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哥，我也想喝一口。”林谦盯上了那听灌装啤酒，故意问道，“啤酒好喝么？”

        “喝你的可乐。”林奕想都没想一口掐断了林谦的小心思。

        林谦撒娇，“哥，让我喝一口，就一口。”

        林奕将手里的啤酒攥得紧紧的，笑道，“毛都没长齐，喝什么酒？”

        “余悦哥，你看我哥过不过分？”林谦知道自己喝酒无望，连投诉都无门，只能把余悦拉出来为他评个理。

        余悦用掌心抵在胃部，林奕觑一眼，问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余悦心惊于他敏锐的洞察力，“吃太饱了胃难受。”

        “谁让你一晚上吃不停。”林奕的话里落了几分嘲笑，但也难掩几分关心，“家里有胃药，让林谦给你拿去？”

        余悦摆手，“不用，坐一会儿就好。”

        林奕闻言，便不再坚持，捏着易拉罐，脖子一仰，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余悦看着，喉咙间莫名觉得痒。

        “我喝一口。”他觉得这种痒的罪魁祸首应该是林奕手中的啤酒。

        林奕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沉吟片刻后举着易拉罐说道，“这是最后一罐了。”

        但余悦不知道中了哪门子邪，“没关系。”

        说着，这次他不容林奕再开口说话，按住林奕的手腕往自己方向拉，接着他低下头，抬起林奕的手腕，黄色的酒精随着他的动作流进他的口腔。

        这一口的量他没拿捏好，倒太多，也喝太猛了，他一下呛得咳了出来。

        “啤酒是不是比可乐好喝多了？”林奕放下啤酒，手掌抚在余悦的后背帮他顺气。

        胃本来就撑到了极限，再来个咳嗽，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感觉简直是要了余悦的小命。但他还不忘倔强地怼林奕，“放屁，可乐好喝。”

        “行吧，可乐好喝就可乐好喝。”余悦在忍与咳之间，生生憋红了脸，林奕不敢再刺激他，“又没人跟你抢，喝那么急。”

        好几分钟，余悦才顺通了这一口气。喉咙也不痒了，但对啤酒的好感瞬间降到谷底。

        “难喝死了。”

        林奕不以为然，拎起易拉罐又喝了一口。

        林谦左右各看两眼后欲言又止道，“哥，你们两个怎么……怎么喝同一罐啤酒？”

        余悦视线僵住，又笔直地抬了起来，看着林奕。后者也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

        “怎么，我都没嫌弃你，你这什么表情？”余悦先发制人。

        林奕有时候觉得林谦挺麻烦的，但跟余悦比起来，还是没有可比性。

        林奕无奈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余悦啧一声，刚才是他大意，忘了林奕喝过那罐啤酒，还是他根本就不介意那罐啤酒林奕喝过？

        可是，林奕不也没察觉，让他喝了一口啤酒么？

        林谦有话说，“哥，我的杯子你都不用。”

        听懂林谦的言外之意，余悦很尴尬：“……”

        林谦也挺没面子的，他仗着年长三岁的优势，对林谦吆五喝六，“吃饱了还不回去写作业？”

        林谦：“。”

        能干活的被赶走了，剩下这个只吃饭不能干活的，林奕只好亲自动手，翻遍了整个厨房才找到一只塑料袋，开始收拾阳台。

        他用对林谦说话的口吻无差别地对余悦下指令，“回房间继续写练习题，一会儿我再来教你。”

        “先说好啊，我可没钱交补课费的。”余悦嚣张道。

        林奕往垃圾袋里扔竹签、废纸，“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交。”

        被无情揭穿，余悦毫无愧疚感，但好在良心还没泯灭，“我来洗碗。”

        “走你的，少废话。”林奕不允许。

        既然这样，余悦丢下一句，“今晚吃得好饱。”就跛着右脚进了卧室。

        林奕收拾完阳台，进到卧室的时候，余悦还在跟一道化学题周旋。

        他自认为解题思路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但他死活卡在其中一个步骤上解不下去。

        林奕扫一眼那道题就有了眉目，毕竟所有的题目都是他找出来的，“看这里，多看两遍。”

        他的手指点在一处条件上，用平和且冷静的声音提醒着余悦。

        余悦烦躁，想要放弃，但在林奕无声的坚持下，他还是逼着自己重新审视解题步骤。约摸五分钟后，他终于找到症结所在。

        他没说话，但在空白处写下一个化学式，林奕立即笑道，“写对了，这不挺好的吗？”

