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一时间众人都是面面相觑，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出闹剧，可是由他百里桑宵亲自经手的事情又怎会只是一出闹剧这般简单呢。

        “少主，此刀是在山月坊找到的。”

        百里桑宵问陈管事：“旌州城内有一间山月坊，不知道陈管事愿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从那里来的呢。”

        百里桑宵命人搬来一把椅子，他坐在陈管事的面前继续说：“我归元阁这半年来频生事端，连好不容易安生了的泔澜江上也渐生波澜，这中间不知道陈管事又知道多少呢？”

        山月坊是旌州一间有名的赌坊，而且门槛颇高，只招待有名望的人，在场的人有一大半的人都去过山月坊，陈管事听见百里桑宵提到了山月坊便知道事情不妙了。

        “你是三年前来到归元阁的，看来你们谋划了许久啊！我很好奇，你为何偏偏挑了浑沅帮。”

        “小人不知少主在说什么。”陈管事依旧装作一概不知。

        “嘴硬，反正最后都是要死的，莫不如就像个英雄那样的死掉，多好。”

        百里桑宵示意线同，线同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玉牌。这玉牌是山月居的秘密令牌，陈管事一见玉牌就猛地扑向百里桑宵，可是脚下忽然绵软无力，此时竟是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他猛然想到手里攥着的这方手帕，是刚才百里桑宵给他擦完汗塞到他手里的，看来自己早就落入百里桑宵的圈套了。

        “百里桑宵，你把山月坊如何了。”

        “该如何便如何了，你现在可有雅兴猜猜？”

        “凭什么这江湖要你归元阁一家独大，凭什么所有事情都要任由你百里桑宵肆意妄为，浑沅帮才是霸主，若不是你当年使尽卑劣手段，浑元帮又怎会被你重创。”

        寿宴上众人都看得出来，陈管事是想要挑拨归元阁和浑沅帮的矛盾，可是这一席话在伍狄听来却甚是有理，心里压抑许久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真是死性不改。”

        “百里桑宵，你以为你能算尽一切吗，你不过也是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竟还自以为运筹帷幄，真是可笑。”

        “你说的甚是有理，多谢提醒。”百里桑宵起身问百里居雄：“请义父定夺，此人应当如何处置。”

        江昼尔看向百里居雄，听见他浑厚有力的声音：“吵闹的实在聒噪，到外面处理了吧，还有，连同这个人一起。”

        百里居雄指向一直在旁观的江昼尔，线同询问地看向桑宵，桑宵示意他先照办。

        “阁主过寿，老朽来迟了。”

        一个温厚有力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寿宴的喧闹，没有人注意到百里桑宵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众人寻声望去看见一个老者款步而来，一时间，四座皆起身恭迎，连同百里居雄也起身迎接。

        江昼尔惊喜的看着款步而来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虽几年不见，他倒是比从前愈发的仙风道骨了。

        “葛陆先生，有失远迎了。”百里居雄亲自走上前迎接。

        在座的诸位对葛陆先生其人闻名已久，都在心怀敬意的欣赏着老者的侠之风骨，伍狄也很识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去了。

        葛陆先生是当年辞官离京游历江湖，是江湖上的第一游侠，智计本领皆是无人能及，现在虽然已经年逾花甲退隐江湖了，但声名犹在。众人知道他一生至此只收过太师之子江昼尔一个徒弟，但听闻江昼尔性子太过恬淡，都不禁惋惜葛陆先生这一身的本领后继无人。

        葛陆先生与百里居雄相交多年，当年也只是对百里桑宵指点过一二，就足以帮桑宵走到了今日之境。与左右宾客一番寒暄客套之后，葛陆先生入席，他与百里居雄同居主位，百里桑宵亲自奉茶，葛陆先生在归元阁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阁主寿辰，老朽特备了一份礼物。”

        “老兄弟你来了我就很开心了，何须这么客气。”

        葛陆先生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交于百里居雄，百里居雄一看心里就明白了，接过来交给桑宵。

        葛陆先生看看被绑着的江昼尔对百里居雄说：“老朽还要向阁主讨个人情。”

        “你直说便是。”

