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侯爷?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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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装模做样的为难了一会,他招手温乔进屋,边走边说,“你如果被抓住了,可别供出我来,这是你自己找死,就算你供出我,最多我师父打我一顿板子。”
温乔连忙答,“你放心,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小童把温乔带进药房,把油灯挑亮一些,看她小腿上的伤口,“这是旧伤吧,化脓了,得把腐肉挖掉。”
温乔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可听到小童如此说,还是觉得浑身皮一紧,小童还没动作腿就已经痛起来了。
“你挖吧…”温乔做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小童顿了一下,然后去抽屉里拿出一块细小的铁片,刀口处被磨得锋利。
眼看着小童就要拿刀而来,温乔忍不住问,“不消毒吗?”
“什么?”小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说,刀口先在油灯上烧红。”
“对哦,”小童点点头,把刀片拿去火苗上烧。
温乔忍不住疑惑,“你真的会吗?”
小童不服气地答,“哼,小意思啦,这种伤口,每天都见我师父治的。”
温乔头瞬间就大了,“所以,我是你第一个亲自动手对象咯?”
“总要有第一次嘛”小童说着转过身来,“你别看,我争取弄快点,让你少受罪。”
话刚说完,一阵皮肉拉扯的剧痛传来,温乔忍不住惨呼一声,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上滑下来,叫了第一声,她就死死咬着牙,浑身颤抖着忍受腿上的剧痛。
小童虽然是第一次,但确实手快,没一会儿就把腐肉全部挖掉了,他又拿了罐不知名的药水给把伤口洗净了,敷上一层黄色的膏药,又在外面贴了一层草药,最后才拿了块麻布把温乔的腿缠上。
温乔精疲力尽地趴在木桌上,像一条被打断脊梁的猫。小童忙碌完抬起头,忍不住赞扬一声,“还挺有骨气!”以前看师父给别人挖腐肉,哪一个不是痛的哇哇乱叫,毫无形象。可这个女人却硬挺下来了。
他把剩下的药膏递给温乔,“偷着换药吧,别被人发现了。”
温乔连忙接过来,气若游丝,“谢谢你。”
小童让温乔坐了一会,开始赶人,“你快走吧,万一我师父回来看见就不好了。你也不要对人说这伤是我治的,不然我俩都落不了好。”
温乔艰难地起身,“放心,我知道的。那…小木桶…”
小童挥挥手,“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温乔千恩万谢地出来,街上很静,燕伯府内欢声笑语更甚,看来是酒局已酣。温乔把自己藏进黑夜中,慢慢地往回走。
腿很疼,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这么多苦,可既然真的到这个田地了,也没有心情来顾影自怜,她一瘸一拐地走,走在离家三千年的岁月中,她吹着古蜀国的风,赏着三千年前的月,茫然无依却又斗志满满。
就在大路快拐弯的时候,一路车马提着灯笼快速赶来,马车颇为豪华,车身雕刻了动物图案,四角都系着香袋,灯笼照亮车夫焦急的脸。
这个时代晚上出门的人少,但也并不是没有,温乔连忙低头站在路旁让路,车轮在马路上压出哒哒的声响,和马车错身的一瞬间,温乔抬起头。
骄子窗帘是掀开的,惊鸿一瞥时一张男人的脸出现在温乔眼里。
那是一张东方男性健美的脸,他玉簪束发,深刻的眉眼如寒山雪松,自带一股骄矜,鼻梁很挺,一双薄唇轻轻抿着,仿佛含着金石玉片,浑身气质贵不可及。
温乔呆呆地望着轿子里的男人,这就是传说中真正的贵族吧,不需要前呼后拥的家丁作势,也不要奢华艳丽的服饰相衬,单单是素颜往那一坐,哪怕是在狭小的马车里,丝毫不掩其明亮如满月的光辉。
温乔愣着,马车擦身而过的最后一刻,男子突然转过头,朝车外看来,灯笼暗黄的光晕下,时间都停止了。黑夜迅速褪去,那些陌生的房屋,宽阔的田野,甚至这片远古的天地,通通都消失不见。温乔觉得自己站在一片光晕里,入目一片刺眼的白,只听到自己大脑的血液急速冲向心脏,心脏承受不了这样的强度,咚咚跳起来,振聋发聩。
不过就是那么一秒,仿佛经历了又一次的时空穿梭之旅,温乔身心震荡不亚于刚来这个世界的狂喜。
马车哒哒地向前去了,温乔愣愣地站在原地,狂喜过后是极度的自卑,她看着远去的马车,轻轻地摸了一下脸上未痊愈的伤疤。
夜色也跟着惆怅,空气里的风落井下石,不停撩拨她乱糟糟的头发,钻进她宽大的粗布麻衣里,再从她伤痕交错的脚踝溜出来。
温乔稳住自己的心绪继续往回走,有什么稀奇,我们21世纪帅哥也很多,款式多样,各有风骚,最主要的是钟情,一夫一妻,向刚才那种,后院肯定妻妾成群了吧,渣男!
