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难熬，方沈肆倒在破庙的角落里，身无厚衣，盖无棉被，昏死过去之前，只看见一道黑色身影推开破庙的门，凉风大股大股的涌入，方沈肆心想这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吗，母亲会将自己温暖的拥入怀中吗。

        迷糊间方沈肆全身暖和了起来，身下一片柔软，空气里还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那一刻方沈肆真的以为自己被母亲亲昵的拥在怀里。

        方沈肆眼前逐渐清晰明亮，一道玄色身影闯入视线，这个人可真好看啊，鼻子，眼睛，眉毛都好好看，尤其是眉心那一颗痣长得刚刚好。

        后来方沈肆才知道救自己的是正一品大官张怀安，方沈肆只觉得自己撞大运了，虽然不怎么常见到张怀安但是自己过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而且还有教书先生教自己认字读书最重要的是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好吃的，这日子过的方沈肆也不求其他了。

        方沈肆记得那天自己难得起的那么早，路过书房周围时听见刀剑挥舞的声音，方沈肆下意识的就跑，跑到一个可以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地方，当年母亲死的时候周围都是这种声音，刀剑在空中挥舞的声音是方沈肆一辈子的阴影。

        方沈肆缩在笼子里，把头深深的埋起，止不住的发抖。

        过了好久头顶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沈肆，别怕”声音温润却又满是距离感，方沈肆不敢动。

        张怀安搬起笼子，方沈肆抬头看去是救自己的人，方沈肆依旧不敢动，眨巴着双眼看着张怀安。

        张怀安微笑伸出手，方沈肆没搭上张怀安的手，自己撑着地面起来了。

        张怀安无奈的笑了笑，眉心痣微微动了动。

        方沈肆一直都挺好奇的自己明明还没有告诉张怀安自己的名字，张怀安是怎么知道的。

        张怀安看着小跑回后院的方沈肆心中无奈，怕自己完不成了皇上的临终托付。

        方沈肆是方池的孩子，是方池和沈秋的孩子。

        方池作为帝师一直是坊间美谈，一生只娶一人，一生都未辜负帝师这个职位，只可惜坊间美谈从来当不得真，那个一生风雅的男子却偏偏入了当今太后的青眼，一生不得善终。

        方池唯一保下的只有妻儿，方池身死时，方沈肆才刚满月，方池还没来得及听一声爹爹。

        方池死前紧紧握住皇帝的手“我的妻儿就拜托陛下了”彼时高位上的太后双眼通红笑得肆意。

        方池就连死前都告诫皇帝不要怨恨太后，皇帝这一生最亏欠的便是方池，离去前将张怀安招来榻前嘱咐这最后一事便撒手而去。

        张怀安将一封纸张都已泛黄的信件和香囊递给方沈肆，便带着怀瑾退出了屋子。

        “吾儿沈肆”信封上的仅仅四个字已经让方沈肆建立的心底防线彻底被击破，方沈肆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拿出纸张展开。

        “吾儿沈肆亲启：

        吾儿沈肆，作为一位父亲，我未曾好好的抱过你，未曾独自轻哄你入睡，未曾在每个黎明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未曾听见肆儿唤的第一声爹爹，未曾亲自送肆儿进学堂，未曾亲自教导肆儿，未曾见到肆儿遇见那个想要陪伴一生的人，未曾亲自为肆儿带上发冠，这些都是阿爹在你还未出世时脑海里描绘过的一切，也都是阿爹最为遗憾的事情。

        你是阿爹和阿娘最挚爱的珍宝，我为你取命沈肆一取自你母亲的姓氏，二取自放意肆志中的肆，意为纵情生活而无所顾忌，这是阿爹对肆儿最大的祝福，愿肆儿一生平安康健，纵情生活。

        那香囊是你的阿娘给阿爹绣的第一个香囊，你的阿娘年轻时最喜穿一身红衣，一步上马，踏风而行至此阿爹一辈子再也忘不掉你的阿娘，那样明媚自信的姑娘，是阿爹对不起她，这个香囊陪伴阿爹度过无数个冬夏，如今阿爹将香囊送与肆儿，若是被你的阿娘瞧见，肆儿帮阿爹问问“秋儿，可愿来世再相遇，彼时方池只愿生于平常人家，求娶秋儿，白首不分离，一生只是秋儿的阿池”

        肆儿，你的阿娘也是阿爹的妻子，阿爹平生所愿，肆儿和阿爹的妻子往后余生无灾无病，平安一生，肆儿，阿爹最后奉托肆儿照顾好阿爹的妻子。”

        “阿爹”方沈肆沙哑的喊出，在看见那个被保存的完好无损的香囊时，再也支撑不住，痛声道“阿爹，阿娘这一生从未怪过你”

        怀瑾听着屋内的哭声，还是没忍住悄悄的红了眼眶，下一秒却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小哭包”怀瑾瘪了瘪嘴“才不是，我在外面可厉害了，从来不哭的”

        天已经微微亮，张怀安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人，怀瑾感受到张怀安的紧张，反而主动覆上张怀安的背“张怀安，你要记得来找我”

        张怀安低头抵在怀瑾的肩上“怀瑾，此时我是不是该说如果我没了，你便另觅良人，平安一生，可是怀瑾对你我说不出这样的话，张怀安这辈子都不想放过你了”

        怀瑾清楚的在张怀安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贴着张怀安的耳边轻声开口“张怀安，我爱你”

        张怀安抱起怀瑾亲自放入马车里，眼中满目留恋，却始终未曾说出怀瑾最期待的那句话，在怀瑾期待的眼神中下了马车，亲自当了回车夫一路护送怀瑾出了城门。

        就在怀瑾以为张怀安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张怀安再次钻入车内，揽住怀瑾的腰，低头重重的留下一吻，怀瑾的呼吸逐渐加重，脸上绯红一片，张怀安看着怀里轻软的人儿在额头留下一吻离开。

        待怀瑾回过味来，马车早已远离城外，耳边隐约记起张怀安的言语“回吉林的路上还是马车安全些，虽然不比火车慢了些，但是我心安，给你留下的人你放心用。”

        怀瑾还是没能等到张怀安说出心底的那句话

        “喜你为疾，药石无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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