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悲喜交加

沈洛伊既产下胡亥，秦王便将她迎回章台宫。又请示帝太后赵姬，册封沈洛伊为夫人。

        看着赵政欢喜的模样，赵姬答应了册封之请。

        赵姬还是爱着这个儿子的，不然也不会全力支持赵政的决定！这一刻，似乎从前所有的恨意与隔阂都消失了！

        赵政深深地朝地上跪了下去，对着赵姬道：“多谢阿母！政儿亦愿阿母长寿多福！”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情如当初。

        沈洛伊以蒙武义女的身份再次进入秦宫，并被册封为国夫人，正式纳入秦王后宫，仍旧居住于昭阳殿。

        年末秦王迎娶沈洛伊，于咸阳宫举行国宴，大宴群臣。

        秦王与群臣宴饮结束，单独留下李斯商议韩王之事。

        李斯询问：“韩国已灭，不知大王打算如何处理韩安等韩人？”

        “寡人决定将韩安及其大臣关押，派兵严加看守。”

        “大王此举实乃明智！若诛杀韩王，恐引起诸侯恐惧和旧民的愤恨情绪，刺激各国重拾合纵。俗语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

        “秦国虽然接管了新郑，但城内皆是韩民。一旦反叛，恐怕极难收拾！寡人决定暂将韩安关押，并将新郑城中的韩民迁出。只是，不知何地合适？”

        李斯略一思索，已有主意：“陈郢乃楚国旧都，多为楚人聚集，将新郑韩民迁至此处，倒是可以解决一大麻烦！”

        秦王赵政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醉意，“陈郢之地倒合适，就迁往那里吧！此事不急，开春后再办！”

        想到沈洛伊还在房中，于是赵政便遣了李斯出宫，自往寝宫而来。

        沈洛伊坐在婚房中，等着秦王赵政前来合卺。古代婚嫁礼仪繁杂，沈洛伊这个现代人真的被折腾够呛。

        整整一天都没怎么进食，沈洛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心里就希望赵政赶紧过来合卺，这样就可以吃东西了。

        等了很久，依旧不见赵政过来，沈洛伊真是又饿又困。又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侍女参拜的声音，沈洛伊便知赵政来了，不免强打精神。

        赵政入内，拉起沈洛伊的手，缓缓坐了下来。在司仪的指导之下，二人完成了合卺仪式。众人退出寝殿，沈洛伊才完全放松下来。

        “不行了，我得先吃点东西！快饿死了！”

        说完开始吃桌上的食物，狼吞虎咽的样子将赵政逗笑了。

        赵政打趣她：“不知道的呢，还以为寡人虐待你！从前寡人娶芈妍和赵懿的时候，她们也不像你这样！”

        沈洛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有些酸：“大王这个时候提及其他夫人，是不是不太合适呢？我可没那么大方，大王不许再想其他人了！”

        赵政大笑了起来，转而将沈洛伊一把抱起，放在了床上，说：“寡人听了，心里欢喜得很！你这吃醋的模样，寡人十分受用！”

        于是，二人亲热一番，不在话下。

        开春之后，秦王下令将新郑城内的韩民迁至陈地，韩安等人暂时扣在咸阳看守起来。同时，秦王见韩国已灭，便欲兴兵攻打老仇人赵国。

        五月，秦王政命王翦和杨端和为将，分兵两路攻打赵国。王翦为主帅，统领上郡的兵马经由太原而出，下井陉，向右旋转，而后南下。

        杨端和统领河内兵马自东郡出，直奔邯郸，两路军队合围。同时，令蒙武领十万兵力驻扎于上党，以为声援。

        邯郸丛台宫内，一个年轻的少年正在练习射击。他两眼瞄准靶心，拉满全弓，蓄势待发。

        只听嗖地一声，一支乌黑蹭亮的羽箭便射了出去，正中靶心。

        正欲射第二支，郭开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说：“大王，不得了！”

        赵王迁正在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不免有些愤怒：“有什么事慢慢说，毛里毛燥的干什么！”

        郭开哪里还能冷静下来，急忙告于赵王迁：“王翦、杨端和领军三十万，分兵两路直奔邯郸而来！”

        这次轮到赵王迁着急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怎么不早点来报！传寡人令，马上召回武安君！”

        赵王迁于是召回李牧，并任命其为大将军，司马尚为副将，举赵国全部兵力抵御秦军的进攻。

        李牧亦分兵两路，自领一半兵力对抗北面的王翦大军；司马尚领一半兵力对抗南面的杨端和大军。

        同时，赵国担心秦国将与齐国联合，于是派使臣到齐国。

        赵使对齐王建说：“今齐、秦伐赵、魏，则亦如赵、魏之应秦而伐周、韩。今齐入于秦而伐赵、魏，赵、魏亡之后，秦东面而伐齐，齐安得救天下乎？”

