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五月初，塘上已冒新荷尖，方沈肆抬眼望去，风起，拂动衣衫，远处一只红蜻蜓在风中飘荡，晃晃悠悠最终还是落到了荷尖上。

        顺着方沈肆的目光看去，远处坐落在云霞之中的正是巍峨皇宫。

        慈宁宫内，太后斜靠在凤椅上，发髻未梳，脸未敷妆，宫门紧闭，陪在殿内的只有跪在脚边的李公公。

        “扶哀家起来，梳发上妆”李公公搀扶着太后起身落座于铜镜前，门外传来细微的钟声，李公公面露一丝惊色，先招呼殿外候着的宫人进殿为太后梳洗，站在殿外寻找钟声传来的方向最终目光落在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身上。

        “站住，你是谁？”李公公盯着跟前的小宫女厉声问道，小宫女紧张的搓了下衣角回答“奴奴婢是新调来的小莲”

        李公公神色一暗“搜”没多久，一个半人高的西洋铜钟被抬到李公公跟前，小莲见状立马下跪扯着李公公的衣裳，小脸已然皱成一团满脸恐慌“公公，这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肯定是小月的，是小月的，对！就是小月的，恭妃薨逝那几日，小月经常带些名贵物件回来，肯定是小月在恭妃屋里顺来的，不关奴婢的事”

        李公公抬脚踢开小莲，太后梳洗完直接走出大殿，正好看见小莲跌下台阶，看了眼蹙眉离开，李公公赶紧挥动拂尘“拉下去，别在这碍眼”转头跟上太后的步伐。

        “太后，您这是要去哪？”李公公习惯性的伸出胳膊弯腰站在宫门前的软轿旁，太后这次却并没有上轿，转身向着南城墙走去，李公公朝身后宫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谨慎行事。

        太后一步一步的爬上了南城墙，气息不免有些加重，李公公立马扶住太后，太后看向宫外，伸手覆上一片片的砖瓦，凉意传入手心，气息刚稳下来，就看见张怀安走在宫道上，眼神暗了下去。

        “太后，奴婢听说这张怀安至今还未娶妻”李公公的声音传来，太后的神情反而更不佳。

        李公公再次开口“太后不如给张怀安赐一段好姻缘”

        李公公观察太后神情，似乎并没有好转，只是看着远处城墙侧门出了神，李公公也不敢再开口反而看着太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悲痛，当今谁人不知太后当初是从侧门抬进宫的，太后这一生变数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过了不知多久，风里传来一道声音“不要糟蹋了别人家的好姑娘，这些男子的过错凭什么要让女子来担着，毁了他人的一生”

        张怀安回到府里时，方沈肆依旧坐在塘前，眼神飘渺没有焦点。

        “我和父亲长的像吗？”方沈肆突然开口问道。

        “少时匆匆见过你父亲一眼，如今已经模糊了”张怀安站在方沈肆左侧开口，方沈肆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将手中的鱼食都丢进了塘中“大抵是不像的，不然太后哪里会放过我”

        这么快就瞒不住了，张怀安看着鱼群抢食，沉声道“大夫说如今你的身子好了不少，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我会先将你送出京”

        方沈肆抬头满眼真诚的对着张怀安点头，张怀安接过外套披在方沈肆身上“放心，会好起来的，我会完成先帝对我的嘱托，这是我欠你的”张怀安眼中有过一丝愧疚和不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你不欠我的，这是我自愿的，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方沈肆咬牙开口，满是隐忍，逐渐红了眼眶，张怀安蹙眉，只好抬手拍了拍方沈肆的背，等方沈肆情绪稳定才送回屋里。

        待张怀安关上门，方沈肆睁开双眼，张怀安刚才眼中的愧疚，不忍全都落在方沈肆眼中，方沈肆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方沈肆庆幸自己只心动过一瞬，沉沦不深，取出枕下的香囊，眼神凌厉，这份愧疚是方沈肆如今最大的武器。

        门口传来声响“公子，您要的衣裳已经做好了”

        “帮我换上”

        镜中人一身青衫，发束冠，手握书卷，身形端正，神情严肃，眉眼中却透着挥不去的温柔，嘴角轻微扬起，镜中人如此当真是像极了前朝帝师方池。

        一旁的婢子偷偷瞧了眼，红了脸，方公子虽然不及先生俊逸，但是这么一打扮，也是个眉目清秀的书生模样。

        方沈肆看见镜中婢子的神色，眼中闪过讥讽，调整好了神情开口“先生在何处？”

        “总督来了和先生正在前厅谈话”

        张知霖没留下用晚膳，出来时夫人说了等着回去一起用膳，踏出府门时看见一青色身影太熟悉不过下意识的叫了声“方池？”眉头紧蹙，眼前人转过身来，正是方沈肆。

        方沈肆装作有些惊讶的开口“张大人叫我什么？张大人认识我的父亲？”

        “你听错了”张知霖丢下一句话便转身上马离开，方沈肆对于张知霖的反应很满意，方沈肆心下琢磨也不枉自己学了这么久父亲的神态，下一秒方沈肆撑着下人的手松了开做回到了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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