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在下噩梦梦

——师父何为毒药？何为良药？

        ——小子傻了，药就是药，万物皆可入药，万药皆是良药，万药皆是毒药，一切只看药性、用量，有把控者，可使毒药变成良药，不懂把控者，良药也会成害人的毒药。

        ——天下药物相生相克，相辅相成，只要是人配的，能有毒药，就一定会有解药。

        芦别林快步跟上顾岑，“小花大人，这宜妃娘娘可还有得救啊！”

        半响，顾岑回过头来，微微垂下眸子，“我试试。”几个字他说的很没有底气。

        祝余是用毒圣手，这世上若论用毒，再没有人能比他精进。

        若是真解不开，大不了他就以身试毒，再去求师父帮自己解毒，总不至于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死去吧！

        “太医院中乃是赤天所有药物最齐全的地方，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亦或者其他的药物，一应俱全。”芦别林将顾岑带到了太医院中。

        他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需要你们帮我个事。”

        “大人尽管吩咐。”

        “帮我把这里所有的药都搬到宜妃娘娘寝宫去。”

        芦别林一噎，“大人……您……”

        “你这到娘娘的宫殿太远了，在这煎好的药材等送到寝宫都凉透了，药理之事你不懂吗？有的药热吃是良药，冷服就成了剧毒。”

        芦别林挠挠脑袋，“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顾岑摸摸下巴，一挑眉梢，应道：“或者，你把宜妃娘娘挪到太医院来？如果君上愿意的话。”

        芦别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我不想做太监，阿喂！”

        “那……搬药吧。”顾岑任重而道远的拍了拍芦别林的肩膀。

        重活交给太医们，他则搬了张案桌放在床前，一只手搭上宜妃的脉，一边提笔就在纸张上写出数个药名。

        而后，又一个一个的划去。

        草乌……此物药性太烈，或会反噬；白芍补气血，或阿胶更好？

        迟疑间，太阳已经西下。

        芦别林带着整个太医院外加数百禁军哼哧哼哧干了一下午，终于把太医院三千两百种药材尽数挪到了寝宫。

        “大人，您要的都在这儿了。”芦别林恭敬朝顾岑躬了躬身。

        顾岑眸光全在面前数十张方子上，喉咙中滚出了一个“嗯”。

        他心中多少是没底的，师父那个老毒物，用药很是霸道，有些时候一味药就够要人的小命，但同时他拿捏的又足够精准！

        他说这毒三个时辰发病，就绝对不会多一分少一分，保管一刻不误，就连毒发时候，先如何，又怎样，整个状态都不会差。

        所以，他配解药一定要更为仔细，极有可能因为他用量把控不准，让解药变毒药，让宜妃折在自己手中。

        深夜，顾岑终于整理出一张方子，“冷水泡半个时辰，先煎药引，再入药，大火煮半个钟，换小火慢煎一个时辰。”

        他将方子给芦别林的时候，对方眸子都冒光了，连声应答：“好好。”

        太医院的太医顿时忙碌起来，抓药的、研磨的。

        顾岑坐在旁边，看着众人忙碌，嚼了一根甘草，口中生津，泛出丝丝甘甜，而眼角却酸涩开来。只是执拗的坚持，他心中所想唯一的念头只剩下治好宜妃。

        可是只要一停下来，为什么就会突然变得那么难过，心口像是空了一块似得，缺失的是什么：

        是那个豪横拍着自己肩膀，问自己，摆那么多黄金是炫富的女孩吗？

        是那个用黄金威胁他解除婚约，却又悄悄在他生日送了小金猪给他的山寨头子吗？

        还是黑风寨中那五十二张都对他笑过的脸，都对他说过感谢的声音……

        桂华流瓦，桌案上的烛火又炸响了一声。

        “几时了？”慕景从匍匐案桌上批了一夜的奏折。

        “刚过子时。”张德才随侍，应声道。很有眼力见的看出了王君的心意，老奴才继续道：“小花大人还在宜妃娘娘宫中，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似乎还没有配出解药。”

        “你这奴才竟然敢猜起孤的心思了。”狭长的眸轻瞥过身边老奴，“随孤去看看宜妃。”半响，他沉了眸光说道。

        “遵命。”张德才缩着脖子应声道。

        却是才到宫门口，慕景从看到不远处坐在宫灯旁边的小人儿，萧瑟背影，落寞倚着斑驳树影，他不知为何心揪了一下。

        顾岑眼角有晶莹划过，晶亮亮的水痕从脸上滑下，然，他想事情想的痴迷，竟未察觉那抹冰凉。

        而，慕景从也不愿再走近，他在大殿门口站了许久，身边的张德才猜不出主子心意，“君上，不进去吗？”

        这声呼唤也将他神思唤回，“太医署众位大人通宵替宜妃诊治辛苦了，你叫御厨房做些阳春面作宵夜送去。”

        男人覆手，乘着月的光辉，缓步离开了。

        “大人，药煎好了。”芦别林这句话重复到第二遍的时候，顾岑才迟迟给出回应。

        他暗中飞快的抬起手指，擦去眼角一滴晶莹，“啊，去准备一碗烈酒来，这药用酒送。”

        芦别林应声，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碗酒。

        顾岑端起酒喝了一口，又将药送入口中。

        “大人！”芦别林和张德才二人惊愣。

        顾岑摆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现在睡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如果能叫醒我就把这个药喂宜妃吃。”

        “大人，您这是在以身试药！？这……”芦别林都没料到顾岑竟然会为了救宜妃做到这地步。

        “若非宜妃娘娘白天挡在我前面，现在躺在此处的就该是我了。”顾岑拍拍他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

        顾岑打了个哈欠，“照顾好宜妃娘娘，我睡觉去了。”

        或许是药物作用，顾岑睡得很不安稳，他似乎感觉到灵魂游离了身体，就浮在自己眼前不过半寸的距离，他的灵魂沾满鲜血，爬满找他讨命的灵魂，无数双手在撕扯，他感觉到他的灵魂就在破裂的边缘，他疯狂挣扎，无数鲜血淋漓的手撕扯的越发疯狂。

        挣扎中，顾岑猛然坐起身来，湿透的身体如同在水中浸泡了一番，惊恐下，他大口喘着粗气，“有半个时辰了吗？”

        “刚好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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