        齐王建听相国后胜之言，坐视秦灭三晋而不救，亦不出兵助秦讨伐。

        且说秦军两路大军受到李牧和司马尚的拼死抵抗，进展缓慢。

        秦赵两国大军僵持不下，时近一年，秦军战事不能推进。

        秦赵战事胶着，无力顾及燕国，正好给燕国训练士卒、完缮守备提供了短暂时机。

        齐相后胜又劝齐王建作壁上观，让秦赵这两个大国两败俱伤。

        秦国在灭亡韩国之后，没有发兵灭魏，这让魏国暂时松了一口气。

        秦赵大战一直从五月持续到次年四月，几乎是一年的时间。王翦深知李牧一时难以战胜，遂请示于秦王。

        前线战事的军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回咸阳，秦王为此深为忧虑。战事久久不能推进，对一个国家来说消耗极大。

        虽然秦国军需储备充足，但是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况且秦王深知，李牧不死，邯郸便无法攻下。

        秦王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前线战事相持日久，众卿有何对策可以解决眼前局面？”

        王贲认为：“司马尚倒好对付，真正难对付的是李牧。解决李牧，此战就算胜了大半。”

        秦王又问：“可有方法解决李牧？”

        尉缭迈出队列，上前一步，说道：“臣认为，欲除李牧，不若故技重施尔！”

        “国尉的意思是离间赵国君臣与李牧乎？”秦王疑道。

        “大王英明！可使人厚金遗赵相郭开，使其离间赵王与李牧。李牧和司马尚一除，赵国必亡！”

        秦王觉得此计可行，于是采纳尉缭之计，使顿弱北上行离间。

        顿弱先到了王翦大营，对王翦说：“李牧乃赵国名将，难以轻胜。将军暂且与其通好，但不要定约，让使者反复往来，下臣自有办法！”

        顿弱又北上到赵国邯郸，至府前等待郭开。郭开正从宫中回来，因为连年饥荒的原因，加之战事持续日久，国中人心不稳，赵王也不免哀愁。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郭开从马车上下来，顿弱便上前施礼：“敝臣顿弱，有要事与大夫相谈！”

        郭开之前就多受顿弱之金，这次自然也一样。郭开邀顿弱入府，略备薄酒，与之详谈：“此次先生来找郭开，可是有大事？”

        顿弱先遗郭开黄金万两，然后再言明来意。

        “如今秦赵两国交战，相持一年，双方不得进展。武安君手握兵权，全国兵力皆在其与司马尚手中。一旦武安君有所图谋，赵国恐怕将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啊！”

        郭开虽与李牧不和，但也不至于这几句话就立马改变立场：“武安君对赵国忠心耿耿，岂会有不轨之心？”

        顿弱又说：“敝臣听闻武安君暗与秦军通好，双方互派使者暗中往来。相国不信，遣人探查便知！”

        “先生此言可真？”

        “大夫可使人去探其究竟，真假立马便知。武安君素与相国不和，若此次打败秦国，立下不世之功，敝臣怕您这相国之位要保不住了！”

        郭开担忧自身地位受到威胁，心里越发担忧。

        顿弱趁机又诱以重利：“秦王许诺敝臣，相国若能帮助秦国除去武安君，必定高官厚禄！”

        郭开乃见钱眼开、贪图权势之人，自然是趋利避害，所以成为了秦国的神助攻。

        于是郭开进宫面见赵王迁，谮言李牧与秦军通好，将行图谋篡国之事。

        赵王迁派左右前去李牧军营查验真假，果见两国使者互相往来。

        左右回报于赵王迁，赵王大惧，当即与郭开密谋：“今当如何？”

        郭开献计说：“公子葱和颜聚久在军中，大王可遣使臣持兵符，拜赵葱为大将、颜聚为副将，假以相位召回武安君，李牧必定不疑而返。”

        赵王迁从之，遂遣使臣到李牧军中传达赵王之令。李牧认为战争之际，赵王却突然以相位召回，不想高就。

        司马尚私谓李牧：“郭开诬陷将军欲反，大王听其言，说是以相位召你，实则是欲夺将军兵权！”

        李牧闻言大怒：“郭开小人！此前诬陷廉颇老将军，今又来诬陷我。我当带兵入朝铲除奸人，再奏于大王！”

        司马尚劝道：“将军带兵入朝，知道的认为将军忠心耿耿，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谋反，岂非落人口舌！凭将军之才，何患无处建功立业！”

        李牧喟然长叹：“我曾感叹廉颇、乐毅身为赵将，却不能终一，如今也轮到自己了！”

        于是置大印于军中，随使臣返回邯郸。

        赵王迁遂以赵葱为大将，颜聚为副将，替换李牧与司马尚。

        李牧与司马尚回到邯郸，不久就被赵王迁下令处死。一代名将，竟死于谗言，何其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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