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啊？哦。”蒋文超拿出手机，第一时间在班级群里喊话。

        【家人们，六班孙子要跟我们抢教室，快点来人，速度！】

        有人立即回应。

        【wtf,抢教室？已经跑起来了，目测还有三十秒抵达现场】

        【敢抢我们的教室？六班那帮孙子出息了啊，爷扛着四十米大刀来了！】

        【六班那帮二货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跟我们抢教室？】

        【六班这群逆子，跟爸爸们抢教室，等着，爸爸现在就来收拾他们一顿好的。】

        群里沸腾了。

        老实讲，跟六班斗智斗勇的这一年，学习没赢过，但打架从没输过。

        五班也不是一无是处。

        柯文清一看余悦这耍赖的阵仗，先声夺人，“我跟你讲，余悦，换教室这事是年段长亲自批准的，你要是敢带头闹，小心毕业证书都拿不到。”

        “哎哟，”余悦看起来很慌张，随后变脸变得那叫一个快，“不过，不就是毕业证书嘛，有没有，也就那么回事。”

        “对对对，那个柯老师，您看我们是缺毕业证书的人吗？”蒋文超挨着余悦坐了下来，姿势比余悦还嚣张，直接把脚翘在了桌面上。

        柯文清的脸色变了又变，高三的男生，算是半大的成年人，个头一个个都在他之上，再加上余悦和蒋文超拥有着十足的痞子气，一时之间柯文清也只能怒视两人。

        “余悦，蒋文超，怎么回事，谁敢抢我们的地盘？”

        “谁这么不长眼上赶着找死的，出来！”

        “来了来了，是不是已经开打了？我是不是来迟了？”

        门口一下涌进来十来个五班的学生，场面一下发生变化。

        余悦依旧端正地坐着，勾着唇笑，陈祎然暗暗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六班也有几个硬茬，“咱就是说，这个教室归我们六班了，毕竟你们这群学渣考也考不进大学，给你们也是浪费，就这个意思，你们识相的麻烦让一让，别到最后搞得太难看。”

        “那行啊，那你们想怎么着啊，爸爸陪你玩就是了。”五班也有人出言不逊。

        火药味愈演愈烈，都是十七八岁血性方刚的大男生，谁都不服谁，谁都不肯当怂包，场面一度不可收拾。

        “余悦，还有你，你们两个别带头捣乱。”柯文清指着陈祎然，急急说道，“他不要毕业证书，你呢？你也不打算参加高考了吗？”

        陈祎然咬住了下唇，明显是被柯文清的话唬住了。

        “班长，”余悦说道，“你出去，这里的事有我们几个够了。还有啊，谁打算明年高考的，都先出去。”

        蒋文超摇着脚，还笑得出来，“对了，悦儿，你说，这要打起来学校不能只撸掉我们的毕业证书吧，是不是参加打架的都有份？”

        陈祎然看得出来忌惮于柯文清的威胁，但也没动，就这么站在原地。

        余悦扫了一圈，冲在前头的都是五班里学习最渣的那帮人，但在教室的最后排，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身影。

        林奕坐在最角落，拿着手机，看样子像是在玩游戏？

        余悦还挺佩服这位哥们的心理素质，大声道，“喂，新来的，你先出去的，别蹚这趟浑水，别刚转来，一天学还没上就拿不到毕业证书。”

        林奕抬起头，快速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看手机屏幕，“没关系，你们解决你们的。”

        余悦不知道他是不怕死，还是不知道怎么死，又劝道，“这是我们五班内部的事，你摊上没什么好处，这个学校的处罚还是挺不人道的，你可想好了。”

        “嗯。”林奕点点头，还是坐着没动。

        行吧，余悦觉得自己也是仁至义尽了，不走，他也不能赶人出去。回过头来问六班带头的，“是一起上还是单挑？”

        闻声，柯文清面色铁青，抬手扶了扶镜框，厉声道，“刘愿，你要干什么？别忘了，你可是很有可能冲刺211的好学生，你跟他们一般见识？”

        很有可能冲刺211的好学生听到这话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下就瘪了。

        “怂蛋。”余悦小声地笑了笑。

        国光不盛产好学生，但有的是各种形形色色的问题学生。而柯文清毕竟年过半百，在国光更是当了近三十年的老师，见过不少像余悦这样的刺头儿。

        “行，你们既然这么爱坐就坐着吧，我也不跟你们一群学生计较。”说着柯文清抬高了视线，从镜片后偷出来的光锐利又精明，再出声时语气放缓了不少，“后面那位同学，你是今年的转学生？”

        所有人都跟着这句话往后看去，偏偏当事人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游戏中。

        “你是叫林奕对吧，同学。”柯文清拔高了嗓音再次搭讪，笑容很稀奇地爬上他的眼尾。

        林奕终于抬起头来，望过来的眼神漠然，“你是在叫我？”

        “对。”

        柯文清展现出和蔼可亲的一面，余悦挑了挑眉头，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看柯文清和林奕之间的互动。

        “有事？”相对于柯文清显而易见的讨好神态，林奕就不一样了，他关了手机，却没有动，就这么隔着一间教室的距离问道。

        谁都看得出来林奕的态度不太好，但柯文清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热切地说道，“我是高三六班的班主任，我姓柯，六班可以说是年段最好的一个班级，课任老师都是国光教得最好的老师，学生整体素质也最高……”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林奕冷冷打断。

