心，爹娘主要确实是很喜欢你，私下里不知把你夸成什么样了你都不知道，我偏不说给你听免得你这家伙专得爹娘宠，哼。“接着又正色说道：“爹娘说你这孩子懂事赤诚，眼神骗不了人，平凡之人更是合适。”便是说爹娘已暗许带小尘回山的事了。

        付婷说完顿了顿，再问小尘道：“那你后是想什么？”

        小尘轻微坏笑道：“后便是想…好像我现在还是不太敢再大胆了，虽然偶有想冒犯仙子的刺激，但还是不是很敢。”接着不敢看付婷的道：“你要不要用什么方式刺激鼓励一下我，比如说一会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那天仙魔舞舞给我一个人看看。”

        付婷大窘，在马上站起身便要过来打他，小尘纵马之术高超无比，刚一拿脚敲马肚准备开跑马上便又勒住停下，让付婷着实拧了他一下，手指戳了两下他额头……

        在小尘引路下，两人说说闹闹的已走出老远，在梧桐山已过了五个山头了，这里没有田庄，是以少有山民，但再往后，便是另一段路程了。

        小尘喊着付婷，下马在路边先休息一会，付婷听话下得马来，看着小尘道：“我不累啊。”

        小尘盯着她坏笑道：“你当然不累，一般累的不都是男人吗？”

        付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看得小尘并不累的样子再一想他的坏笑样，便大红了脸，朝坐在地上的小尘当胸便一脚踹来，只见那小尘快速的猫爪般一伸双手抓托住她的腿顺势一拉，将自己拉到他旁边躺倒下来，只是见他并没有再大胆的行动才放得心来。

        小尘在她旁边道：“是马累了，让马歇的两刻，下半程真正要难为两匹马了，有时需跨过小沟，有时得走农家田埂，有时甚至要从两户人家的屋旁巷中穿行，你但凡有一丁点累就随时喊我，哪怕本来骑马大半日便可赶回的路程就是用十日也行，我不能让你累着。”

        付婷一点也不担心，她感觉跟着小尘一起，走什么路都无所谓，便拿眼去看他，见他咻的一下翻身而起到那正在吃草的两匹马旁，以头挨着马首念念有词：“早上我被仙子弄得魂丢了没带在身上，以致都没好好跟你们亲近亲近，只管骑着你们，没先打招呼，对不起了，又指着另一匹朱骢马道，尤其是你，你是十世修来的福分，能托着仙子于人间行，要好好的看路，不得使性子，一会有田埂小沟啥的都慢慢稳稳的过去。”接着语气变狠道：“如果你胆敢不听话惊扰了仙子，我便以后花钱从清风院买了你然后宰了你。”

        付婷听着小尘的话心中总是十分的开心，后面说的话虽是调笑但这人调笑中都有章法，知道马匹是从清风院借的，说是要从清风院买来，也不是现在就买来，知道现在自己还没钱，说待以后，这家伙说话间内心里果是透出真诚不虚，不像其他匠工们早就直接一句我宰了你这种漂亮大话了，自己碰到他便是上天的安排吧，什么仙子凡人的，以后就跟他一起过这一世了。

        现在巳午相交时刻，两人坐在草地上，小尘从马背包裹里取出带着的干粮来，四五包干粮小尘都一个个打开先送到付婷面前，让她先吃，因为申时四刻便应可赶回小尘家乡，是以每样干粮带得并不多，付婷暗示两人一起吃，小尘只是不动，静静的看着付婷吃好才随意选几样剩下的吃起来，他怕哪一样干粮付婷喜欢吃的，自己吃的稍微多些，付婷便吃的少些，是以坚持让付婷先吃好，吃完拿起付婷刚喝过的水便喝，付婷只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下面的路程果如小尘所说，有的是田埂，还有小沟，行进中碰到两处浅水宽河，底下卵石丛生，两马驮人不敢行走，小尘便都是把付婷抱下马来，脱鞋卷裤，把付婷背过河去再去牵马。

        有时从村庄屋旁小路上穿行，有村民要看骑马的人时，小尘只嘱咐付婷不要回头看他们，他知道只要回头对上眼神，这些村民就有可能要跟他们说起话来，一说话就是哪里人啦这是去哪的一些话，小尘不想说这些，拉着付婷快速而行。