她心里腹诽着,脚步一顿,刚才这人怎么有点眼熟。温乔不敢置信的回想,那天在河边给她递手帕的男子和这人很像啊,不就是同一人吗?怎么换了个造型,浑身气质也大相径庭。
他有没有认出自己?时隔多天后再见,当初同样是麻衣草鞋,境况艰难,怎么他就一跃成了天之骄子,光鲜亮丽,而自己则沦为阶下奴,还被毁了容?
温乔一路心情跌宕,回了住处,芒还没有回来。这周边两个郡都是燕伯府的封地,想必刚才那人也是去燕伯府赴宴,看来他们今晚这席一时半会是散不了了。
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这点不合时宜的情绪搅得她坐立难安。
黑暗中她坐在硬木板上,就着月光,以手梳理自己那一头卷糟糟的头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就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打理它们。她不由得想起从前,它们是多么柔韧和富有光泽。
温乔把头发扎了个辫子,也没有头绳,她屋里看了一圈,然后从木板床下面掏出一根丝质手帕,系上了,打了个蝴蝶节。
刚做完这一切,屋外传来一阵殴打求饶声,温乔挑眉,应该又是哪个家兵殴打奴隶泄私愤吧。管事的人都去燕伯府上帮忙,寂静辽阔的农耕田园上被打的人哭喊得很大声,惊动了沉睡的飞鸟和树林,但是没有人出来阻止或帮忙。
温乔泄了口气,一把扯下头上的青丝蝴蝶,两三下把头发打散了,丝巾被她塞进了木板床深处,她蜷着身子,躺在简陋茅屋射进来的点点月光中,强迫自己闭上眼。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还没等温乔睡熟,外面又传来很大动静,一队人马穿过深睡的奴隶庄园,径直朝这边草屋过来,温乔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掠过一丝紧张。
果不其然,那群人在她木屋前停下,毫无招呼,“啪”的一声踢开温乔的门。
温乔从床上惊坐起来,“你们干什么?”
家丁二话不说上前把她拖起来,也不解释,拉着就往外走。
温乔慌了,这蛮荒的远古时代,处死一个奴隶如同捏死一个蚂蚁,你没办法去揣测主人的心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做错了,生死就是他嘴里的一个字。
温乔被几个家丁拖着,她开始双腿发软,心脏狂跳,说出的话也语无伦次,甚至没用有古蜀语,“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话在场的人听不懂,自然也没有回答她。
温乔全身发抖,虽然系统说她有三次重生的机会,可是在死亡面前,尤其是在这陌生遥远的黑暗里,她还是感到灭顶的恐惧,那是作为一个生命对死亡本能地抗拒。
她被拖进大厅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求饶,完全不管人家听不听得懂,等她终于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大厅中央,察觉到四周一片寂静,她慢慢抬起惊惧的双眼,一眼看到了坐在主位的杜云穆——给她手帕的乡野农夫,马车里的贵公子。
杜云穆也盯着她,高高在上的眼神流露出一丝怜悯,这怜悯也不恰当,更精确地说是不适。侯府贵族看到下等奴隶的不适,精致高贵与脏乱粗鄙的不适,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不适。
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神,就好像多看一眼就把他高贵的思想灵魂玷污了。
管事的在一旁朝燕伯清说,“爷,人带来了。”
燕伯清点头,一群人退了下去,厅上只剩温乔一人面对权贵环伺。
不是要杀了她吗?她悄悄地把心放回肚子里,默默地调整姿势,变成标准的跪姿。
“你刚才进来这一路,在喊什么?”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问。
温乔小声用蜀语答,“是我家乡的语言。”
在座的人都是一愣,谢书阳也是试探地问,没想到这人却听懂了,还能答。
“你懂蜀语,他们说你是外乡人?”
温乔不敢抬头,“这几日跟着其他奴隶学过。”
在座的都面面相觑,几日时间,竟能简单交流?
“那你到底来自哪里?”还是那个清朗的声音,温乔忍不住侧眼瞟了一下,是一位身穿月牙白长袍的公子。
“我…我来自北方羌国,家里原有两亩薄田,不料父母兄弟都遭恶人陷害,我侥幸逃脱,不得已一路逃难,到了蜀国。”
这是温乔早就想好的关于生世的托词,羌族离蜀国甚远,不通音讯,谎话也没那么容易被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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