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三天正正好星期五，放学最后一次加训，夜晚回到家，我跟老妈说了明天会和翔阳出去的事情。

        她只眯了眯眼：“要多少钱？”

        我估算：“喝果汁饮料的钱。”

        “很好！就给我保持这种！”老妈立刻掏钱，拍在桌子上，“千万不要去歌厅什么的地方，他说他请客也不要去知道吗？”

        我点头：“知道了。”

        “……”老妈突然充满慈爱与感叹地抱臂看着我，“我还是第一次给小绘你出去和朋友玩的钱……哦不对，约会的钱。反正差不多。”

        我：“……”

        我的确没有和朋友出去过需要钱的地方，但妈你说出来怎么显得我那么悲惨……

        晚上我收拾好明天要带去的书包就入睡。

        第二天，我起床，老妈休息估计要睡一整天。

        我吃完早饭背上书包就等在家门口。

        我们约定的集合地方是在我家门口。

        我只等了一两分钟，远处就出现骑自行车的少年身影，他背着巨大的斜挎包，穿一件黑色白杠的运动外套。白色运动鞋在脚踏板上快成残影。

        他在我面前猛地刹车，一股气流带动我的额发飘起一瞬。

        “小绘早上好！”

        翔阳元气满满的样子。

        我慢吞吞骑上自己的自行车：“早上好。”

        我们得骑车到商业区，不需要赶时间，我是慢悠悠骑的。

        到了商业区街道，我和他先把自行车锁住，我想了想，从书包拿出第二条锁链，把我和他的自行车锁在一起。

        我：“因为小偷很多。”

        翔阳蹲在我身边：“嗯嗯。”

        我锁好，刚转头，原本理应在看我锁车的人偏偏和我对上视线，好像是刚刚一直在看我似的。

        直勾勾的猫眼，没有夕阳光让眼睛变橙，正常情况的偏琥珀色，咖啡一样。

        我看过去的同时他又吓到一样移开目光，转头快得我怀疑他头都要甩掉。

        我也被他迅速又用力的动作吓了一下，手里的锁链啪嗒一声落地：“……”

        …算了，反正锁好了。

        我站起来，翔阳几乎是同一时间蹦起来的，他哈哈笑几声：“我我我们快进去吧！等会儿没座位了。”

        我实事求是：“这么早不会有太多人。”

        “也是……”

        我推开甜品饮料店的门，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翔阳坐在我对面。

        服务员尽职尽责地拿来菜单，“你们好，需要什么吗？”

        我举起菜单：“想要一杯草莓汁。”

        “好的……”服务员在小本本上记，忽然看了我们俩一眼，笑道，“你们是兄妹吗？”

        我看向翔阳，他正低头盯菜单，闻言抬起头看我。

        “……”

        “……”

        我俩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只是在想他看起来就比我大吗？不可能吧？虽然翔阳比我高一点儿——但是怎么看我这种没有表情的沉着冷静的类型才成熟些吧？

        翔阳眨了眨眼，似乎发现我的神游，朝服务员笑道：“不是的。”

        唔，他笑得莫名和平时不一样，大概是给人慢悠悠又很笃定的感觉。

        我回神，接话：“我们是交往关系。”

        翔阳貌似正想措辞，被我抢先却眼睛一亮，嘴角的笑都蠢萌了不少。

        我没心思给别人科普我的人际关系，重复：“要一杯草莓汁。”

        服务员笑得更深，道：“可以的哦。”

        总觉得她的笑带了点儿微妙的东西……

        而且翔阳好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了，憋不住笑，他用手挤了挤自己的脸妄图停止，却还是忍不住，咧嘴笑，随后他就把菜单举起来遮住脸。

        但是橙色刺猬头的尖尖从菜单上冒出来，一颤一颤的，明显还在笑。

        我：“……”

        服务员捂住嘴偷笑：“真可爱。”

        我：“翔阳，你要什么？”

        “和小绘的一样的就好！”

        服务员拿走菜单离开，我和他没有遮挡物的对视。

        我：“你很高兴吗？”

        翔阳左右看了看，又偷偷笑了一声：“嗯。”

        这人，意外的诚实……我还以为会害羞的。

        我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作业。

        翔阳也拉开斜挎包的拉链，我看到里面有一颗白色的球，难怪不得那么鼓……

        我：“你要去打排球？”

        翔阳：“啊对，就是回去的时候顺便……”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头：“上次比赛发现自己还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前几天刚好找女排的前辈们讨教了一番，想练练。”

        “那我就不陪你打，跑不起来了。”我想了一下，“不过我可以看你打。”

        “诶！？为什么小绘跑不起来了？”翔阳瞪大眼。

        我：“昨天加训量很大，腿很酸痛。”

        “那…那刚刚骑自行车……”

        “没关系，习惯了。缓解酸痛最好的办法就是慢跑，但是接球的话用的力太大可能抽筋。”

        “嗯嗯，那小绘…”他卡了一下，好像默默收回了原本要出口的话，改口，“…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就行…！”

        他说完似乎很愧疚，不敢看我。

        我才从笔盒里拿出一支黑笔，还没答话，翔阳又补充：“当然，也可以先回去……”

        我干脆直接问：“你想我先回去还是看你打？”

        “诶？”

        我解释：“我不知道你想要自己打还是让人看着，我都可以，所以问你。”

        千万不要让我揣测……我一般揣测不到。

        翔阳愣了一秒，他近乎观察一般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忽而对我笑了笑，“好啊，我想要小绘看着。”

