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仙子临凡

翌日，小尘早早便来家中喊付婷，他昨日晚间回住处就找东家说了退租的事，但晚上再住一晚，今天早上便先将几件衣物和几个小泥人玩偶全幅“家当”一个被子一裹，手提炉子搬到了铺面后小厅里，然后才来家喊付婷，现在铺面后厅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住处了。

        付婷兴致很高的随小尘出门了，早上一个半天，天仙城南街北巷东店西铺的跑，两人如蚂蚁搬家，东西买的差不多了，花了整五两银子。

        小尘心中直是叫苦，本来准备最多三两银子的物件硬是被付婷花了五两，但是看付婷开心，小尘便也随她，如果这些钱是他自己的，千两银子也由她去花，但这些都是付婷爹娘给的，自己便有些心疼，尤其是居然没有买他心心念念的大木桶，真是岂有此理。

        离午饭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小尘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硬是出门花了一两巨款买了个更大的木桶，把门框挤破了四五处小尘也毫不在意，看着木桶摆好这才称心如意。

        付婷看着小尘这神色不由得哈哈哈大笑不止，小尘也嘿嘿坏笑。

        两人回家吃完午饭便快速赶过来开始收拾，一进铺面，小尘便回头把铺门关好。

        付婷不解的道：“大白天关门干嘛？”

        小尘道：“现在又没开张，关上铺门在里面慢慢收拾安心啊。”

        付婷也不多问，两人就开始到后厅收拾去了，小尘只把重活但凡出力气的抢着去做，小物件摆放由得付婷去摆弄。

        待得两人忙得都微有汗意，小尘找空先把床铺铺好了。

        付婷放下手中物件回头道：“你着急铺床干嘛，不来先拆摆东西吗。”

        小尘道：“不着急，一会忙累了可以先躺会再做啊。”

        又过了一会，小尘忙着去井中打水，用自己坚持要买的特大号炉子特大锅烧水。

        付婷问道：“事还有这么多，地上这么多杂物，你忙着烧水干嘛？”

        小尘道：“我先试试那大木桶漏不漏水，漏水我得找店铺退钱。”

        又过了一会，小尘往那洗好的木桶里不断添热水。

        付婷忙得已微见出汗，实在有些着恼的道：“你不是试了不漏水吗？怎么还在不断添水，也不来帮我。”

        小尘道：“一个是试它漏不漏水得装满啊，再一个装满了，一会累了不是可以洗把脸吗？”付婷不去理他，只管拆摆地上各种物件，摆过去觉得不合适又摆回来，也没想他说的洗把脸怎么会要这么大一桶水。

        等小尘把他那木桶的重要事情忙好后，那满满的一大桶新添热水好好的他并未使用，只是自己顺便在旁边洗嗽间洗好了出来便躺在床上看她弯腰忙活。

        付婷也不管他，想他不会武功，刚才挪桌摆柜力气活都是他干的，累了就让他歇会吧。

        小尘躺在床上，拿眼一直随着付婷忙活的背影目不转睛的看着…

        付婷正弯腰拆着地上的衣物洗巾，突然感觉到背后眼神炙热，猛的回头看着小尘道：“你干什么？”

        小尘看着她柔和的道：“婷婷。”

        付婷“嗯”了一声有点发愣，这人午后过来就有点不正常，但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

        小尘轻柔的道：“你以后能不能再也不要这么弯腰背对着我之外的男人了。”

        付婷听到这里，哪能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举起手中的洗巾就朝小尘扔去。

        小尘一把接过洗巾，从床上站起来继续正色的道：“我刚说的你要十分在意，在爹娘和我三人之外要万万注意。”

        在付婷恼羞不知当如何说的时候，小尘又轻柔的道：“东西先不要收拾了，我做这个在行，你左摆不是，右摆不是，我只要摆到自己常用的位置就成，而且我每次用完就定摆回原处，以后都不需大收拾。”

        付婷才轻声的道：“那我还是先简单摆一下，最后你再来调整好不好。”

        小尘看付婷听得他轻柔的话语很是当真，心中想笑，继续柔声道：“你看看你，累的都出汗了，以后累出汗的事我来就行，你先去洗一下吧，水我已经放好了，现在水温当正合适。”

        付婷看看小尘再看看木桶道：“你是不是想干坏事？”

        小尘十分正经的道：“我和你还会再分开吗，我能干什么坏事，你自去洗便了，放下门帘屏风，等你洗沐好我们就回家吃饭了，和爹娘说说话，明日便要跟我回老家了。”他话先说前面一半后面再拿话有意岔开，让付婷只去想后面说的和爹娘说话与明日回老家的事。

