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练拳

　　离开铺子前，裴清秋还特意跟莲花姑娘多要了份桃花糕，因为这糕点确如其想，不仅美味可口，还是疗伤愈体，增进修为的妙药。

　　也难怪沈川会比预想中恢复得要快。

　　裴清秋提起那袋桃花糕，鼻尖微动，想要闻出些名堂来，她想着既然一天能卖出去那么多份，制作过程以及配方肯定不会太繁琐。

　　若是能研究个透彻，等回了大武禀报上去，就不仅仅是高功一件，她那一根筋的老爹也许就能早些回来。

　　沈川偏过头，望向突然间傻笑的姑娘，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神采奕奕的少女伶俐回头，一双清眸直勾勾盯着沈川，声音清朗，“你笑什么？”

　　少年赶忙收敛笑容，支支吾吾道：“突然觉得今天见到的桃花都很好看，就笑了。”

　　“沈川你是不是病傻了，都已经看了那么多年，怎么今日就突然觉得很好看？”

　　少女微微侧过脸，将发丝挽到耳后，只露给少年一个侧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少年醉之。

　　裴清秋忽然将包着桃花糕的油纸递给沈川，神情雀跃，“沈川，不如现在就教你练拳吧。”

　　沈川接过油纸，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好，练拳好。”

　　一提到练拳，裴清秋就变得很精神，天下武夫，皆惜拳如命，能酣畅淋漓打完一套拳法，比干什么都畅快。

　　少女双拳收束腰间，开始运气，“这套伏霄拳，是我们裴家绝学，我先演示一套动作，你看看能不能模仿个大概。”

　　裴清秋让沈川稍稍离远些，然后向前踏出步子，步伐时大时小，落脚拳出，如游龙穿梭不定，拳风所致，缥缈风散。

　　当少女收势，最后一脚踏回原地时，巷子里突兀乍起一阵闷响，经久不绝。

　　裴清秋站定，回头看向沈川，“记住几个动作？过来试试。”

　　沈川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少女方才行云流水的动作。

　　站定，出拳，然后楞在原地。

　　明明很清楚下一步是什么，却困在细节处，这腿是怎么个抬法？拳又是如何递出的？

　　少年摆着拳架，像个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裴清秋笑着摇摇头，“还算不错，最起码第一个动作记得很清楚。”

　　少女重新摆起拳架，微微一愣，“差点忘了，学拳的基础就是站桩，我早把它当成拳谱里的一式，才忘了告诉你。”

　　“所谓站桩，就是摆拳架，先练全身筋骨，再练气。”

　　“两臂能悬停多长时间，是否能保持抱圆的姿势不变等等，都是对筋骨的锻炼，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便是熟悉如何用力与松力。”

　　“用力很好理解，便是意识归于一处，力也汇于一处，而松力，则要达到筋骨放松，如果能做到你的手臂放在对方臂上的时候，不用力也能让对方感到有一股压力，且无法抵抗，那就算成了大半。”

　　“就好像抬醉汉一样，他失去意识，身子便会变得更重，而且摇摇晃晃，极不稳定，这就叫真松，我辈武夫要练的是，即使突然失去着力点，也会不动如山。”

　　“...”

　　裴清秋说了许多，虽然口干舌燥，却心旷神怡，反观沈川，仍是一脸茫然站在原地。

　　“听懂了吗？”

　　少年挠挠头，显然有些难为情，“大概...吧。”

　　裴清秋黑着脸，摆了个自认为有史以来最完美的站桩姿势，“这个姿势能记住吗？”

　　少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能，能的，这个动作我能记住。”

　　“那你摆一个我瞅瞅。”

　　少年气沉丹田，极其严肃地开始站桩。

　　裴清秋扶住额头，叹了口气，“双臂再抬高一点。”

　　“大腿都没用力！”

　　“身子绷住！”

　　“再来！”

　　...

　　裴清秋实在想不通，只是模仿个动作而已，到底有什么难的？

　　最后少女实在没辙，只能让他每天多练几次，练拳一事，本就心急不得，“以后每天暮色时分，你都要跟我去练拳，不然...咱们缘分就到这儿了，知道吗？”

　　沈川一直低着头，呢喃着恩了一声，然后突然抬头，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简直像把欣喜二字刻在脸上一样，“裴姑娘还要在这里多待几日？”

　　“当然，我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少年又试探问道：“裴姑娘家在哪里？”

　　这句话像是给裴清秋提了醒，她恍然想起，自己到这里来可是有任务在身的，“我家在大武国都。”

　　“大武...”沈川嘴里念叨着大武二字，默不作声，尽管是一介山野村夫，国情国势也是了然于心的，平磬与大武，必然只能存一。

　　裴清秋伸出手在沈川眼前晃了晃，将少年思绪拽回，“要不要跟我去大武转一转？”

　　沈川面泛难色，犹豫好一阵才开口，“还是算了吧，就算去了大武也总得回来不是，还不如在镇子里老实待着，我爹娘都埋在这里，我走了谁还能去看望他们。”

　　裴清秋鼻子一酸，“那就一直这么活下去？”

　　少年点点头，“我觉得也挺好啊，就像遇见裴姑娘你，如果我在之前出了小镇，兴许这一辈子也就遇不上了。”

　　裴清秋咧嘴一笑，质问道：“沈川，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少年如遭雷击，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少女又往身前凑了凑，身上弥漫着青春独有的香味，“嗯？”

　　沈川脸色通红，先是揪了揪衣角，又挠挠头，最后还是捏着裤线，扭过头去，“没...有。”

　　“是没，还是有？”

　　少年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少女一挑眉毛，离少年远了些，可怜道：“我见镇子里也没什么同龄的，看来你要打一辈子光棍儿了。”

　　沈川重重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还是挺俗的一个人，相信缘分，而且一个人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裴清秋不知应该再说些什么，自顾自走在前面，哑口无言。

　　沈川鼓起勇气上前，两人并肩而行，少年笑问道：“裴姑娘，你来小镇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裴清秋扬起头，轻轻抖了抖及肩青丝，夕霞倾落，光彩夺目，少女对上目光，粲然一笑。

　　“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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