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醋

周一是医院最忙的时候，医院周围几条主干道都堵得水泄不通的。沈蔚临出门的时候看了眼导航发现一条路都是红的，果断从家门口骑了辆共享单车出门。

        等沈医生穿着西装骑到医院，一边理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一边穿过停车广场，就看到蒋颂衣冠楚楚地从那辆x5上下来。

        “你这是跑过来的？”蒋颂也看到了沈蔚临，开口戏谑道，“这么狼狈。”

        沈蔚临不想和蒋颂从周一就开始斗嘴，直接忽略了那人明晃晃的挑衅，随意回着，“啊，你来的挺早啊。”

        蒋颂和沈蔚临并肩走进住院大楼，“没办法，我现在是陈主任的主心骨。为了不让他年纪轻轻就失心疯，我还是早点来吧。”

        沈蔚临听说了，上周蒋颂有一天晚来了二十分钟，陈迪就以为蒋颂回律所再也不来了，跑到后勤那跟管水电的老杨哭了半天，哭到老杨在医院大群里问蒋颂是谁，快来后勤把陈主任带走。

        那天的热闹整个医院都知道了，蒋毅行一天都黑着个脸。沈蔚临也没敢主动凑上去，怕蒋毅行拉着他怒骂蒋颂两钟头。

        等电梯的时候，蒋颂的助理孙珂从门口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拎了两份桂松楼的早点，“老大，你的早饭！沈医生，吃了吗？”

        蒋颂看了沈蔚临一眼，还没等后者搭话，就拿过孙珂手里的两份早点，递给沈蔚临，“我早上吃了，给你吧。”

        “老大，那还有我一”孙珂后面的话被蒋颂冷冷扫过去的眼神堵在了嗓子眼里。

        “那，谢了啊，”沈蔚临懒得推脱，接了过来，冲孙珂笑笑，“谢了啊小孙。”

        孙珂好像来一趟就是为了给蒋颂送早饭，送到人就跑了，沈蔚临和蒋颂进了电梯，蒋颂才道：“我掏的钱，谢他做什么。”

        “谢谢他大老远跑过来送早餐，”沈蔚临抬抬手里的桂松楼，“一套这个小一百吧，真腐败。”

        “那你别吃。”蒋颂拿下巴看他。

        沈蔚临笑起来，“我拿去孝敬老师。”

        “别说我买的。”蒋颂深吸一口气，要让蒋毅行知道他早饭花了快两百，估计得气疯了。

        沈蔚临了然，“病号送的。”

        周一来看病的人多，电梯走走停停的，沈蔚临和蒋颂被人群挤到了最里面，两人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又飞快地移开目光。

        半晌，沈蔚临才干笑着开口：“昨天我没说什么梦话吧。”

        蒋颂追着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说了，一直在说…”

        “说什么？”沈蔚临似是随意地追问。

        “紧张什么？”蒋颂勾起嘴角，“某人是秘密太多怕别人知道？”

        沈蔚临呵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我紧张了。我是昨天一直在做梦，醒了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所以才问你的。”

        蒋颂眼神满是不信任。

        沈蔚临用肩膀撞了撞蒋颂，“快说！”

        蒋颂愣了一会，才说：“你昨天一直在和我道歉，跟我说‘蒋颂，我错了，原谅我吧’。”

        沈蔚临瞪了瞪眼，“你放屁。”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蒋颂迈步走出门去，回身看沈蔚临，说：“和你说了你又不承认，下次给你录下来。”

        等电梯门重新合上，沈蔚临才反应过来，“去你的下次！”

        到了科室，沈蔚临才知道今天蒋毅行去了西院会诊，那两份腐败至极的早点自然也就便宜了霍东东几个实习生。

        霍东东拿手捏着蟹黄汤包飞快地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着，泛着油光的大拇指竖了起来，“不愧是我的三天工资啊，就是确实好吃。”

        沈蔚临拍了张纸给他，“上次我给你带煎饼果子你还说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早饭呢。”

        “这不也是你给我带的吗！”霍东东歪着脖子，“你和蒋律就不用分的那么清了吧，他买的，你带来的，那就是你给我的！”

        沈蔚临好笑道：“我和他干嘛不分清。”

        霍东东又吃了一个小包子，然后眨了眨眼，“你不知道，本来老师一直不喜欢去西院会诊的，又远，那边的医生还都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结果现在蒋律来医院上班了，那边一问，老师立马就答应了人家。今天早早就来查房了，你来之前他刚走！”

        想到蒋毅行嫌蒋颂在医院混日子丢人上赶着去会诊的模样，沈蔚临轻叹一声，又觉得有些好笑，“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和蒋律是青梅竹马啊！”霍东东此言一出，科室一半的人都看了过来，他立马抱歉地摆摆手，然后冲沈蔚临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蒋律的亲爹都不想在医院看到他，但你还对他不离不弃的，因为你俩是青梅竹马。”