        果然，付婷接过洗巾，拿上早上自己也买了的新衣物，道：“那我去洗沐了，你不许偷看，不许进来。”

        小尘正色道：“我绝不偷看，一会要回家吃饭去了。”也没答应说绝不进来，继续后面拿别的话岔开。

        付婷便进去小厅了，一会小尘在床上听到先是啪嗒的拍水声，想：这是婷婷在试水温了。

        再一会隐约听到解带声，小尘便想：这是解腰带；腰中硬物件搁放凳子；外衫脱了；摆裙；内衫；腰内物件：一件，两件，三件，四件，五件，怎么有这么多？衬裙；最里的衣物：一件，两件，三件，四件，怎么有这么多？解发带了；果然，片刻已经听到脚踏木桶脚踏的声音了…

        小尘此时耳目灵敏至极，他从小如果在刻意的情形下，玩闹过程中暗记时辰可分毫不差，分析正在发生事情的时间也是极准，但没什么用，没想到长大后第一次用到了这里。

        再过片刻，小尘起得身来，心咚咚跳了几下待平静下来便举步往小厅走去，掀开布帘，热气袅袅环绕如在仙境，屏风后水声忽止，空气中静可闻针，小尘继续往里走去，感觉过了漫长的遥遥的路才穿过屏风，小尘看着木桶里不知所措的付婷，继续向前…

        有人受惊小鹿般道：“现在是白天。”另一个人声音干涩道：“不，现在已没有天。”

        小鹿不知所措，看着那个人只是发呆，眼神中也不是惊恐也有些惊恐，有些许紧张也并不是很紧张，有些许期待也有些许害怕，两个人已离的很近，近到可以看到小鹿除了脸至肩膀上稍黑，手至手腕上五寸处稍黑，全身炫白而不可目视，不，白肤胜雪；不，雪只有白却失之光泽；应是那静谧夜里满月透过山间林木的皎白之光……两人目光相对静静凝视一动不动，时光在此刻才终于停滞……良久，小鹿轻声出言：“你出去用多余的床单把窗子遮上，等等我。”无需多言，另一个人出去照做，床单已遮好窗，但怎么能遮住天上全部的阳光，却是刚刚好遮住了需要遮住的，整个厅房暗了下来，剩余的偷偷跑出来的光已不再浓烈，恰如那静夜的朦胧月光，果然已没有天…他躺在床边思绪起付，仿佛若梦又不是梦，不知已过了很久还是真的时间已停滞……突然如九天之上传来仙音，清晰可闻却又缥缈如烟，随着热烟袅袅，一个天仙般身影身着最薄之轻纱，头上的发髻缠不住飘瀑至腰的满头青丝，口中轻吟天籁如云中之仙飘然而至…仙子正起舞，身姿曼妙万方，凡间已无可言状，床边之人已不知此时身在何间，待得看清仙子面容，骤然而起颤声轻问：你是婷婷？似生怕声音稍大便惊走了这仿佛随时可乘风归去之仙子，仙子轻轻颔首，眼中晶莹若月，那人已痴若亿万年之山石再也作声不得，良久，仙子一曲舞毕，一步一步迎向山石这明明是脚踏凡尘的临江仙子…

        ……

        “你的秘密真大。”躺在床上已回人间的小尘对身旁之人说道。

        “是命运太神奇，我不知道怎么会遇到的你，在追求平凡之时于最平凡之处遇到的最平凡的你。”付婷平静的道。

        “你太美了，若我最初就知道你真的就是天上仙子，我可能已跑到最远最远的地方，一个人留住心里美好就足矣，自己骗自己有时并不是坏事。”小尘平静的道。

        “这是不是缘分之妙，只觉得到现在为止遇到你也才四日，却有如三十年一般的熟悉，不，是已如一辈子一般的熟悉，是以我才让你见我真容。”付婷道。

        “婷婷，我再也不敢说与你片刻也不分开，我怕我这凡人福分不够，曾誓死保护你周全的心思现在已飘忽错乱。”小尘道。

        付婷忽然翻身坐起，突然又脸上一红抓着被子遮身躺下，气呼呼的道：“你说什么，你敢说不管我了吗？”

        平躺着的小尘忽然翻身正对付婷，眼前鼻息可闻的面孔娇美无限，美目如丝，幽香若兰，只有梦中仙子才得相比；清丽中又含柔媚，又像那妖狐转世一般。他不知世间还有没有其她女子能有这般好看，哪怕是梦中二十载也从未见过，小尘屏息而视，生怕眼前这吹弹可破的肌肤被自己这凡人呼气稍重便吹破了，本来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付婷道：“好看吗？”