        “哦，知道了。”我没什么反应，翻开作业本，里面夹着上次考试的成绩条，我浏览一遍叹了口气。

        翔阳也摆放好了课本，好奇地看过来，没有问，也没有偷瞄桌面，就用那双眼睛看着我。

        我不得不开口：“翔阳，你成绩好吗？不对，你国语成绩好吗？”

        “国语吗？……一般？呃，很不好？”翔阳迟疑道。

        我把自己的成绩条递给他。

        翔阳接过一看，先是感叹：“数学好好啊小绘……国语怎么才这点儿分！？”

        “…”他一顿，看了我一眼，装模作样地抖了抖成绩条，严肃道，“也不对，这分很多了，再做对几个选择题就能及格了，嗯嗯，很不错的。”

        他巧妙避开我的国语短板，直接揪着数学大夸特夸，我觉得在他口中下一秒我就能上耶鲁。

        我听着听着下意识将腿伸直了一点，结果脚尖轻轻踢到一个东西。

        翔阳立刻噤声。

        我：“……抱歉…”

        翔阳马上道：“没事啊，所以小绘想要提高国语成绩吗？”

        “唔……算是吧。”

        我收回腿。

        他抬眸偷瞄了我一眼，被我撞上也不羞赧，反而开口：“小绘要是伸直一点儿舒服的话就直接伸直就好了。”

        我：“…好吧。”

        我往下面看，避开他的腿位置，放在他的右边。

        “能让我看看小绘的试卷吗？啊当然，我成绩也不怎么好……应该说非常不好……”他小声哔哔。

        我商量：“没事，我只是需要有人帮我解释答案而已。我可以帮你数学的。”

        “嗯嗯。”

        我把试卷递给他，翔阳浏览了一遍，着重看向了阅读理解。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那个……小绘，这个天气描写应该是表达了主人公因为成功了很高兴的情绪，你怎么就单纯把文中天气描述了一遍……”

        我不满道：“她高兴就直接写高兴呗，还要我猜。难道天气能随着她的情绪变化吗？”

        “……”翔阳小心翼翼瞅我，试卷挡住了他下半部分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在偷笑……

        “因为是一种表达嘛。”他清了清嗓子，试卷被摊开在桌上，翔阳笑了一下，微弯的眼睛盯着我，“而且很多都很含蓄。”

        “还有，这个句子那么有名，小绘还是写错了。”他指了指试卷的另一道题，“是送分题啊。”

        我看了看，那道题有三个问，第一个问是“今晚的月色真美”的具体含义，然后接下来两个问增加难度。

        我盯了几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但是她不是自己一个人吗？”

        “就是，”翔阳手舞足蹈，意图让我明白，“就是向远方的爱人说的啊。”

        我默了一秒，“我讨厌含蓄。想就直接说想，喜欢就直接说喜欢，有那么难开口吗？”

        “是一种浪漫啦。”翔阳撑着腮帮子，没有笑，想了想，“不过小绘可能更适合直白的吧，说含蓄的话你可能都直接略过了。”

        我点头。

        他失笑：“承认的真果断。”

        我勉强理解了一点儿，拿出一套新的国语卷子做。

        毕竟我们两个国语都烂，再辅导也辅导不出个所以然来。

        翔阳也安静下来，只剩下翻书的细微声音。

        直到草莓汁端上来，我们也没有怎么样，我喝一口继续写，皱眉努力把阅读理解想复杂化。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忽然，我没有意识地动了动，我看过翔阳腿的位置，不至于碰到他。

        但是，就是碰到了，他靠近了。

        我穿的短裤，翔阳也是，所以接近脚踝的小腿侧面一下子就贴上他的腿，没有任何布料隔开，完全是皮肤的相贴。

        我一愣，抬头。

        翔阳还在写作业，我就看着，他头渐渐低到看不见眼睛，只看得到变得红红的鼻尖、耳廓和头顶毛茸茸的橙色发，手渐渐僵硬，指节处也染上粉红。

        我：“……”好强的心理素质。

        我一直看，他不得不抬起头：“写的怎么样了小绘？”

        ……这家伙，没移开腿也没说让我离开，看起来想保持原状的样子。

        我：“我觉得还是很难，和标准答案根本不沾边。”

        翔阳：“你就多思考几圈？”

        “不知道怎么思考。”

        “唔……”

        “所以为什么写文章的人没有几个直白的作家？”

        “那就不需要阅读理解了啊？就算是小绘，也很难出这种直白文章的题目吧？”

        “挺简单的吧，比如说，”我一顿，有心让他的腿放回原处不要支过来，直接当成例子说出口，“你贴着我，是故意的吧？”

        我默默等他害羞地弹开，然后我可以霸占那个位置。

        翔阳确实脸更加绯红，他低着头静默了一会儿。

        我等了片刻，他顶着一张红脸，表情却很平静，说道：“是的。”

        翔阳抬眸直直看着我，抿唇，笃定道：“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会想贴近了。”

        原本软乎乎阳光的猫似的眼睛坚定起来却带着狠与獠牙，凶凶的，气势十足。

        我握笔的手忍不住捏紧。

        奇异的，告白之前一天的心动感又回来了，我皱紧眉头。

        “小绘？”翔阳歪了歪头，纯良的表情，“你脸红了。”

        我：“……”

        微妙的被压住的感觉。

        我说回去：“你也是啊。”

        “嗯？……嗯，我知道。”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轻描淡写。

        ……这家伙…

        我反而被提起情绪，鼓起气没再提让他的腿离开的事，我自己更没有主动退缩。

        行吧，不就是当做不存在吗？

        我开始集中注意力写试卷，过了几分钟，还真投入进去忘记了刚刚的事情。

        隐隐约约听到翔阳的笑声，抬头却发现他在认真写题，压根没有笑。

        我：“？”

        我幻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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