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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南路(5)


雨夜,电闪雷鸣。

        细窄的电鞭印在男人阴狠的脸上,劈亮半边干瘦的面庞。

        “她在哪里?”

        甘黎嗖地从木椅上站起身,唇峰动了动,遂抿成一条直线。

        “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小兔崽子与我做对吗?甘黎?”他袍角边浸染的鲜血‘啪嗒啪嗒’、顺着衣角而下、落在青砖面上,被长靴踩成条条血印。

        “为什么不呢。”甘黎立在通往后院的小门前,已是极悲,眼中甚至挤不出泪来,“冯封,你我都曾把她当做女儿看待。”

        “女儿?你真将她当做女儿?”冯封颀长的身子朝甘黎压去,他任由暗影将身前的女人淹没,“阿黎,若是仙典功成,你我之间绝不止百年,千秋万代时光,又何愁一个女儿?”

        “子不语怪力乱神,成仙本就是莫须有的,你竟会为本未得证实的书而害棠棠剜去双目,还令她入了丹炉。”甘黎掐着手心,她从未想过枕边人会变成这种可怖模样,“好狠的心,冯封。”

        “胡言!我什么时候逼她入了丹炉?”他似乎也被蓦然甩手一抽,将甘黎抽得歪倒在墙边,“你又是听了谁的歪理?我待你还不够好,就算是甘棠,又何曾有亏待?”

        “自她幼时,我教她练武,你教她轻功、易容术,令她用一双眼来报恩,不可?倒是她,糟蹋了观中多少珍稀药材——够养活桃谷外多少个孩子了。”

        甘黎捂上那半边脸,浑身发抖,“这与之前说好的不同,挟恩图报本就不仁,更何况你何止是想要一双眼?与那道师合谋,无异与虎谋皮,我不会准你过去,绝不!”

        “你好狠的心,甘黎,之前说好与我一同生生世世。长生!你我共长生,不就能遵守诺言了?”

        甘黎不答,复支起身来,凌然立起身子。

        屋外的雨着实太大,斜飞的水花溅入房中,她的背心已湿透了。

        “好,我可以不过去。”冯封好似还存着几分怜惜之情,语气和缓起来。“甚至可以不追究甘棠,只要她把书还给我。”

        甘黎的身子逐渐停下颤动,她阖上双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书被烧了。”

        冯封额头青筋一跳,他猛地掐上了甘黎的脖子,将她一把提到半空之中,“你说什么?”

        他深吸口气,“我再问一次,甘黎,书到哪儿去了?”

        “书被烧了,你别想再找到它!”甘黎抚上冯封的手背,这处皮肤仍旧染着屋外的水汽,空中氤氲着血腥气,“你若肯改邪归正,我能不计较门外的那些那些你犯下的过错。”

        “哈哈哈——”

        冯封咧嘴大笑,露出牙缝里卡着的鲜血,“改邪归正?改邪归正!”

        “执迷不悟的是你,阿黎,你太过在意那些个是非善恶可世间种种并非会因你为善为恶而变——你且看我死后会不会下地府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十几年前我从谷外带回甘棠时就曾与你说过炼药一事,你答应了。”

        “是,但今时不同往日,人心都是肉长的。”

        “她又不是万中无一的天纵奇才,为何要怜惜?”冯封收紧了虎口。

        “她学、学得不好么?”甘黎进出气已逐渐微弱,他的那只手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心。

        “呵。”冯封轻嗤一声,“别告诉我你爱她胜过于爱我!”

        “现、现在是、是了。”

        冯封收紧了虎口,甘黎不再反抗,嘴唇上下翕阖。

        水珠纷纷砸落,身陨于世间。

        ——甘黎!

        “师尊!”

        唐念依脑子浑是懵的,她很久没再睡过觉,更别说做梦了。

        耳畔的落雨声清晰,恍若窗外降了夜秋寒;甘黎那张苍白且无血色的面颊就挂在眼前,又因张开眼后侵入的光亮而消失。

        她恍然撑起上半身,醉宿的余味并不好尝,喉间刺痛,双目干涩。

        骆荀夜里帮她擦洗干净后,将就着在床畔靠了一夜。

        这会儿唐念依一有动静,他便醒了,赶忙倒了杯水送到唐念依唇畔,“对不起。”

        唐念依挥不去脑中的那张脸那日夜,自她出桃谷,便再也不曾复返。

        甘黎让她逃,最好逃到天涯海角,不得有留恋。

        谅冯封对她再怎么狠绝,唐念依都不曾想过他会对甘黎下手,直到江湖流出传言:妖女甘棠,为盗《阴阳登仙大典》,一夜屠桃谷满门,亲手弑师。

        冯封居然杀了桃谷上下所有人,包括他的爱人、她的师尊,甘黎。

        是啊,妇人之仁若是甘黎不拦,反而与冯封合谋,他们现在会不会真成了长生不死的神仙眷侣?

