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路途

　　在那场大雪的最后，沈川答应了裴清秋。

　　两人不日便要远行大武。

　　雪停之后，莲蕊偷偷找到裴清秋，大抵将经过说了个七七八八，总归是柳妄生表现得出人意料，结果尽如人意，没他们预想中那么麻烦。

　　在两人告别前，莲蕊还送给裴清秋一把没有剑格的仙剑，说是在百年前那场大战中捡漏捡来的，自己用不惯，在没有寻得合适的佩剑前，便先用着吧。

　　裴清秋也没拒绝，反正自己早有练剑的打算。

　　然后，便是平静的离别，莲蕊走之前，还带上了白雪。

　　......

　　到了远行的日子，沈川在一早祭拜完爹娘之后，想着去找一趟莲蕊，却被裴清秋告知她早已离开，少年有些落寞，他憋了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这一辈子是否还能再见。

　　“裴姑娘，咱们此番去往大武，得需要多少时日？”沈川简单收拾一番，只带了些干粮和几双草鞋，然后十分憧憬地问道。

　　裴清秋一愣，“带上你的话，大概要很久很久。”

　　想她来的时候，可以许多日跋涉都不休息，还有银钱去雇车马，可如今返程，既要照顾沈川脚力，身上也没有余钱了。

　　真是越想越烦躁，裴清秋背上那把没有剑格的仙剑，然后大手一挥，“想那么多作甚，走一步看一步，有我陪你走这一路山水，还能嫌枯燥不成？”

　　沈川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让我开开眼界也是好的。”

　　“那还顾忌什么，上路！”

　　迎着晨光，裴清秋背负长剑向阳而行，身后有一清瘦少年背着包裹，一路小跑，紧跟在少女身后。

　　...

　　“裴姑娘，你看这花多好看，感觉和你很搭。”

　　“恩，好看，是专门给死人入殡用的。”

　　“....”少年抚摸花瓣的手猛然一颤，然后悻悻回到裴清秋身旁。

　　----

　　“裴姑娘，这山路上怎么会有乞讨的孩童，要不要分些银钱给他。”

　　裴清秋一早就注意到破庙前跪着祈祷的孩童，只是扫过他身前的湿润的粗布后，便不再多看，“去吧，若是中了黄狼遗梦，我可就丢下你了，待以后有空再回来收你尸骨。”

　　那孩童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向裴清秋，在被后者扫过一个白眼后，浑身打了个哆嗦，一溜烟钻回破庙内。

　　沈川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后怕。

　　----

　　“裴姑娘，你看这山...”

　　“太矮了。”

　　“裴姑娘，你看这水...”

　　“太小了，连大武的护城河都不如。”

　　“裴姑娘...”

　　“闭嘴，保留体力。”

　　“...”

　　这才翻过两座山头，裴清秋的脑子里便萦绕着沈川的叽叽喳喳，经久不绝。

　　裴清秋找了个树墩坐下，然后强迫假装一脸我不累的模样的少年休息，“不累也休息，你吃点东西。”

　　到底还是被裴姑娘看穿了，沈川尬笑着挠挠头，然后解下包裹，拿了两块面饼出来，“裴姑娘，给你。”

　　虽然不饿，裴清秋还是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只觉得嗓子眼都要冒烟，她可太想念有酒有肉的日子了，“沈川，你会喝酒吗？”

　　沈川摇摇头，“不会，我爹每次喝了酒呼噜声便大的出奇，吵得我一晚上都睡不着，我不想日后吵到我妻儿，所以不想喝。”

　　裴清秋忍不住开怀大笑，然后被面饼噎了个正着，却依旧边咳嗽边大笑道：“这个不喝酒的理由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其实你放开了喝也没任何问题的，应该不会有女孩子会看上你。”

　　沈川脸色渐红，大口啃了手里的面饼，“裴姑娘喝吗？”

　　“那当然！”裴清秋站起身，一脚踩在先前的树墩上，高高仰起头，“天下武夫哪有不喝酒的，日后我裴清秋挑男人，第一关就是能喝趴我。”

　　沈川不自觉停止咀嚼，呆呆握着面饼，望着眼前熠熠生辉的少女怔怔出神。

　　要不，学学打呼噜？

　　...

　　两人披星戴月，连走了许多日，如若恰巧休息的时间赶到晚上，裴清秋便三两下跃到足够她躺下的树枝上休息，沈川便在树下靠着树干睡去。

　　其实，裴清秋是不睡的，在高的地方，视野也就开阔，有些危险可以提前发现。

　　等到天刚微微亮，她便会叫醒沈川，然后在一片朦胧中，一人舞剑，一人走桩。

　　有时候裴清秋舞到忘我，沈川便会停下走桩，静静站在稍稍远些的地方。

　　这个时候，天色朦胧，云层还能遮住朝霞与皙白，露出好看的轮廓，裴姑娘散着头发，舞剑，也舞青丝，再远了些，裴姑娘就好像站在云朵之上，有凡间山水做陪衬，舞一出人间惊鸿，绘一出盛世仙颜。

　　...

　　直至吃光沈川带的干粮，少年也只剩下一双最厚的草鞋。

　　若是在不找个地方落脚，裴清秋都怕沈川会挨饿受冻，熬不过去。

　　所幸，翻过这座不知名小山峰的阴面后，一座城池映入眼帘。

　　两人卯足了劲，终是赶在傍晚前，接受盘问后，进了这座迎朝城。

　　裴清秋拍了拍在一侧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的沈川，然后长舒一口气，心旷神怡道：“可算是有地方落脚了。”

　　沈川强挤出一个笑容，“裴姑娘有没有让我在吃上也长长眼界的打算？”

　　“那当....不然。”本来豪气横生的少女，在摸了摸钱袋后，耷拉下脑袋，“我..也没有银钱了。”

　　沈川笑容不减，走上前安慰裴清秋，“我去找找有没有能干的活计，能换顿饭也好。”

　　“那怎么行。”裴清秋拉住沈川，“我好歹也是个准四境武夫，我...我能帮你干活。”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真没在钱这事上发过愁，这也怪她走的太匆忙，没带个方寸物，装些银钱进去。

　　两人沿着陌生的街道一路寻索，每找到一些铺子，沈川便上前询问，说是缺不缺干零活的人手，能换顿饭钱就行，结果处处碰壁。

　　沈川最后实在是饿得没力气，跟裴清秋找了个空地坐下，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但还是笑道：“裴姑娘，你可别苦恼，我饿一顿两顿真的没事。”

　　裴清秋没回话，她已经做了卖武的念头，她这般年龄的准四境武夫一出手，恐怕能吸引到不少目光，到时候定有个出路。

　　就在她起身，想让沈川留在原地等她的时候，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妇人凑到近前，偷偷上下打量了沈川一番，然后问道：“两位可是在找个落脚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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