        葛陆先生示意江昼尔过来：“这是老朽的一个顽徒，年轻不懂规矩，冒犯了阁主，今日还请阁主看在老朽的几分薄面上饶他一回吧。”

        百里居雄听到“顽徒”二字时便惊讶看向江昼尔，已经许多年没有发生过让他惊讶的事情了。百里居雄用求证的目光看向葛陆，葛陆先生心领神会的对他点了点头，百里居雄略微沉思一下对桑宵说道。

        “将他请下去，好生照看。”

        百里桑宵赶紧对线同说：“线同，送这位公子去竹里馆。”

        江昼尔对着葛陆先生行了一个礼后跟着线同离开了，众人从惊讶中渐渐回神，今日的事情要比话本精彩多了。线同走后，桑宵发现方才与江昼尔在一处的陈管事不见了踪影。

        因为刚才葛陆先生突然到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去，几乎未有人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管事的行为。唯独只有伍狄心中暗喜，因为他亲眼目睹了陈管事悄悄逃走的经过。百里桑宵看上去似乎有些恼怒，示意护卫马上去找。

        百里居雄今年的寿宴是最热闹的，因为今年的寿宴惊喜最多。

        寿宴直至晚间才散，寿宴一散百里居雄就同葛陆先生离开了，留下百里桑宵八面玲珑的周旋于各色人物中间。

        百里居雄从景晖园出来就与葛陆先生一同直奔竹里馆而去了。江昼尔曾在年少时期师从葛陆先生，后来葛陆先生去各处云游之后就很少再去京城，江昼尔已经有许久曾见过他了。

        归元阁的后宅处建的十分造精巧，院落格局、山石样式、回廊曲水、亭台楼角处处精巧，泌流居、山居、萝茵居、村居、丛里馆、竹里馆、引月小院各处借地势相通却又各成风格。

        百里居雄居住的山居在后宅山势平缓之处，建的大气舒适。百里桑宵的住处丛里馆就在离山居最近的地方，那里地势起伏，丛里馆依势而建回廊曲折、错落有致，从高处看去像是云遮月影的样子别有趣味。

        江昼尔住的竹里馆与桑宵的丛里馆之间只隔着一座花园，却是风格迥异，竹里馆中锦竹环抱葱郁翠绿，夜来风起飒飒而响。院中有一个小亭子，亭中只备一把竹制摇椅和一张竹制小桌独特有趣。

        百里居雄来到竹里馆时，江昼尔正坐在亭子里。百里居雄倒也不拘小节，直接就与江昼尔站在亭子里对谈。

        “老夫喜欢有话直说，你为何来？”

        江昼尔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眼前的百里居雄，想要搞清楚真实情况就需要时间，他决定顺了所有人的想法：“为那行踪不明的官船。”

        “所以你是来查我归元阁的，你爹让你来的？”

        “与家父无关，我此行只论事实。”

        “好，那我告诉你，我归元阁与你要查的事情无关，你明日就可以离开了。”

        “我适才说过了，只论事实，眼下事实还未得分辨，阁主凭一句话就要抹杀一切？”

        百里居雄记得他上一次见到江昼尔时，他还是一个聪颖稳重的孩童，现如今也是松竹之姿的少年了。

        百里桑宵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回到丛里馆时已经是亥时了。

        “陈管事呢？”刚一回到书房桑宵便问线同。

        “死了，刚一离开稽沅山便死了。”

        “我折腾一番让他跑了，就没能从他身上发现点什么？”

        “像是高手所为，人从未现身，事情却了了。”

        “你竟然也未能有所发现。”

        “属下惭愧，技不如人。”

        “他在暗你在明，莫要妄自菲薄，看来阁内混入的细作不只他一个，再去查一查。”

        “是，不过，浑沅帮那边是不是要多派人手？”

        “为什么？”

        “我看伍狄今天对陈管事的话很是受用。”

        “不必理会，他若是信了，便是在自掘坟墓。”

        “是。”

        “竹里馆那里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阁主与葛陆先生方才一同去过竹里馆。”

        “嗯。”

        “阁主已经下令给江公子三日时间，准他在归元阁各处任意行走查看，并下令所有人不得阻拦，你看？”

        百里桑宵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可以多留他几日也好”，嘴上只说：“求之不得，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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