        唐念依从骆荀手上接过茶盏,他捧来的茶水是温的,刚好能入喉,熨着她干涩的喉,“多谢。”

        骆荀木愣愣立在床边,像是怕她没听清自己的道歉,又道一句,“都是我的错,昨夜不该喂你饮酒。”

        “没事。”唐念依揉了揉眼角,此言出于真心——她已很久不曾见过甘黎了,就算是在梦里。

        “你的假面,我帮你摘下来了。”

        夜里她发了一身的汗,又像是魇住了,不停地说些他听不懂的梦话,就连额前的假面都卷了边儿。骆荀索性把东西取了下来,又怕她捂出病,帮她上下擦洗后,换上身干净衣裳。

        唐念依嘴角勾出个浅笑,“多谢。”她顿了顿,“我能再饮一杯么?”

        “好。”骆荀忙接过她手里的茶盏,去帮她倒水。

        有些事,他不好意思与唐念依当面直言,一旦背过脸去,话就像倒豆子似的。

        “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帮忙换的。”

        唐念依微怔,这话不像是骆荀的性子,讲礼且害羞才是。就算真是他换的,也不会好意思拎出来讲才对。

        “哦。”——她应了一声。

        “念依。”

        “嗯?”

        “郡守与魁娘的事,我想了许久。”骆荀稍稍倾斜着瓷壶,壶口倾泻的汁液拉成条银色细线,缓缓落入瓷杯之中。

        “郡守朝魁娘说谎,看似是小事,却酿成大祸。”

        “嗯。”唐念依不知郡守是怎么跟骆荀传达的,但绝非从头到尾照实言说。

        “我也说了谎。”倒茶声忽地止住,“那日在双眉城放灯,我放的是骆美宁的。”

        唐念依舒了口气,到底是耿直之人,受不了说谎的煎熬,是啊,喜欢自己的师妹又如何呢?

        修长的手指陷入床单,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悲戚涌了上来:男人到底是靠不住的,若是心中放着小师妹,那她又算什么?

        何必在昨夜演那出醉酒的大戏。

        “我见你放唐双的花灯,心生嫉恨,恨你薄情、恨你易变、恨你将我玩弄于鼓掌,遂写下‘骆美宁’之名,却不知你亦为我放了一盏。”

        如释重负,骆荀将瓷盏杯递到唐念依身前,“是我小人之心。”

        唐念依伸手去接眼前的小杯,他却紧紧握着,不让分毫。

        她争了二下,却不得撼动他些许,于是摆出副笑脸,“多大点事儿。”

        骆荀另一只手轻抚上她清浅的眉,“别假笑了,念依,假面我帮你取下来了。”

        哦,他说过的,而她,太过于心不在焉。

        平日披着假面,表情需夸张些才能达到效果,假面一取,浮夸味尽显。

        “给。”骆荀将茶盏递到唐念依唇边,“你慢点儿喝。”

        唐念依又挣扎两下,没挣开,反而令骆荀靠得更近了。

        他环住了她的肩膀,热意透过衣衫浸到她的后颈,“张嘴。”

        不容置喙。

        “骆——”唐念依本想说些什么,却被骆荀趁着这机会将水给全数喂入了嘴里。

        不过是具死身子,凉的吓人,这般被人照料着,倒是过了。

        “我好了,多谢,骆荀。”

        骆荀将东西放回到圆桌上,坐在床榻边,直视唐念依,“我对骆美宁是兄妹情谊,不远万里追她,为的是‘师命’,尽的是‘责任’,就同你对唐双的感情一样,你别多想。”

        唐念依哑然。

        经此一梦,她连与骆荀‘演’的心情都无了,只想着快些南下寻到骆美宁、快些找到那冢内的《仙典》。

        师尊死在桃谷,她都不曾去祭拜一次。遗体可有人给埋葬?每年还有人上山不曾?

        若是可以,她也想葬在桃谷,埋在师尊边上。

        “此话绝非虚言,念依,求你信我。”

        既然唐念依醉酒后已与他坦白身份,那他又有什么好执着的呢?骆荀觉着自己绝不是郡守那种人,唐念依,哦,不,甘棠——他不会给她溜走的机会。“

        “我一直都信你啊。”唐念依眯起眼角,笑却不曾入眼底,“我也担心小师妹的状况,若是可以,我们收拾一下便启程吧。”

        “当真?”

        骆荀皱起眉,为何总是这般,两人之间只要谈及真情,便会有一人神游天外。

        她心不在焉,骆荀心知肚明。

        “当真呀。”唐念依撑着起了身,腿却有些软,摇晃了几下。“外头天也大亮了,正是好时候。”

        骆荀伸手搀住她,“酒劲还未过去?”

        “还好。”

        骆荀睨着她干巴的表情,心中又别扭起来,“你当真还好?若真好,便吻我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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