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鹿哥？

　　江泉溪不清楚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对小鹿的存在有过明显表示的元白，会在今天突然选择要同小鹿进行谈话。

　　她更不清楚，元白有什么能力，可以和小鹿进行谈话。

　　哪怕是能够通过精神网络和小鹿进行精神层面链接的江少白，所传达出来的信息，也都是非常片面且碎片的。

　　元白踏在小鹿的藤蔓上，脚步轻松写意，并不惧怕小鹿会突然对他有什么伤害一样。

　　而早就被江泉溪提示过的小鹿，也果然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只不过其中一根藤蔓试探着抬了起来，就像是小心的想要触碰元白，却又顾忌着什么。

　　蔡老和助手的心情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那些负责在屋子里守卫的士兵却全部没有任何反应，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在这里，然后听从指挥。

　　元白没有拒绝小鹿的触碰，简单的黑色短袖，勾勒出他标准的健康身材，以他这种忙碌的领导人身份，能够保持这种体型已经足够不易。

　　从一见到小鹿，元白就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这才是他为什么要抽出时间来见小鹿的原因。

　　最开始天子京发现有小鹿这个存在的时候，只有研究所那边为之激动，因为那代表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研究方向。

　　一开始，研究还保持在正常的、甚至克制的程度，没人想要弄出来一个完全不可控的怪物出来，前期，小鹿的生长其实到了接近百米的时候就被限制住了。

　　直到后来，末世天气监控站的人员，根据目前的温度变化，提出了相关预测，在未来数月之内，以全国范围来看，都会持续提升，最高猜测能达到一百摄氏度，而这种温度，已经完全不适合普通人类的生存了，甚至那些天演者，都不能在裸露的阳光下坚持多久时间。

　　随之而来的更严重问题就是，温度的上升会带来干旱以及水源的匮乏，人类以及其他生物，都是无法离开水源活着的。

　　就在这时，有人将目光落在了小鹿身上，并且通过一些实验，确定了小鹿的本体内确实存储有一定数量的水分，但是小鹿目前的体型，其中储存的水分并不足以让天子京几千万数量的人使用。

　　也是这时，经过商讨，才最终决定，让研究所不惜一切手段，加速小鹿的成长，体型越大越好，就相当于把小鹿当成了肉猪一样，养肥待杀。

　　而小鹿可能会带来的威胁，则通过其中几种手段来处理——

　　一、在小鹿起本体一定范围的位置布置大量炸弹，其中蕴藏诸多对植物有害的物质，一点激发，能有效扼制小鹿的藤蔓蔓延，并且对它造成伤害。

　　二、研究所利用营养土、营养液等，以隐晦方式向小鹿下毒，不是那种明显的毒，而是在不污染小鹿本体的基础下，削弱小鹿的行动能力，能在关键时刻让小鹿陷入虚弱状态。

　　三、培养一支能力克制小鹿的能力者队伍，以及研发对小鹿有作用的热武器。

　　江泉溪在其中的意义被指出，又被放弃，因为不确定性。

　　元白在昨天夜里的事情出来之前，对于小鹿，都没有真正将它当成一个有智慧的、能够和人类平等的生物，哪怕小鹿表现出了非常之多的互动，在元白心里，和一只末世前的宠物猫狗并无区别。

　　人类对其的喜爱关注，只不过站在生物顶点上的施舍，没有一个人类会说，自己的生命和一条狗的生命平等。

　　小鹿也是如此，被元白当做了人类之下的存在，也就不会过多的给予注视。

　　直到昨天夜里，元白突然发现，这个变异植物，它并非无脑的只守着“主人”，它有自己的思想，这个思想并非是指的是简单的对话行为能力，而是它知道如何利用自身的某一点来达到要求，当生物的思想开始复杂起来的时候，它就有了和元白对话的资格。

