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二天我到教室的时候，管锐阳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我从他身后挤进去坐好，犹豫了半天，从书包里摸出来两本小册子，放到了他面前。

        他低头一看，看到上面那本写着《小甘图书：柒和远志直通车——必备古诗文》，又看了看下面的，一个系列的，写着《高中英语单词》，然后疑惑地看着我。

        我又从书包里掏出来两本一模一样的放在自己面前，解释道：“昨天晚上买练习册的时候顺便买的，那是送给你的，希望能对你的学习有所帮助。”

        他轻笑了一声，看不太出来是什么情绪。

        我有点儿没底，他会不会觉得这个礼物太敷衍了？但这可是我昨天深思熟虑半天，想出来的最好的礼物。怕一大早这些书店没开门，我还是大晚上的冒着寒风出去买的呢。

        你不是爱学习吗？那我就给你买辅导书总成了吧？

        你不是语文英语不好吗？那我就给你买语文英语辅导书总成了吧？

        我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吗？”

        他把两本册子塞进桌洞里：“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然后耷拉着眼皮斜了我一眼，“说吧？什么事？”

        我小心翼翼：“那个指挥……”

        他转过看我：“你就这么不想去？”

        我疯狂点头。

        “那为什么让我去？”

        “你帅呀！”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

        他低着头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犹豫了几秒：“那我就，大发慈悲，救救你吧。不过——”

        我心里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这点儿东西可不够，你最好再想想该怎么报答我。”

        “好的班长大人！”我满口答应，然而心里想的却是现在先答应再说，以后的事……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嘛。

        正好车潇潇走进来，我得意地冲她眨了两下眼睛。

        她用口型问我：“搞定了？”

        我点点头。

        她屁股刚坐到凳子上就忍不住拍我：“说说，怎么搞定的？”

        我十分嘚瑟：“辅导书。”

        她一脸震惊，缓过来以后又啧了两声：“无趣。”

        我转回头不想理她了。

        过了一会儿，同学们都差不多到齐了，我十分嚣张地走到讲台上：“同学们，最终指挥选定为我们班长大人，他本人也同意了，大家没有意见吧？”

        大家纷纷摇头，我甚至从好几个人眼中看到了隐隐的期盼，那你们昨天演的是哪一出呢？？？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大家歌曲都学会了吗？”

        “学会了。”一部分人说。

        “还没有。”另一部分人说。

        “那我们今天下午放学了以后排一下站位吧，然后大家回去再熟悉一下歌曲，明天音乐课的时候陶老师会给我们指导一下的。以后我们每天放学以后留下来排练半个小时成吗？”

        “啊？放学后排呀？”

        “不要吧，我放学以后事情好多的。”

        “可以啊。”

        “那作业没时间写了。”

        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我扶额，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这群小屁孩，真难带。

        “吵什么吵？就你一人忙是吧？就你一人要写作业是吧？不想参加的来我这报名，说说理由就行。又没非逼着你们参加。”管锐阳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飞快在草稿本上演算着什么，头都没抬起来，语气还是那副慵懒的腔调，但似乎又多了点威严。

        我想了想，补充道：“是这样的，有不想参加这次合唱比赛的同学可以和我们说一下，我再去和陈老师汇报。”

        我看到有两个男生似乎正要把手举起来，就听到管瑞阳的声音响起：“来吧，来我这儿说。谁先来？”

        他靠着后面的桌沿，随意地把手中的笔甩在了面前的本子上，那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就低下了头，没再说话了。

        教室里突然变得有些过于安静。

        我忍不住出声：“等练得差不多了就不用每天都练了，而且如果哪天有事的话，和班长说一声就可以先走了，不会为难大家的。”

        见大家好像没什么异议，我赶紧说：“那不打扰大家早读了。”

        我回到座位上，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管锐阳，他正拿着我给他那本英语单词册子在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他没吭声，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也没太在意，开始背起了单词。

        放学了以后，同学们都乖乖坐在座位上没有走。我把老陈找来，给我们排站位，他一进教室看到大家都在，忍不住笑眯眯的：“看来我们三班的同学都很乖啊，都很配合我们班委的工作嘛。”

        我莫名有点汗颜。

        “来吧来吧，男生先站讲台上来，女生站这前面，都站成两排啊，高的站中间。”老陈开始指挥。

        我想了想，出声提醒：“陈老师，我们还有男女领唱呢，您觉得他们站哪里比较好？”

        “都是谁啊？”