        小尘不说话。

        付婷道：“难怪刚才如痴了一般，不是一向总有办法的神奇小尘吗，刚才还要我…我来主动配合你，像个呆子一样。”

        小尘还是不说话，仙子在自己眼前吐气如兰，刚才猛的翻身面对她的勇气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是真的痴了，不再来一次二十年大梦是反应不过来了，他心中暗想。

        付婷见他还是不说话便嗔道：“你发呆吧，我起码要半个时辰才能带上那画皮，你这次真的不许进来。”

        咻地坐起身来边穿衫衣边道：“呆死你得了，再晚半刻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爹娘问起来，我看你怎么答回。”

        小尘咻地坐起看着正穿衣的她，让付婷吓了一跳，不知道他还想要干什么。

        小尘无表情的小声说道：“等一下。”

        这人说完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衫，步入院中生火烧水去了，行动之快若狸猫一般，让付婷也是有些吃惊。

        付婷听他说等一下，刚着好最里面的衣衫便再躺下等他，她一会要带画皮，需得不着衣衫，是以并未穿太多。

        小尘在外面已经用一大一小新旧两个炉子三口锅开始烧水，趁烧水便进来将木桶里之前已经冷了的水纷纷用小桶搬运倾倒。

        付婷只见他一个人进进出出行动极快，过得片刻，已将木桶里的水倒完之后又仔仔细细抹洗两遍，正好外面一锅炉水已开，时间竟是刚刚好，随后看他开始往桶里添倒一锅烧好热水，再添冷水试温、再间空给炉火添好柴，忙完一锅热水另一锅便刚好烧开，同时以三锅两炉连续交替，时刻分毫不错，不禁有些神奇。

        只看他全程脸上静如深渊，视自己就像虚无一般，沉默着只管忙着手上活计，竟是再未多说一个字，直到小半个时辰后热水弄好，这才走到自己面前轻道：“可以了。”

        语气平静的不似人间之言，付婷这一刹那间看着他，只觉得眼前的小尘静的就像周围一切都已消失，眼前只有自己和他，就像四天前织造纺小巷他对自己说喜欢你的时候一样。

        付婷美目流转，起身道：“真呆了，等着，我马上就变回来了。”

        小尘道：“一会待你弄完后，送你到家门口，我回来这里，晚饭不吃了，没法面对爹娘。”

        付婷咿呀道：“你还知道欺负了我怕爹娘责怪哟，那你之前走进来那无所畏惧的胆量呢？”付婷见调侃他仍然毫无反应，便接着关心问道：“你不吃饭不饿吗？”

        小尘道：“饿才能让我清醒。”

        付婷下得床来正要往里厅走，刚走一步便是一个不稳，不由得横了小尘一眼，再瘸拐着走了好几步才慢慢适应过来走向里厅热气袅袅的木桶，声音传来道：“呆子，我的事待我们成亲后不是有很多时间跟你说吗？你多饿点吧，早点饿清醒，不要饿死了就行。”

        心中暗忖这人平时老说自己翘臀翘臀一脸坏样的，刚才我穿着最少的衣衫从他面前走过居然目不斜视，不会真的呆了吧，人真的能惊呆的吗，这人也好像也不是这么胆子小的人，刚才总算是说了几句话，也不像是傻子。

        胡思乱想间赶紧忙起手中的活计，外面突然传来声音道：“一会你穿上先前的衣衫。”

        付婷回道：“知道。”

        外面声音道：“然后我会弄一些灰到你衣衫的腰间和手肘关节几处。”

        付婷道：“你还真是思虑周全，欺负我的时候是不是便想到了。”

        一顿之后，付婷突然叫起来道：“对了，你最先就大白天关铺门，进来你就铺床，接着就烧水，你…”

        外面安静的就像虚无。

        半个时辰后，已是酉时下四刻时分，晚饭时刻已稍稍有点晚，一路上，小尘就像付婷的影子一样随着付婷回家，临近家门，小尘停下对付婷道：“对爹娘说我有事在外面吃了。”

        付婷道：“知道了。”看小尘还不动，接着道：“你还不走？”

        小尘道：“看你进门。”

        付婷调笑道：“这么不放心我？不久前谁说誓死保护我的心绪都有点飘忽的？”见小尘毫无反应便悻悻道：“好，那我回去了。”

        小尘静立等着付婷进门之后，才扭头沿路出城朝梧桐山深处奔去，他现在绝不敢回那两厅住处，那里充满仙子的身影，现在这最纷乱的心绪只有一个人在深山密林里呆立直与山石大树融为一体才或许能真正静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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