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珂珂·Kiss

“喔，是你。”

        时枝绘凜看着少年收敛了警惕的神色，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怎么，很意外？”

        她挑眉，一步步靠近那个不起眼的藏身之地，对破败不堪的杂物和腥臭气味毫不在意，她的目光锁定在狼狈的少年身上。

        “当然，只要是人，都意外。”

        少年扬眉，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她能如此精准地寻找到这个地方，这不是偶然。

        他细细打量逐渐靠近的少女，她仅匆匆披着一件外套，衣衫的褶皱未被抚平，连头发也未打理，就这么披散着长发赶来，呼吸声有些重，借着月光依靠优秀的视力能看见她的脸颊有些红，想必这一路上她都在与时间赛跑。

        时枝绘凜站定在少年的面前，他坐在地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里还有一个橘子。靠近了就发现这狭小空间的里侧蜷缩着一个小朋友，此时他在酣睡着。

        “他是……”

        她对孩童的存在并不感到讶异，对他的身份倒是很好奇。

        越前龙雅的目光也紧随她落到了身边的孩童身上。

        大概是由于他们俩人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孩童悠悠转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无措地呆愣着，然后竟晃了晃脑袋，撒娇般地滚进身旁少年的怀里，蹭着他的胸膛。

        睡了一觉，竟然就忘了他们的处境，全无防备，果然还只是一个孩子。

        越前龙雅一瞬间感到好笑，没推开他，任由他这般抱着。

        自家小不点长大了，许久不再对他撒娇，如今来了一个小家伙，真有点不习惯。

        “唔，是一个比小不点还小的小不点。”

        也是一只黏人的小猫，就像小不点的卡鲁宾。

        说着，少年将橘子抛给时枝绘凜，单手撑地稍一借力就稳稳地站起来，另一只手则托着孩童，让他的脑袋搭在肩膀上，熟练地抱着。

        少年的回答并不正经，没有实质性的讯息，不过这贴切的描述还是挺让她认可的。

        时枝绘凜颔首：“我知道他是小孩子。”

        她在来之前就知道了。

        “他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扫了一眼孩童的服饰，时枝绘凜立刻作出判断。

        “嗯，我知道。”少年忍不住逗弄怀里的孩童，弯指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还不忘抬头问道，“对了，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这附近有什么可疑人物？”

        “他们已经离开了，至于会不会返回很难说，我们得尽快离开。”

        她学着他的样子，不时地抛着橘子，这一上一下跳动的橘子竟吸引了孩童的目光。他微微睁大眼睛，圆溜溜的，一眨不眨地盯着橙黄色球体。

        “想要？”

        少年闷笑一声，然后时枝绘凜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又掏出一个橘子，在孩童面前晃了晃，恶作剧般地举高。

        他究竟带了多少橘子……

        时枝绘凜停下动作，纳闷地盯着手中的橘子。

        “呀！”

        孩童的眼神亮了亮，他伸长手臂，竭力靠近被举高的橘子。

        “小家伙，这个橘子，你想要吗？”

        时枝绘凜尝试着用中文和他交流，话一出口，同时吸引了两道目光。

        “你会中文？”

        “学过，但不是很精通。”

        说得云淡风轻，就像见面打招呼问天气那样轻松，这让少年忍不住咋舌：“啧，明明中文是公认难学的语种。”

        “要——想要——”

        孩童奶声奶气，这让时枝绘凜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不再搭理少年。

        “想要吗，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放缓语速，与他平视，刻意引导着，尽力获得他的信任。

        “珂珂，我叫珂珂！”

        孩童忽地露出笑容，他突然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少年的怀抱。

        “哎——小心点！”

        少年收紧臂膀。

        “交给我。”

        时枝绘凜小心翼翼地将珂珂抱入自己的怀里，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的发顶。

        “真乖，橘子给你。”

        越前龙雅的怀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他抛着橘子，眼睁睁看着珂珂和助教小姐互动。

        珂珂不怕生，接过橘子后竟主动亲了一下时枝绘凜的脸颊。

        “啪嗒——”

        少年的手一僵，橘子应声落地。

        双倍损失，一时之间不知该羡慕谁，他暗暗道。

        时枝绘凜弯了弯眉，纵容着孩童的行为。

        “我们先离开。”

        她轻松地抱着珂珂，向少年招呼道。

        “是，我的助教小姐。”