        余悦被突如其来的表扬吓懵了，想好的思路也戛然而止。手中的黑笔忽然被人夺走，林奕倾斜过半个身体，在他原先写下的化学式后面继续写出答案。

        字体刚劲有力，笔锋清晰，连简单的数字都显得与众不同。

        写完答案，林奕放下笔，说道，“不禁夸，现在懂了么？”

        余悦想说，你要不夸老子，老子早给你写明明白白的。

        “余悦，有些话，我说了可能就是多管闲事，但我还是想跟你讲。”

        林奕挨着床边坐下，不管余悦要不要听，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父母出事那年，我爸34岁，我妈才32岁。他们都来不及多看这个世界一眼。”

        “林谦生下来就是耳聋的，他是经过几次手术才戴上耳蜗，才能听到来自这个世界的声音。”

        “初一时，我被我叔我婶赶出家门，带着林谦无家可归，那时候我万念俱灰。”

        “这个世界很残忍，但这个世界也有可爱的一面，它值得你为之稍微努力一下。”

        “我不管你妈妈是怎么用你来对付那个小三，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信吗？只要你愿意，你能拥有一个灿烂似锦的人生。”

        林奕走后，余悦还在回味着他说过的那些话。

        他承认林奕说的有道理，但大概率上他不大相信林奕说的，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过好这一生。

        他不是没有努力地想要凭着一己之力，凭着他和他妈之间那点血缘关系，去改变他妈，去改变他的命运。

        但无一例外地，他都以失败告终，而他妈疯狂报复的想法只会变得更加狰狞，更加面目全非。

        到最后，他悲哀地发现，要想摧毁这一切，他只能先摧毁他自己。这样，他妈就没有所谓报仇的工具，没有了报仇的工具，她才能死了那颗报仇的心。

        林奕不明白他妈疯狂起来能有可怕，所以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说，为了这个可爱的世界尝试着去努一把力。

        没有用的，只要他好一点点，他就会被他妈撕得片甲不留。

        想是这么想，但余悦知道，心底的那块磐石已经被林奕撬动了一下，虽然还是压在那里，但已经动了。

        这就是他嘴馋的代价吗？

        临睡前，他收到林奕的信息。

        林奕：【明天我送你，早点起来】

        蒋文超爸爸：【怎么送，再背我去学校？】

        林奕：【想得美，骑共享单车去】

        蒋文超爸爸：【要多早起来？】

        林奕：【七点十五分】

        蒋文超爸爸：【七点半】

        林奕：【七点二十分，晚一分钟我直接打瘸你的右脚】

        之后，两人的对话框没有再更新，林奕威胁余悦的那句话成了两人聊天的绝唱。

        没别的原因，蒋文超也来找余悦了，说的事跟林奕一样。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悦儿，明天你去上学吗】

        蒋文超爸爸：【去】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蒋文超爸爸：【不用】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悦儿，咱俩谁跟谁啊，还这么客气，就这么说定了昂，我明早去接你】

        余悦抓着手机，在林奕和蒋文超之间两难。

        按理说，他应该找蒋文超帮忙。

        按理说，他跟林奕之间还没熟到那份儿，而他跟蒋文超已经厮混了一年多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那我先去睡了，么么哒】

        聊天的画面切换到到他和林奕的，聊天记录停留在林奕的那句要打瘸他右脚。

        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不能落下。

        手机却微微震动，林奕又发来一句，【明天早上你要吃烧麦还是红豆包】

        余悦心口一紧，鬼使神差地回道，【那就红豆包吧】

        那边，蒋文超上完厕所正准备睡觉，突然发现手机屏幕有动静，拿起来一看，是余悦的信息，【明天早上你不用来】

        这怎么还磨磨叽叽的呢？太不像校霸的风格了。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蒋文超爸爸：【你奕哥接我去学校】

        蒋文超：“……”

        明白了，不是校霸磨叽，而是他被校霸抛弃了。

        最先发现五班变化的是朱可欣，上课有人听课了，至少她的课上有人听。以前从第三排开始就在混，现在连第四、第五排都有人听她上课。

        更令她感动的是下课了还有人来问她题目，虽然都是她课上讲过的。

        但比起来问她的人，围绕在林奕着问问题的人更多。

        “韩天宇，稀客啊，你居然都有问题来问我了，不错不错。”

        韩天宇朝教室的最后一排哀怨地瞄去一眼，“别说了，还不是跟奕哥请教的人太多，我挤不进去。”

        朱可欣为自己心疼了几秒钟后安慰地想，没事，问谁还不是问，只要肯好好学她的数学就好，其它的就不要拘于小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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