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术治亡韩

五月初，时年66岁的华阳太后薨逝。华阳太后死，秦王政将其与祖父秦孝文王合葬于寿陵。

        楚系势力的中心人物去世，阳泉君等人心里除了悲痛，更多的是担忧。

        本来秦王就对芈氏一族有所防范，今华阳太后一死，在咸阳任职的楚国人就更加谨慎。

        公子扶苏渐长，但是赵政一直不立芈氏为后。加之沈洛伊得秦王宠信，这让阳泉君等人更加忧虑！

        赵政忙里偷闲，至渭南探望沈洛伊。恰巧碰见买药归来的庆嫂。

        于是秦王下车询问：“大嫂，是否身体有恙？”

        庆嫂还在犹豫要不要告知沈洛伊怀孕一事，犹豫良久，觉得还是说出实话比较妥当。

        庆嫂脸色颇显为难，回答道：“这药是给洛伊那孩子买的！大王月余没来了，洛伊她……”

        秦王见庆嫂似乎有难言之隐，还以为沈洛伊出了事，于是有些急了：“她怎么了？莫非出了什么事？”

        “那孩子从骊山回来不久后就有身孕了，已四月有余！她也不告诉孩子父亲的事情，老妇心里真的是急死了！您说她那么大年龄的女子，未婚先孕是要被人指责的呀！”

        秦王先是一惊，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庆嫂一时都懵了。

        又听赵政说：“蒙毅，她怀孕了！她终于怀了寡人的孩子了！”

        蒙毅早已知晓沈洛伊怀孕之事，自然不像秦王那般激动。

        蒙毅一脸平静，“此事臣已知晓，夫人让先瞒着大王，所以臣一直没禀告！”

        赵政不解：“寡人期盼这个孩子已久，她为何要瞒着寡人？”

        “夫人不想让大王分心，所以叮嘱臣等不许泄露出去！”

        “寡人先去看她，晚点再和你们好好算账！”秦王对着蒙毅说。

        接着轮到庆嫂吃惊了，没想到沈洛伊怀的是秦王的孩子。想到洛伊与秦王的关系，庆嫂又不免担忧起来。

        秦王至后院东室探望沈洛伊，蒙毅在前院候着，庆嫂便在厨房给沈洛伊熬安胎药。

        沈洛伊正捧着一本《诗经》在读，赵政入内与之见面。

        正要起身施礼，就被赵政给阻止了：“有孕在身就免了吧！”

        沈洛伊本想等韩国之事过了之后，便跟赵政提自己怀孕的事情，没想到他倒先从别人那里得知了。这样也挺好，迟早也是要说的。

        “大王不生气吗？”沈洛伊小心询问。

        赵政笑了笑，又搀扶着沈洛伊坐下，说：“你做事向来有主张，寡人了解你！”

        “得知怀上的时候自己也很惊讶，又恰逢大王要对韩国用兵。我希望大王专注于战事，所以才叮嘱李斯和蒙毅，叫他们帮我先瞒着。”

        “蒙毅已经说了，不过寡人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说，寡人是否要治李斯和蒙毅一个隐瞒不报的罪名呢？”赵政开始打趣她。

        “大王是明君，此等糊涂之事必不能为，亦不会为！”沈洛伊也是十分了解赵政的脾性。

        “想当初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最终被犬戎杀死于骊山之下，何其荒谬可笑哉！”

        “周幽王因荒谬而亡身灭国，实在不值得人悲悯！”

        “寡人真庆幸，幸好你没让寡人做什么荒谬的事情。”赵政开着玩笑。

        沈洛伊亦答：“大王如果想当周幽王，那么洛伊也愿意成为褒姒。”