　　江泉溪曾经多次和小鹿说过“不要伤害人类”，这是有记录的事情，在小鹿因为实验而暴躁的时候，江泉溪的每次安抚都会提及这句话。

　　如果是普通的生物，或是那些思想简单的生物，不能伤害人类几个字，代表的就是不直接对人类造成伤害，例如末世前的宠物狗狗，你告诉它不能伤害人类，它就不会去咬人。

　　而如果是不小心触碰了某件物品，这个物品又伤害到了人类，被批评后，它们只会记得不能再碰这个物品，而非是这个物品伤害了人类。

　　有意思的是，昨夜小鹿控制着自己的行为，只轻微的引发了地动，甚至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没有察觉。

　　是小鹿做不到其他程度吗？显然不是，在最开始引发的地动中，就坍塌了许多老旧建筑，好在那些建筑大多都被废弃了，没有普通人居住，少部分有普通人住的，也都有随时值班站岗的天演者和能力者进行救助，伤亡近无。

　　而小鹿采用了这个办法，一方面完美的听从了江泉溪的话，没有伤害任何人，另一方面，也对这些没有保护好它主人的人类们，展现了自己的力量，进行威胁。

　　它不相信那些人对于自己主人的断臂没有办法，只不过是觉得付出在江泉溪身上没有价值，所以，它来提供这个“价值”。

　　元白接收到了小鹿的讯息，所以他来了。

　　小鹿的藤蔓触碰到元白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在触碰的一瞬间，元白的身体闭上了眼睛，精神体却突然出现在一片精神网络中。

　　这片网络非常的巨大，模糊白色线条有条不紊的排列组合着，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边缘。

　　元白的精神体是完美复刻了自己的本体模样，站在这一片白茫茫的半空之中，脚下是一片乳白色的海洋，泛着水波纹，却看不到下面，也不会反射什么倒影。

　　有关江少白提及的精神网络一事，元白看过相应的汇报——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的精神网络，也可以称之为意识海，当然也可以分开称呼。

　　下方意识海的大小，对应着这个人的精神能力的多寡，而精神网络的完整性，代表着这个人的精神信念的强大。

　　所谓精神网络的完整性就是它所表现出来的形态，如果进入之后，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芒，除了自己本身和下方乳白色海洋，什么都看不见的，就是普通人的标准。

　　而眼前能看见的网络越清楚，下方意识海能看到的范围和距离越远，就代表着这个人的精神信念越强大。

　　只不过意识海的开放，要在五次进化之后，才有资格接触到。

　　不过那是对人类而言，元白看着这片略显模糊的精神网络，有些失望，也有些松了口气，这代表着小鹿并没有达到让他警惕的程度，只不过是变异植物的特性，让它的意识海如此之大，却不能好好的被它控制。

　　一个和元白体型差不多大的白色的光团从那片网络中出现，就像是被硬生生挤出来一样，飞舞着接近了元白。

　　“小鹿？”元白确认。

　　光团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似乎不太熟悉说话的声音，“我、是……小…鹿。”声音略微稚嫩，大概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是个男童的声音。

　　如果江泉溪在，能听出来，这声音和江少白有些相似，应该是和江少白接触的多了，下意识的模仿了江少白。

　　元白思考了一下，这声音让他自动代入到了和小孩谈话的感觉，但是仔细想想，以年限来论，小鹿确实也才不到三岁。

　　未免小鹿听不懂，元白铺垫了几个问题，例如他是谁、他为什么来这里。

　　“你是……领、导……管…主人的……”

　　“你要、我……别捣乱……”

　　虽然用词稚嫩，却听得出来，大概逻辑都存在，它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

　　“那么，你要什么？”元白眯着眼睛确认。

　　他不是没有想过在这里摧毁小鹿的精神网络，只不过这里实在太大了，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老虎再强大，也不敢孤身对上一只健硕的大象，有时候体型庞大就是一种绝佳的武器。

