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张嘉禾笑着插话道，“余悦是个神人，每次错的都是前面的基础题，得分的都是后面的大题，越难他就做得越欢快。”

        余悦一人一个巴掌呼在张嘉禾和蒋文超的脑门上，“闭嘴！”

        颜卿卿抱着一本练习题把坐在林奕前面的郑曜挤走，“学霸，你都教蒋文超了，你也教教我题目呗。”

        林奕也是没说话，径直拿过题目看了起来。

        郑曜被赶走，只能骂骂咧咧地去了颜卿卿的座位，“你是想奕哥教你还是想趁机接近奕哥啊。”

        颜卿卿随手从桌上拿了一本书砸向郑曜，“滚你！怎么，我就想接近我奕哥了，关你屁事！”

        郑曜一看是自己的化学书，弯腰捡了起来，“你这女人，你也配？”

        “这道题不是很难。”林奕一开口又是相同的配方，余悦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装逼倒是一把手。

        这次余悦没能看到题目，但他一直能听到颜卿卿类似于，“啊，这样，明白了。”“对哦，怎么这么简单我都没想到？”“下一步我知道怎么做了。”的声音。

        五分钟后颜卿卿拿着练习题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郑曜又一次被人无情地赶。

        有了蒋文超和颜卿卿开的这个口子，接着又有两三个人拿着题目找林奕。而林奕来者不拒，像门诊室里的医生，一个一个答题解惑。

        就像是蝴蝶效应，考试时间临近，林奕得去实验室，可是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拿着题目来问林奕。

        林奕照旧只拿了笔袋和草稿纸，有人皮道，“恭送奕哥。”

        还有人跟风，“恭送奕哥，祝奕哥旗开得胜！”

        “祝奕哥金榜题名！”

        林奕的脚步未做停顿，但这些阿谀奉承都听进去了，嘴角飞速掠过一抹浅淡的笑。

        到了实验室，还有一个男生争分夺秒地来问林奕问题，“学霸，救我！”

        学霸要“普度众生”，可惜监考老师已经开始拆考试卷袋，他拿出纸笔，快速写下公式，“用平面向量，先把这个解出来。”

        这男生，林奕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脑子还是挺快，一点就通，“我懂了，然后再建个三角函数。”

        林奕笑容带着欣慰，“是的，这不挺好的嘛。”

        男生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学霸，你应该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叫洛炀。”

        说着，他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人走后，林奕将那张写着名字的草稿纸整理好，放在桌角。

        开考还有两三分钟，等着发试卷时手肘不小心碰到黑笔，黑笔滚落在地，余悦不得不低头去捡。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啊，考试的时候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啊，比如捡笔什么的。”今天监考老师又换了一个，是个看起来快要退休的老教师，“你们这些小计俩我早看腻了，要抄就不能换点新花样？”

        正在捡笔还没起身的余悦：“……”

        “会考就是会考，不会抄来的又有什么意义？”老教师一边数试卷一边数落，“你们班的情况我都听说过了，典型的问题班，所以呢，不要抄，也许你抄的也是错误答案。”

        “老师，几个意思啊。”有男生开始呛，“这还没开始考试呢，就说我们作弊，咱也不是那种人啊。”

        “虽然我们都是学渣，但有一说一啊，不就分数嘛，哥几个也不是很稀罕。”

        “这样，老师，您呢赶紧把试卷发给我，我就写个班级姓名交上去，这样试卷清清白白，我也清清白白的，好不好？”

        最后说话的是洛炀，林奕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两分钟前他还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他的草稿纸上。

        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义愤填膺，大概只有余悦有点懵，措手不及。

        林奕更多的是感到意外。到目前为止，五班的人给他的印象不外乎一群不求上进的乌合之众，但现在，这群乌合之众给了他另一种展现。

        别人不说，就比如这个洛炀。临考前两三分钟都要过来抱个佛腿的人，居然就敢交白卷。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这么做，也许是看不惯监考老师对他们班毫无道理的污蔑，也许是为余悦打抱不平。

        还挺有种。

        “你们想怎么样？是不是想造反？”老教师严厉喝道。

        一个班分派两个监考老师，另一个是男老师，将近一米九的高大个儿，赶紧出来和稀泥，“罗老师，开始考试吧，现在孩子都这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老师，到底要不要考？坦白讲，我也不是很想考啊。”

        林奕特别不待见别人讲话用这种懒懒散散的腔调，不太尊重人，而且特别欠扁。

        “洛炀，别闹。”余悦的嗓音不高，但莫名就带了威严，“欣姐刚刚说过的，坐满半小时再交卷。”

        “切。”洛炀把嚣张和不爽清楚地摆在脸上，一览无余，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但确确实实没有再挑事儿。

        林奕这才认真地看向余悦，确切地说是看向余悦的后脑勺。

        毛寸发型，下面的头发短到快要贴近头皮。目光往下，在位于中间偏右的位置上，有一颗不大的黑痣，肩颈一动，就会没入白色的t恤圆领里。

        考试铃声打响，教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吊扇飞速旋转时发出的低鸣声，还有纸张被翻动的声响，除此之外便是偶尔监考老师的脚步声。