        越前龙雅懒懒地应着，捞起地上的球袋，然后略可惜地看了一眼刚才落到的地上的橘子，就没有挂念地跟在少女的身后。

        “往这儿走。”

        在十字路口停了停，时枝绘凜果断道。

        “哦？助教小姐怎么这么清楚？”

        虽是这么问，少年对她的判断没有异议，他相信她。但这片区域低矮楼房众多，巷道细窄，错综复杂，估计当地人稍有不慎也会迷路。

        “你来过这儿？”

        “今天第一次。”

        她垂眸，不忘安抚怀中的小家伙。

        “那你……”

        知道他想问什么，时枝绘凜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解惑：“监控。”

        “你是说……你自己？”

        少年的话并未说全，他犹豫着应不应该追问。

        “当然不是我，包括你的练习录像，都是我拜托一个朋友……”她停顿了一下，说得含糊，“利用网络漏洞拿到的。”

        深层含义不言而喻。

        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

        “当然，作为补偿，我的朋友会帮助修补漏洞，不会进行二次攻击，也不会泄露无关的隐私信息。”

        可即使这样，这样的行为本身就不被认可。

        她鲜少会这么做。

        当时在酒店，被挂断电话，时枝绘凜蹙着的眉毛很快舒展开，她摩挲着手机，回忆着那声惊呼。

        是越前龙雅的声音。

        他打来电话却又挂断，难道……

        事发紧急，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少女眼神一凛，毫不迟疑地拨打了一个电话，打给另一个人。

        不是秒接，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那人还打着哈欠，疲倦而缺少知觉地麻木回应着。

        “thisisivesspeakingpleasecallmelater”

        “now，domeafavorrightaway，ives”

        时枝绘凜切入正题，不容反驳地安排了他。

        听到熟悉的声音，名唤“ives”的少年顿时清醒了不少，他嚷嚷着，最后一点睡意也消失干净。

        “areyoujoking？oh！thenightisalreadygreatlyadvanced！irene，givemeabreak！”

        “你不在英国？”

        少女敏锐地觉察到异样。

        “美国！是美国！现在可是深夜啊我的艾琳小姐！你行行好让我继续睡觉行不，有什么事我们白天再联系。”

        “埃尔维斯，这不是命令，这是我的请求。帮我。”

        “嗤，能用这种命令的口吻来请求我帮忙，也只有你能做得到。”

        她抿唇，内心有点过意不去，是她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那我们换一种方式，安德鲁的最新画作——”

        “成交！”

        她深知这个筹码于他而言很诱人，果然，对方立刻应下。

        她听到他翻身下床的动静，不一会儿，那人就询问：“地点、时间、人物。”

        她找他，不用说，必定是想借助他的黑客技术。他们俩，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中国澳门，具体地点……时间……我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无力感油然而生。

        “哦？怎么了，哎呀，艾琳，这可不像你。”

        “时间是东八区下午四点左右，地点……澳门威尼斯人……”她皱眉思考着，“重点关注度假村出口，需要你寻找的人就是之前监控录像里的少年，照片已经传送过去了。”

        对方惊呼：“天！饶了我！这也太难了！”

        客流量巨大，时间地点模糊，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尽力一试，目标的明显特征应该是背着网球袋。”

        她在赌。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啧啧啧，又是他！我的艾琳小姐，你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的少年看到照片，瞬间了然，他不费力地就调取到录像，不忘调侃道。

        “闭嘴，快给我定位。”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还有谁知道？我和你什么关系，详细说说嘛！”

        “myhomeismycastle”

        她冷哼，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不说就不说。哼，你以后可千万别成为上位者，被你管着，嘶，末日就要来了吧。”

        “那你就祈祷以后不要落到我的手上。”

        “是是是，那我一定跑得远远的。”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你缠着我们。”

        “哦，也是……”

        两方蓦地噤声，只能听见操纵鼠标键盘的声音。

        后来，确实花了不少功夫，但要找的人还是找到了。

        “你小心点，那些人身份不明，并没有走远，你找到人后不要久待，至于那小孩，嘶——你们还是交给当地警方吧，你可别说漏嘴暴露了我！”

        “谢谢，明年复活节，记得去庄园，我和安德鲁会迎接你。”

        “哦豁，你不邀请我也会去，祝你好运，有事儿随时找我。”

        她确实幸运。

        她找到了她的少年，外加一个可爱的人类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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