　　而且小鹿留着还有用，摧毁了精神网络后，很可能也就摧毁了它继续生长的能力。

　　“主人，恢复，好。”白色的光团郑重的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你能付出什么？”元白只字不提自己这一方是被威胁的，反而反过来朝着小鹿索要报酬。

　　“我……配合……实验？”光团上下动了动，声音透着不确定。

　　“不够。”元白摇头，他在试探小鹿的底线。

　　“我的……果实……给你……”光团的声音委屈，似乎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小鹿的本体是量天尺，而量天尺会结出一种有名还非常好吃的果实——火龙果。

　　元白明显一愣，转念一想，果实相当于植物的孩子，这大概是对植物的非常重要的，虽然不是重要的，但也能为研究所提供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故意犹豫了一会，元白才勉强点头，“可以。”

　　商量结束后，元白主动退出了这片精神网络，对所有人而言，擅自闯入别人的精神网络里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也就是小鹿主动，他才有可能进去，不然如此庞大的精神网络，元白目前还没有实力闯进去。

　　侧面说明一件事，之前那几个尝试和小鹿沟通的精神能力者，其实就是没有获得小鹿的进入允许，又没有达到五次进化后，精神网络具现的程度，才会精神受伤。

　　现实中只过了几分钟，精神网络中有一定程度的感知时间延长，所以会觉得自己呆了很长的时间。

　　元白自然后退一步，走回了房间，身后的小鹿藤蔓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

　　“江同志，过两天会有人护送你去往飞熊市治愈你的手臂，你准备一下。”元白这时候才第一次看向江泉溪，然而也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毫不犹豫的转身面向蔡老。

　　“接下来它会无条件配合所有实验，还会提供一批果实出来，做好接收准备，期待您的研究成果。”说完，元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在他背影出了房间门后，屋子里二十多个士兵也都有序退下。

　　随着门被轻声关闭，屋子里陷入安静，元白就像是从没有来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江泉溪却从他两句话中，知晓了小鹿用两个条件换她的手臂治愈，心情复杂仍是其次，原来小鹿竟然真的可以同人交流。

　　蔡老并不怀疑元白的指令，连忙命令一旁助手去喊过来其它几位负责人，重新商讨关于小鹿的各种研究。

　　既然元白说了小鹿会无条件配合实验，那么很多原本担忧引起暴动的危险实验就可以尝试进行了。

　　因此江泉溪只和小鹿交谈了不到十分钟，主要是她讲，因为她还不能进入小鹿的精神网络中，只能从藤蔓的摆动来获取答案。

　　就被蔡老友好的请了出去。

　　这一部分内容不适合让江泉溪看见，就像是你不能在一个母亲面前，伤害她的孩子，就算孩子同意，母亲也可能要发狂的。

　　江少白倒是留了下来，比较众人不像是元白，竟然能够和小鹿交谈，还是要依靠江少白作为传递消息的桥梁。

　　江少白进到单向玻璃后方的房间里，在角落有一套桌椅，上面还有几本故事书以及几本练习册，这是他的专属位置。

　　小鹿的藤蔓缠绕住江少白的手腕，江少白眼神明显放空，意识进入了小鹿的精神网络之中。

　　江少白眨眼，面前是一片清楚细致的银白色网络，根根线条分明，节点处闪烁微光，地下的乳白色意识海中浮现出一条条脉络，就像是人类跳动的脉搏一样。

　　江少白站起来身子，轻声的喊了一声，“小鹿哥？”

　　“在这呢。”在江少白身后，神出鬼没的响起了这么一声，流利顺畅，语气中带着些许恶趣味。

　　“啊。”江少白小声惊呼，然后转身。

　　在他的身前出现一个和他有三四分相似的男孩，大概模样身形有个十三四岁，眉眼中带着一股天真狡黠，身上穿着的衣服和江少白完全相同，仿佛就是江少白长大几岁以后。

　　他坐在一个白光圆球的上面，身影前后晃动，就像是坐在摇摇椅上，绕着江少白转圈。

　　“人类真的好坏哦。”他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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