        就打断别人讲话本身就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更何况林奕还是这种事不关己、疏离冷漠的态度。

        他不清楚柯文清的目的，但余悦瞬间就明白了。明白之后，他嘴里发出一声很短促的讥笑。

        “是啊，柯老师，一个转学生，你跟他费什么劲。”尹惠熙应该是看不下去林奕不识好歹的做派，却没看出柯文清的真正意图，只想把面子挣回来。

        柯文清用余光瞟了一下尹惠熙，笑容有片刻的僵硬，“我想问一下林奕同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到我班上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对林奕开始认真打量，毕竟能让柯文清放下身段盛情邀请的学生，国光是找不到的，要找也只能去附属中学或者是实验中学这样全市顶级的学校里去找。

        “他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不说了吗，他是今年新转来的。”

        “学习很好？”

        “不知道，要是不好，光明顶也不会让他到我们班上来。”

        光明顶是学生私下给柯文清取的外号，配合他那一头寥寥无几的头发。就是叫得太顺口了，下意识地也当着本人的面这么叫。

        那学生脱口而出后不安地往柯文清那边瞥了一眼，得到了后者恶毒的一记斜眼。

        原本余悦也不清楚蒋文超跟他说的林奕学霸这个人设到底靠不靠谱，但现在连柯文清都顾不上老脸也要跟朱可欣抢人，余悦心里承认了林奕是个学霸这个令他扎心的事实。

        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这么厉害，怎么会到国光来读书？

        果然他读书跟玩似的，别人读书跟玩似的。

        “不好意思啊，我只想待在五班。”林奕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并没有多少真诚，反而让人看出几分不屑出来。“对我来说，在哪个班上都没差，不管是最好的班级还是最差的班级。”

        这是属于学霸才能说出来的话实锤了。

        很嚣张，但又不会令人讨厌，至少余悦还挺欣赏他这份底气，毕竟这种底气不是什么人都有。

        只不过柯文清就不太欣赏得来，但他还是极力给自己找台阶下，“好好考虑再回复我吧，你刚转过来，不熟悉我们的学校也是情有可原。”

        “柯老师，你这样做合适吗？”朱可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脸怒容地回到教室门口，身后跟着高三年段长冯纪兰。

        柯文清面不改色地抚了抚镜框，“我哪里说的不对？”

        朱可欣的语速因为隐隐的愤怒而变得很快，“昨天我们开会的时候都决定了尊重林奕同学自己的意见，让他转进我们五班上。”

        “呵呵，”柯文清则是不紧不慢说道，“我这不也是在征求林奕同学的意见么？”

        “朱老师，”后进的冯纪兰声量洪大，“我看柯老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六班确实是高三年段最好的快班，我也看了新转来的学生档案，可以说非常漂亮。如果由柯老师来带这颗好苗子，那明年国光很有出一个985的学生，甚至是清华北大都有很大的希望。”

        “段长。”朱可欣的声音都在颤抖，“您不能这样。”

        一听到清华北大，五班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统一往后扭，再一次慎重审视起这位转学生。

        考清华北大？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

        “那个，我打断一下，”当事人慢条斯理地举起手臂，语调也是懒洋洋的，“我只说一句，我在五班上，不然我立马再转学。”

        那一刻，余悦心里还是有触动的，因为他看到柯文清和冯纪兰的脸部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精彩纷呈。

        不仅仅是被当场驳了面子的愤怒，更有被林奕狠狠羞辱后的难堪。

        朱可欣就不一样了，她投向林奕的目光里分明有感激。

        余悦暗暗叹一口气，还是得读书好才有用啊。

        林奕话音落下足足有两三秒，教室里莫名其妙地就爆出了掌声。

        余悦一看，鼓掌的都是五班的学生。

        蒋文超自来熟，干脆走到后排和传说中的学霸套近乎，“兄弟，刚还是你刚，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以后你就是我们五班的人，哎，我这么说，你们没意见吧。”

        五班的人都乐了，“没有！”

        解决完学霸的事，朱可欣把冯纪兰叫来，关键还是想说教室的问题，“段长，柯老师说要跟我们换教室的事，我不同意。”

        “两间教室挨在一块儿，我觉得没多大区别，你说是不是柯老师？”

        在林奕的去向上冯纪兰没有主动权，但教室怎么分配她有足够的权利，冯纪兰立即板住脸，严肃起来。

        大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味。

        柯文清笑了笑，“是啊，朱老师，我们六班也是国光寄予最大希望的班级。我们都是国光的老师，都希望国光明年高考能有一个好成绩。既然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朱老师就应该以大局为重，全心全意维护国光的荣誉才对。”

        柯文清果然是教语文的，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能甩教数学的朱可欣至少三条街以上。

        朱可欣被柯文清的一番道德理论噎得满脸通红，藕色的连衣裙下余悦看到她的身体似乎在微颤。

        他眯了眯眼，“要换教室，学校都没有跟我们五班的学生商量。行啊，这间教室，你们要拿就拿好了，但是，我倒要看看，你们六班还能不能安生地在这个教室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说完，他勾着唇歪了半个身子，向所有五班的学生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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