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欲雪

　　沈川有些小沮丧，因为那句‘为你而来’给了他一种极不真切的感觉，少年摇摇头，权当是裴姑娘开的玩笑好了。

　　入夜，沈川躺在火炕上辗转反侧，习惯在半夜偷偷钻进被窝的白雪第一次被少年逮住，不留情面地被丢出了出去。

　　直到翌日裴姑娘喊他起床练拳，少年才觉得真实些。

　　“沈川，你就不觉得天气很怪吗？”

　　“不觉得啊，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沈川像模像样站好桩，语气平常。

　　裴清秋皱起脸，“都快入冬了，天怎么会这么早亮。”

　　“冬？入冬是什么意思？”沈川脱口而答，紧接着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莲花姐说过，如果哪天铺子旁边的桃树没了，小镇就会下一场..一场什么来着？”

　　“下雪？”

　　“对对对，下一场雪，然后小镇就会变得特别漂亮，裴姑娘，你见过下雪是什么样子吗？”

　　裴清秋心一沉，“见过，很美很美，但是只有亲眼见过才能体会到那种美，还有，从今往后每一天，我都会去糕点铺子那边帮忙。”

　　“好啊！”沈川欣喜不已，却不敢过多表现出来，只觉得站桩的力气又足了些。

　　...

　　糕点铺子外。

　　莲花姑娘早早站在桃树下，双目远眺，似乎是在等人。

　　在天地相接的那一处微光里，渐渐出现两道光点，由远及近，幻化成形，正是为云婆婆买桃花糕的柳妄生和药铺胡师傅。

　　三人会晤，脸上都没有往日里那般慈祥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傲，睥睨天下的孤傲。

　　莲花姑娘先开了口，“还要多久？”

　　柳妄生抖了抖衣袖，“最多一个月。”

　　胡师傅打断二人，插嘴问道:“镇子里那些不走的人怎么办？”

　　柳妄生回头瞥了眼镇子，“自生自灭吧。”

　　闻言，胡师傅又望向莲花姑娘，见后者附和着点点头，只得哀叹一声，神色落寞。

　　...

　　今日的铺子要清闲许多，三人偶有闲暇，坐在一起唠嗑。

　　趁着沈川被叫去后厨，裴清秋坐到莲花姑娘身旁，“莲花姐，为什么镇子里的时节这般奇怪？”

　　莲花姑娘轻轻一笑，知道裴清秋在想些什么，“你是指没有冬天，还是双花并开？”

　　裴清秋点点头，“都奇怪。”

　　莲花姑娘并没有做出解答，只是拍了拍裴清秋的肩膀，“很快你就会知道。”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委托你一件事。”

　　裴清秋怔怔道：“委托我？我能做些什么？”

　　“恩，我希望你能带着沈川离开这里，越快越好，最起码是第二场雪来临之前。”

　　裴清秋有些懵，“小镇要下雪？”

　　连花姑娘笑得释然，“快了，小镇的第一场冬雪就要来了。”

　　裴姑娘心里有些不安，却没接着问下去，对她来说，带沈川离开小镇的理由已经有了不是？

　　“云婆婆又来买桃花糕啊。”

　　莲花姑娘忽然站起身，裴清秋也跟着抬起头，见到了那位白发的老婆婆。

　　“好久没吃喽，嘴馋得很。”

　　老婆婆一如既往挽住莲花姑娘手臂，还不待后者开口，裴清秋就已经快步去找沈川。

　　两人拎着包好的糕点出来，恰逢莲花姑娘说要去给云婆婆拿点别的东西，沈川就只得自己完成接下来的事。

　　可这次沈川将铜板放回绣包的时候，云婆婆突然极快地转过头，两指合拢点在沈川还未缩回的手臂上。

　　沈川吃痛地缩回手臂，紧接着是一阵阵酥麻，眼见云婆婆又并指点来，裴清秋眼疾手快，一把将沈川拽过。

　　“云婆婆，你这是做什么？”沈川的胳膊竟然渐渐失去知觉，被裴清秋拽远后，还挣扎着想上前询问。

　　裴清秋一手拦在沈川身前，阻止他过去，云婆婆第一次出手时候事发突然，她并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可方才那次，从出手的瞬间，她就的目光就没离开过。

　　两指并拢的姿势，大多是剑修调集剑气的一种惯用姿势，况且云婆婆两次出手极为连贯，不像是有意为之，而是习惯使然。

　　云婆婆反应过来后，赶紧走到沈川近前，整张脸都皱着，看起来愧疚至极，“川儿，婆婆伤到你哪了，诶呦，我这老婆子可真该死。”

　　“没事儿的婆婆，不疼，估计休养几天就好了。”沈川试着抬起右臂，发现根本做不到，可看着婆婆自责的样子，他也不忍心说什么。

　　裴清秋看出了端倪，狠狠捏了沈川胳膊，见他没什么反应后，肃声道:“婆婆，他这条胳膊已经没知觉了，怎么办？”

　　沈川给了裴清秋一个眼神，却被少女忽视不见，只得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他也没想到婆婆竟然一指就废了他整条胳膊。

　　“老婆子我也不会医术，这可怎么办。”云婆婆在原地急得干跺脚，裴清秋见了，知道她是真的不会医术，便赶紧拉起沈川，想去找镇上的胡师傅。

　　两人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一老爷爷走进来，裴清秋侧过身让道，沈川却还是与那人擦过。

　　“抱歉，柳爷爷。”听到沈川与那人道歉，在身前拉着他的裴清秋心里腹诽，都什么时候了心里没点数？真是傻到极致，当好人能让你胳膊立马好起来吗？

　　刚走出没几步远，裴清秋突然被沈川拽住衣衫，停下步子，少年略带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裴姑娘，我胳膊好像好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呢，这可不是睡一觉就能熬过去的事儿。”裴清秋有些恼怒地回过头，却见到沈川正活动着右臂，这才停下脚步，“真好了？”

　　沈川也一脸不可思议，“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真的好了。”

　　裴清秋一砸手心，拽起沈川往回走，进了铺子后，走到柳妄生面前，抱拳行礼，“柳爷爷，抱歉刚才撞到了您，是我失礼了。”

　　沈川也学着裴清秋的样子，行了个礼。

　　柳妄生噗嗤一笑，没再搭理二人，转头去安慰云婆婆，“老婆子啊，我真的是你相公，你知道沈川为什么不收你钱吗，那是因为我早就掏过了。”

　　云婆婆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整个木桌开始出现裂痕，摇摇欲坠，“胡说，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相公，你若再来骚扰我，可别怪老婆子我不客气。”

　　柳妄生赶紧站远了些，作出一副吓破胆的模样，“诶呦，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不如听我给您讲个故事消消气？”

　　“讲，讲得不好要你好看。”生起气来的云婆婆似乎年轻了几岁，把刚才沈川的事忘得一清二楚。

　　柳妄生开始讲，讲得是一位女子剑仙与穷小子的故事，裴清秋刚刚听得起兴，就听到沈川在一旁嘀咕出了下文，与柳老讲得竟然一模一样。

　　“喂，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讲的是哪本书上的故事？”裴清秋拽了拽沈川衣角，悄咪咪道。

　　“不是啊，是柳爷爷已经给云婆婆讲了好多次这个故事了，就连我这种笨人都记得差不多了。”

　　裴清秋看向两位有打有闹，相互嬉笑的老人，莫名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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