        所幸过得挨村的小路并不多，大都是田野间平时行运粮板车的路，小尘看着这些路不由得想起爹来

        小时候他到姑妈安排的棉城学堂来爹便徒步带着他背着重重的一袋粮食送他，两月一次，爹不知走了多少次了，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看着荒僻但熟悉的自己少时走过的路，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他不由得感觉又到了另一个世间，那路边的杂草，新长出的小树，有种两个世间交替的错觉，在外面自己孤身一人照顾好自己一人便可，他节俭得当有钱多花没钱少花，不怕苦累，自己一个人自由、思考都可由他，他是付婷眼中神奇的小尘，他一回来，那他的所有思考、道理就都不知从何说起，一些小时候的伙伴，亲戚乡邻之间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都互相熟悉，你说半句他就抢说下一句了，哪会安静的听你细细的说完再静静的思考你说的有没有道理来。

        …

        不觉间，到得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极广大农田来，周围山脉纵横，居然凭空出现这么一片大平原也是稀奇，微风一吹，田地里禾麦互相摇动撞击如万朵风铃同时摇响，付婷小尘两人不自觉一起同时闭眼端坐马上感受禾风拂面清爽宜人的感觉，鼻中随风而来是草的气息…耳中是万朵叮咚禾草撞击之声…

        “真的美。”付婷睁眼带着兴奋的叫道。

        “当然，这便是我的家乡。”小尘遥指远处万片禾田中隐现的一排房屋道。

        付婷兴奋道：“果然，只有这种地方才能生出你这种怪人来。”

        小尘自己一介凡人，在付婷眼里总是这么看重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两人大笑拍马在田间小路上狂奔起来。

        ……

        离家还有半里地，便听得一声呼喊远远传来：“是不是小尘回来了。”这广阔农野，声音传的又快又远。

        小尘从马背上站起，大喊道：“妈，是我回来了，还有个你会最喜欢的人也回来了。”

        两人跑向小尘的家，周围早有小时候的玩伴隔壁二姨叔伯堂弟们闻声望向他们。

        刚到得门前，就是一片嘈杂声，小尘，骑的马回来的呀小尘，带女人回来了是不是你婆娘小孩子的尘哥好……

        搞的付婷看着大家只是笑，还没反应过来谁是小尘的娘，只见里面一个脸上皱纹很深，身材略高有点瘦但精神非常好的妈妈直接就冲过来上手就拉着刚下马的付婷道：“儿啊，进来。”

        付婷心中暗笑，这定是小尘的娘啦，果然是有遗传，见第一面就喊儿啊，像小尘见自己爹娘第一次开口就是爹娘的喊一样。

        付婷心中高兴，妈喊的她十分亲热，并无伪装，不是那种只刚开始头些时见面亲热而留有心思的人，声音里的纯朴、无私她听的出来，果然小尘有几分像他妈。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围着大门的时候，小尘娘早已拉着付婷进房里去了。

        小尘在众人嘈杂声中仍能分辨出妈那想小声但并不小声的声音从屋中房里传来：我的儿，一路上回来累了吧，这小尘也是地，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路不好走，我们可到前面用板车拉你回来，儿饿不饿，我马上就去给你做鸡蛋粉丝肉丸子汤去，我的儿等我一哈，你看我们这乡野人家，房子也破，地上也不平，不比你们城里又干净又大又平整，这刚要农忙，屋里堆乱得不像样子，儿不嫌弃我们乡下人我就……说着说着竟哭出声来，接着是擦鼻子的声音。

        小尘还在门口被人堆挡着心里哈哈直笑，平常乡邻们谁家来了新人，互相也是这样，只是小尘自己很少挤人堆里凑热闹，他喜欢在旁边看亲友们热闹，自己也高兴。

        此时，隔着人堆的房中妈的“小声”仍听的清清楚楚，我的婷婷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小尘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我还没进去呢，您各位今天都不要看了，我们明天后天就办喜酒，明后两天家里都不要做饭了，都全家到屋里来吃饭…但是要把你们的碗筷还有桌椅板凳都自己自觉点搬过来。”