        只花了十几分钟，林奕就把前面的选择题全部写完。都是一些基础题，只有最后一道题多花了他两三分钟思考。

        还在安徽读书时的数学老师曾跟他说过，“林奕，你的数学目标应该是满分。”

        在那个实验班里，出了几个数学竞赛尖子生，但数学老师对他是最关照的。

        后来转走前，数学老师还特地找到他，结果什么都没说，只是抱了抱他。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数学老师一眼，才发现数学老师原来有那么多白头发。

        把最后一道填空题的答案写在答题卡上时，周围有人陆陆续续开始交卷。

        倒是挺能信守诺言，林奕看了一下时间，不多不少，刚开考半小时。

        他趁抬头的空隙，看了一眼前面，余悦还在伏案。

        男生宽大却消瘦的肩头撑着白色短t，偶有动作，能看到肩胛骨的轮廓。

        因为是市统考，基础题容易拿分，但最后三道大题还是突显出了难度。

        林奕没有感觉到慌张，反而有一种猛兽闻到血腥后的兴奋。

        等所有题目都解答完，林奕扔了黑笔，在心里暗暗吐槽一句，“垃圾。”

        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林奕捡了重点易错的题目重新检查了一遍。

        三个月前，数学老师站在走廊上，目送他离开时的表情，刀刻一般印在他的脑海里。

        那眼神里有不舍，有难过，有惋惜，但也有失望。

        还剩两三分钟打铃，林奕将笔帽盖上，准备交卷，刚好前面有人站了起来，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便没急着交卷，怕昨天那种尴尬的场景重现。

        等余悦走出了教室，林奕才拎着答题卡上交到讲台桌上。

        余悦只交了答题卡，考试卷遗留在桌面上。林奕回座位拿笔袋，路过时顺手翻开。

        前面基础题倒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没留。后面的大题写了不少，但林奕没往下看，没法看。

        字写得太差劲了。

        差到什么程度呢？

        连阿拉伯数字他都看得很费劲。

        林奕要盖上试卷，余光中瞥见几个公式，还有在题目上划出的几个圆圈。

        如果不是余悦画着玩，他有把握肯定余悦真的解出了这三道大题。

        林奕勾了勾唇角，放下试卷，从桌面上拿回笔袋，尔后走出了教室。

        下午理综结束，走出实验楼，远山上一大片晚霞铺天盖地，色彩极其绚烂，林奕不禁驻足多看了片刻。

        荆溪市的这片天也不是一无是处。

        还没等他多看几眼，刚从震动模式改成正常模式的手机响了两三声。

        一条是短信，提示他有人向他的账户里转账5000元。是他暑假时兼职画插画的收入。

        另一条是林谦发来的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林奕发语音，【现在就回去，大概15分钟能到家。】

        林谦也回的语音，听筒里全是激动的气流声，【哥，就之前我不是参加了一个模型比赛么？我以前的老师说我得奖了，奖金有1500。你快点回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怪不得火急火燎地叫他回去。

        这算是林谦第一笔收入了吧。

        林奕笑笑，按住说话条，【现在、马上、立刻就回去。】

        林谦回了个笑脸。

        过了两三秒钟，林谦又发来语音，【哥，我想邀请601的两个小哥哥可以吗？】

        林奕边走边回语音，【你的奖金，你说了算。】

        林谦秒回ok。

        考试结束，蒋文超的笑容比天边的云霞还要灿烂。余悦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反手就打掉蒋文超要拢过来的手臂，“滚远一点，莫挨老子。”

        “悦儿，今晚要吃啥？”

        余悦猜到他要说这个，两天的预考结束，怎么着都要庆祝一下，虽然他们也没有很认真地考过。

        “随便吧，你选。”

        蒋文超是一个对吃的很不喜欢敷衍的人，考试时面对四个选项都没这么纠结的，“烤肉、纸包鱼、牛蛙煲，还是去吃寿喜锅？”

        余悦重申了一遍毫无意义的答案，“随便，你选。”

        蒋文超崩溃在发飙的边缘，关键是他也不敢对余悦发飙，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是楼上的小弟弟打来的语音电话。

        “喂，小谦啊。”

        “超哥，你们考完试了吗？”

        “考完了，有事吗？”

        林谦连忙邀请，“是这样的，今天我拿了一个模型竞赛的奖金，想请你和余悦哥吃个饭。”

        蒋文超不知道模型竞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有奖金那就很牛掰，他脸上堆满了笑，“哎哟，我们的小谦怎么这么厉害呢，还能拿奖金。”

        电话里林谦腼腆说道，“也没什么，一个小比赛而已。超哥，我们一起吃晚饭，顺便庆祝你们预考顺利结束。”

        这话得说到蒋文超的心坎里，预考终于结束了，一想到这个他简直想涕泗交流，“行啊，去哪儿，哥现在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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