        “是我。”车潇潇高高举起手。

        “还有我。”曹旭怪不情愿的。

        老陈摸了摸下巴，“你俩都挺高啊，站前排的话会不会挡着后面的同学啊？要不一边站一个？”想象了一下，似乎又觉得不好。“你俩还是单独站前边吧。”

        等大家都差不多站好了以后，老陈又开始根据身高开始调整个别人的站位。

        调到最后，我惊奇的发现，我居然正好站在了第一排的中间，c位啊这是，妈耶，我也配？

        曹旭站在我的左前方，车潇潇站在我的右前方，我玩心大起，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摆，又立刻左顾右盼，假装和我无关，却不小心对上了管锐阳的目光。

        他是指挥，不用排站位，所以一直都在座位上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见我看过去，也只是很自然地往旁边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我的错觉。

        我心里有些闷闷的，又说不清是为什么。

        “好了，大家记住自己的位置，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还是要唱一遍？”老陈看向我，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

        “我觉得今天就先到这里吧，部分同学还不太会唱，今天再回家学一学。唱歌的部分明天陶老师会指导我们的。”我想了想说道。

        “那行吧，大家都放学回家吧，都注意点儿安全啊。”老陈冲我们挥了挥手。

        四周的同学都纷纷散去，我还有些发愣。等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管锐阳正好收拾完了要走。

        我感觉我和他的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明天见。”

        他顿了顿，笑着点了一下头：“别忘了好好想。”

        我下意识点点头。

        等他都走出教室了我才开始疑惑，他是在让我想什么？

        噢，想想我该怎么报答他。

        我耸耸肩，没太放在心上。

        再说吧，嘻嘻。

        第二天上音乐课之前，我提前把两首歌的歌词都打印了出来，发给我们班同学，人手一份。

        上音乐课的时候，陶老师拿录音机给我们放两首歌的伴奏，先让我们大合唱了一遍。

        陶老师有点意外：“大家唱得还不错，挺整齐的，也没有出错的地方。那接下来我先分一下《十送红军》的部分，大家拿笔记一下。”

        “一送里格红军到介支个再回山，是女领唱；三送里格红军到介支个红了天，是男领唱；五送到革命说是女合唱男垫唱；七送到军归乡，是女合唱；九送到传捷报，是男合唱；十送到望红台，是女合唱男垫唱。”

        “都记清楚了吗？”想了想又补充道：“垫唱就是说一起唱，但是声音小一点，低沉一点，又要比和声声儿大，你们能明白我意思吗？”

        同学们纷纷点头。

        “男女领唱各是谁啊？”

        曹旭和车潇潇举起手来。

        “来，你们俩上讲台上唱，练练胆儿。”陶老师朝他们俩招手。

        车潇潇很积极，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去了，反倒是曹旭有点不好意思。

        “来，大家按我刚才说的先把这首歌唱一遍。”

        伴奏响起。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风里格细雨/介支个缠绵绵/……/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车潇潇唱得很认真，情绪也很饱满，陶老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一直在点头。我也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姐妹，牛。

        “三送里格红军/介支个到拿山/……”曹旭一开口就被叫停了。

        “停停停！你怎么声音比别人女孩子还小，气势要拿出来，情绪要饱满。”陶老师瞪了他一眼。

        曹旭点点头，深呼吸了一口：“三送里格红军……”

        “停！啧，你这又有点太用力过猛了，不是光声儿大就行，你这情绪代入得不对知道吧？红军是你的恩人，你是感恩他们，又带着点不舍和担忧，你这一嗓子吼得我以为你要去找红军打架呢。”

        曹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同学们则笑成了一团。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的管锐阳，他嘴角上扬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眉间发梢都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我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来，从头开始唱。”陶老师重新捣鼓着磁带放伴奏。

        轮到曹旭的时候，总算没有被叫停了。

        “五送里格红军/介支个过了坡/鸿雁里格阵阵/介支个空中过……”到女生合唱的时候，我唱得很认真。

        “九送红军上大道/锣儿无声……”男生合唱。

        “停停停，男生这里一定要把气势唱出来，这个部分是一个小高潮，军民之间那种不舍之情也达到了顶峰，一定要把情绪唱到位知道吧？来，男生大合唱这部分，预备——走！”

        “九送……”

        “停一下。”我正在心里跟着他们唱，突然又被叫停，我还挺不解，看向陶老师，发现她正看着我们这边。

        “这位同学怎么不唱啊？”陶老师的视线看向的正是我旁边一副看热闹姿态的管锐阳。

        “陶老师，他是指挥。”我解释道。

        陶老师一副了然的神情：“噢噢，指挥啊，指挥也给我上讲台去，你以为不关你事儿呢，在这坐着当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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