        “我倒是想不来医院看到蒋颂，问题在家躺着没工资啊，”沈蔚临勾勾唇角，“而且，我俩是个鬼的青梅竹马。我不认，蒋颂也不会认的。”

        “上一个说我俩是青梅竹马的人，被你的蒋律揍得渣都不剩。”

        沈蔚临和蒋颂上高中的时候，有人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沈蔚临和蒋颂住一个小区，还是一个小学一个初中的，就满年级宣传他们是青梅竹马。

        那会沈蔚临还和一帮朋友商量怎么辟谣、怎么给那男生一个教训，改天就听人说那男生放学让蒋颂堵了，一顿好打。

        那之后，那男生上厕所都去离教学楼老远的操场旁边上。

        蒋毅行应该是铁了心不想在医院看到蒋颂，一直到晚上交班，都没见他回来。

        沈蔚临也懒得上赶着调解蒋家父子的关系，毕竟他们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小二十年都这么过来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呼吸内科的大忙人陈菁约他晚上一起吃饭，他刚从休息室换了衣服出来，陈菁就已经到了他们科室了。

        陈菁报了订好的餐馆地址，沈蔚临开车。

        “雯雯这两天生病了，你嫂子在家都心疼坏了，也没心思做饭，”陈菁在车上说道，雯雯就是他女儿，“要不非得让你上我们家去，尝尝你嫂子做的鱼！”

        沈蔚临把这方向盘，“孩子最重要，吃鱼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菁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沈蔚临一眼。

        “怎么，是有什么事吗？”到了路口，沈蔚临踩了刹车，侧身看向陈菁。

        陈菁摇了摇头，面露苦涩，“现在还不清楚，得带雯雯再做检查，但是你嫂子现在有点抗拒这事，她怕真查出什么病来。”

        沈蔚临点了点头，“还是得尽早检查，一会吃完饭你早点回去陪陪嫂子。”

        这是沈蔚临和陈菁分别多年吃的第一顿饭，两人都揣着心事，回忆着在医学院的往昔、在康仁实习的那些日子。陈菁光喝茶，说着那些往事眼睛都红了，沈蔚临端着酒杯听着，半天才送下去一口。

        “沈蔚临，你说你那会儿要是没走……”陈菁盯着他，“五六年的同学朋友，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嘛！”

        沈蔚临握着酒杯，嗓子眼又紧又涩，他想解释些什么，又张不开嘴，只能仰头干了一杯酒。

        “你别以为你在这一直喝酒这事就算是翻篇了，”陈菁握住他的手，“赶明儿高扬他们从外面学习回来，你得好好请个客。”

        “好，请客，”沈蔚临点着头，一瞬间头懵了一下，脑袋里就剩早上那份桂松楼了，“请你们吃桂松楼！”

        吃完饭，陈菁打车走了，沈蔚临则靠在车上等代驾来。

        前两天下了一场雨，温度就急转直下，一天比一天冷。一阵晚风吹过，沈蔚临打了个寒颤，酒都醒了，他握住车门，准备上去等代驾。

        还没等他拉开别人，就被人从后面摁在了车门上。

        沈蔚临下意识挣扎，鼻间充斥着来人身上好闻的沉调木香，他咬着牙叫道，“蒋颂！”

        蒋颂被认出来也不意外，他还是没松开沈蔚临，“鼻子还是这么好使，属……”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蔚临猛地回身，一口咬在了下巴上。

        “属狗的啊你，沈蔚临！”蒋颂疼得嘶了一声，松开了沈蔚临，捂住了自己下巴。

        “活该你，”沈蔚临打量了一眼蒋颂，又看了看周围，“你怎么在这，跟踪我啊你。”

        “我要不在这，今天你就得让人当冤大头碰了瓷，”蒋颂捂着下巴指了指饭馆旁边那条黑洞洞的胡同，里面隐约有人影闪过，“看见了吗，那都是盯着从饭馆出来喝酒还开车的傻叉的，就等你们往车里一坐一打火，往你们车前面一滚。没有个三两千这事你就别想解决了。”

        “我有行车记录仪。”沈蔚临指了指车内。

        “喝了酒你就别上车，”蒋颂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明白？”

        “你为什么在这？”沈蔚临想起蒋颂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蒋颂啧了一声，“陪客户吃饭。”

        “客户呢？”沈蔚临往蒋颂身后张望着。

        “走了，”蒋颂道，“毕竟我和他们没有你跟陈菁同窗几载情深义重。”

        “怎么，”沈蔚临靠在车门上，醉眼看着他，脸颊泛着淡淡的粉色，“你吃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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