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莉解疑

当白日的光驱逐了黑暗，黑夜逃到了山的那边。在那里，是不是也有一个黑夜的影子，无尽蔓延？至于昨夜那个蜷缩在地板上撕心裂肺、痛哭流涕的高大的男人，又不见了。这样痛快的泄一场，他又是清醒了不少。

        人呐，还是不要太清醒的好！

        他拉开了厚重的窗帘，白天很刺眼，眼睛肿胀着，睁不开。

        今天又活着。

        窗外的江上，安静的停着几艘巨型轮船。船上的人开始上下走动的搬行李。

        今天倒是稍微暖和了点儿，太阳现了身，也只是投射出白色的阳光。顾允泽看见地上自己瘦削的影子，无限拉长直到尽头。在他看来，现在的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垂死的人，可能要求死二字更为恰当。曾经他以为的一切都慢慢被摧毁了。人生还是很美好啊！可是顾允泽不能看到。

        他把地上的空酒瓶放到柜子上，光着脚走进盥洗室里。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觉得冷，脸还是煞白的。若不是心还在跳动着，血还在身体里流淌，任凭谁看了，都像一具行动的死尸。

        顾允泽的感情是丰富的，也是压抑的。他在放纵自己心里阴暗的鬼，那个痛苦的鬼。

        洗了澡，换了衣服，顾允泽来到楼下吃早餐。

        金色的大厅中央一盏巨大的琉璃水晶吊灯，餐厅不大，里面用餐的人不多。他坐在金色的沙上，餐桌上一副副银色刀叉摆放的规范整齐。他先要了一杯白开水，因为胃里空荡荡的，甚至微微绞痛。

        不远处的吧台上坐着零星的散坐着几个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其中有一个涂着紫色嘴唇的女人。她的头很长，经过彻夜的放纵，十分散乱。但是还能看出来细长的眼线仍是昨夜的杰作。她应该快四十岁了，虽然生活混乱，但是天生的体质使她的身材还没有生严重的走样。

        她的脖子光滑细长，手上戴满了黄金饰和宝石戒指，不停的笑着逼劝那个胆小退让的年轻服务生喝酒。她看起来不太清醒，喝了两杯就开始无端还是有意的耍起酒疯来。

        过了一会儿，几个精瘦的男人来了。他们统一穿着黑西装，将这个酒疯子拖到了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而他站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透过金丝眼镜精巧打磨的玻璃镜片审视着这个女人，带着一丝鄙夷、一丝嫌弃。

        他是邻居冷伯伯的二儿子——冷军。

        冷军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27岁就入围了归元大6的青年精英榜，是如今商界突起的新势力。他今天的成就，一半得益于自己努力爬上上流社会的抱死决心，一半则应归功于他眼前这个被架走的女人，也就是冷军的姐姐——冷琳。

        冷琳自小样貌出众，身材出挑，五官精致，特别是那双清冷妖艳的勾人眸子。待她长到十八岁的时候，早已是情场老手中的高手。

        二十岁的时候，她嫁给了当时业界有名的一个银行家。

        没多久，银行家去世。冷琳拿到丰厚的遗产，嫁给了一个钢琴家。

        两人离婚之后，冷琳钻进弗朗国的油画界，在京都的莫斯妮大街上开了一间自己的画廊。她的油画多是用粗线条和不太协调的色彩，大部分是女性裸露身体的孤独自画像。

        当时，一个不出名的贫困女画家还登报批评冷琳的画，坚守自己的清高冷傲，言明自己对艺术的忠贞，骂她的画都是物质欲望浸淫下的女人的钻营苟且。

        未经酵，这件事平白无故的激起了评论家们的强烈兴趣。他们纷纷文，评价冷琳画作的艺术造诣极高。马格，这个曾经追求冷琳的落魄公子更是赞美冷琳是油画家中的“伍尔芙”。

        至于冷伯伯，已经走了好些年了。

        大年初二，他蜷缩在街上。好心的巡警在雪地上现了这个早已冻僵了的老男人，旁边有个坚硬的玻璃酒瓶子。他的孩子都不想认领他。

        还记得小时候，奶奶清醒时，从不让自己去邻居冷伯伯家。爷爷也是。

        现在应该是顾青云吗？

        顾允泽还在想，在选择。他不能磨灭这个男人曾经抚养自己，挑起了这个家庭的重担的事实。顾青云就像顾允泽的父亲一样，教自己勇气，给他关爱。在他失落的时候，鼓舞他。在他顽皮任性的时候，鞭策他。

        对，爷爷也是这样提醒自己。

        顾允泽默默地，在心里又一次的提醒自己。

        爷爷说，远离冷不丁伯伯！

        冷不丁的脾气暴虐，容易失控。

        他本来有一个大儿子，叫冷空。这冷空和冷军的取名，是因为冷不丁破灭的梦想——成为一名翱翔天际的空军。

        那一天，院外的街道上来了一个卖糖的小贩。六岁的冷空看见那五颜六色的糖块，腿都迈不动了。冷不丁刚好从外面回来，现儿子求着一块糖果。他朝土里啐了一口痰，骂了一句“没出息！”，拖着冷空进了家门。

        冷空一看房门锁了，躺在破地板上伤心的哇哇大哭起来。

        冷不丁心里愈加烦躁，眼睛里翻腾着愤怒的火苗，朝着眼前这颗小脑袋上一拍。

        冷空呆呆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这顿早餐，顾允泽吃得很是缓慢。

        冷琳两姐弟走了之后，他一直拿刀割盘子里的煎鸡蛋。烤的面包还不错，顾允泽吃了两块。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一丝调侃，三分故意带出的幽默效果，十分的熟悉感。

        “大作家！蛋都碎成渣了。”

        说话的人叫姜丰，顾允泽的朋友，他博学、健谈、谦逊。

        他们在朵丁的健身房里认识的，姜丰一心要练出一身完美的线条，以搭配他这八十五分的颜值，和九十分的身高。

        两个人熟悉了，有时就会约在酒吧里喝几杯，聊聊天。

        姜丰比顾允泽大几岁，他极度追求事业上的成功，认为这是男人应该为之奋斗一生的命运。而且，他特别珍惜时间。他认为，睡觉是浪费生命。

        “你怎么在这儿？”

        竟然能在梁城遇见姜丰，顾允泽有些意外。

        “出差。你呢？”

        “我爷爷去世了，回来处理些事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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