        众人大笑说着“当然…““好地…”便散开了。

        只留下平常跟妈常说话的二姨三姨几个人在门口还不走，进去盯着有点懵的付婷，边上看下看边对妈说：“咏桂姐，哭什么呢，这是高兴的事，儿媳妇回来了，长的又好看，不要哭了，快去跟娃弄吃的去。”

        妈这时瞬间收声不哭，变脸十分的快，口里道：“好地好地，儿啊，你坐一下，家里脏，站的地方都没有，我的儿就坐到妈的床上去，我弄完好吃的就把小尘的床铺起来，你们到小尘房里去玩。”

        小尘这时已进屋看着付婷十分的想笑，先对着妈笑道：“妈，还知道有个儿叫小尘的啊，婷婷一来，把儿子都不管啦。”

        妈这时已从房里出来看都不看小尘一眼快速走向后面烧屋里道：“我才不管你这个东西，我只管我的婷儿吃饱。”

        乡野里把厨屋叫做烧屋，妈听到小尘刚喊婷婷，便马上也叫婷儿，小尘听妈说自己的话毫不为意，这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平常要是小尘一个人回来，那便是心肝宝贝跟对付婷一样，现在付婷一回来便把自己甩手不管了。

        小尘从小在乡野长大，但爹娘从未让小尘伸根手指头做过一点农活，只是小尘自己好玩才偶尔去田里跟爹妈玩一下，妈常说小尘都不知道我们自家田在哪里。

        而且小尘有一次十岁了，从棉城学堂回来竟做带头大哥带着小玩伴们一起到人田里拨萝卜，每个小孩用自己的衣衫兜满了萝卜高高兴兴回到家来，大人们一问，那是小尘自家的萝卜地，只把小尘妈气得举起扫帚追着小尘打

        小尘记得那是爹妈难得的追着自己打，因为从小自己再顽皮不讲道理，跟爹说不过就耍性子的“我要尼，我要尼”毫不讲理，爹也只是笑笑从未伸手动过小尘一指头。

        是以小尘乡野长大，但不像乡野人，家里人的亲热让他倍感人间温暖，他的心总是充满温暖…也是奇怪，他一个人少小出门闯荡也很少自己碰到丑恶，好像天地有道，你充满温暖便让你周围充满温暖，就好像他在天仙城的温暖一样，险恶江湖他都是从书里、从他人口里、从梦中历练才见到过。

        回到家便回想起这些，当然也就是两息之间，付婷在妈房里刚迈腿向床走去准备坐下，一边拿眼四处打量小尘家已经是很破旧的单墙瓦房但丝毫不以为意，一脸高兴的模样，能得自己喜欢的人对这些毫不嫌弃

        小尘此刻再无言

        记得这瓦房是自己六岁那年爹在外面两年赚了不少钱回来做的这屋子，现在已经很破了，果如妈所说，地下到处堆着农忙物件，地上也没铺上砖石，就是黄土泥地，还坑洼不平，平时妈十分勤快，收拾的干净整洁，只是爹很少在家，在镇里做活，哥以前跟着爹在镇里做活的，现在也自己独立到姑妈的棉城去做活了，现在又是稻麦农忙家中无人，收拾不过来。

        付婷看着堂屋里站着的小尘微笑着朝他招手，小尘收拾思绪，赶忙上前坐到她的旁边，捧起她的手问道：“怎么样，婷小姐，看到我家的情况了吧，跟我之前的住处是不是相当，城里小姐受得了吗？”

        付婷笑喝道：“滚，我觉得很好，我小时候不也是山野里面吗。”

        小尘眼中晶莹，笑着轻声道：“这就是我只敢偷偷看你的原因，一梦前我如何敢跟任何姑娘去说上一句话，我想我可能会待到三十四十有点家什了随缘找个人或顺其自然一个人终老此生，我哥已有儿子了，不用我去操心传代。”

        付婷笑道：“你的那一梦真好，要不然我怎能真正的和你在一起。”

        小尘笑笑便和付婷说一些自己小时候带人偷自家萝卜的事，只笑的付婷前仰后合…两脚敲的妈床前的木头脚踏板咚咚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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