        赵政闻言大笑，“寡人说不过你，牙尖嘴利的，也就寡人看得上你了！”沈洛伊也笑了。

        秦王政十七年，秋九月，秦国正式出手灭六国。早前韩腾献南阳投降之时，亦带来了韩国大半精兵，韩都新郑所剩兵力不多。

        鉴于韩腾对韩国熟悉，秦王决定派遣韩腾率军攻打新郑。

        同时，秦王赵政令王翦父子、蒙武父子紧守函谷关和骊山、蓝田两大营，以防五国蠢蠢欲动，进犯关中。

        各国得知秦将发兵灭韩的消息，便欲重新组成联盟，以此帮助韩国抵御秦军的进攻。

        时赵国大饥，又经过肥下、番吾之战，元气大伤，已自顾不暇。且郭开深受秦国贿赂，更加不会劝说赵王迁出兵。

        楚国由李园主政，李园深受秦国大恩，亦不会帮助韩国抵抗秦国。楚国的态度十分明显，做一个旁观者。

        齐国数十年不与秦国交战，也是秉持坐山观虎斗、乐享其成的态度。

        即使齐王建想出兵，但齐相后胜多受姚贾的钱财，便在齐王建面前进言，于是齐国也决定不出兵。

        楚、齐皆不出兵，魏、燕弱小，尚自顾不暇，又岂会自找死路呢？所以，韩国灭亡之势不可阻挡！

        韩廷之上，韩王安紧急召集了群臣商议对策。

        鉴于国中精兵大部分都被韩腾带走，于是韩相张平建议韩王安新老军混合组队。

        秦军作战力强盛，韩王安只得举全国兵力与之抗衡。韩王安使申犰全力凑集了五万新老士兵，迅速开度洧水南岸老营。

        秦国亦遣韩腾率领南阳地区的秦韩联军，以南阳为根据地，北上进攻韩都新郑。

        申犰带领韩军修复壁垒，深挖沟渠。壁垒尚未修复完全，秦军三万步兵便在响彻原野的号角声中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一排排强弩发出的长箭如狂风暴雨般倾泻下来。

        韩军还在壕沟中慌忙躲避，秦军登城的连排壕沟车便黑压压地压在头顶之上。

        剑盾长矛乌压压地朝洧水老营逼近，步伐整齐划一，肃杀的喊声响彻云霄。

        秦军士气高涨，气势逼人，韩军尚未列阵，便全线崩溃了。

        秦军开始推动一辆又一辆壕沟车搭建浮桥，很快就在洧水之上搭好了三座浮桥。

        随后，各种攻城器械轰隆隆地通过浮桥，响声震天。骑兵火速通过浮桥，来到了新郑城下。

        不出半日，秦军便将新郑包围得水泄不通。

        韩腾立于阵前，朝城门上的守军喊话：“给韩王传话：一个时辰内，若韩王投降，可保新郑人人得生；若不投降，秦军便攻入城内，到时玉石俱焚！”

        申犰火速报于韩王安：“秦军已围城！韩腾让末将传话，一个时辰内若不献降，秦军便即刻攻入城内，到时玉石俱焚！”

        韩王安闻言色变，群臣皆惊慌失措。韩王安难以抉择，瘫坐在龙椅之上。

        他开始苦苦挣扎，投降可保众人不死，否则就是玉石俱焚，宗庙覆灭！

        韩王安内心数次挣扎，最终还是无奈地作了决定：“投降吧！”

        韩腾在阵前等了良久，正欲将高举的攻城令旗劈下之际，城头竖起了一面白旗，新郑南门缓缓打开。

        韩王安素车出城，手捧一铜盒立于伞盖之下，无可奈何地走了出来，献上了铜印。

        韩腾于是接过铜印，高声呼：“铁骑城外驻扎！两万步兵随我入城！”

        秦军进入新郑，安抚韩国百姓，秋毫无犯。随后，遣特使快马请示秦王，如何安置韩王安和韩国大臣以及新郑内部事宜。

        特使报于秦王：“韩国已经投降，韩腾请示大王如何处置韩王安及其大臣。”

        秦王思虑良久，最终给韩腾下了一封特书：“封存韩国府库宫室，以待后书处置；韩腾所部暂驻新郑，等待接收官署开到。韩王安及其大臣，押回咸阳。”

        秦军攻入新郑的消息传回咸阳，老秦民不过相视一笑。在他们看来，韩国覆灭最是不值得大惊小怪之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过了几日，韩腾率领秦军押送着韩王安及其大臣返回咸阳。

        咸阳城大道上，新入藉的秦民纷纷欢呼，为秦国灭了韩国而喜悦。

        凯旋而归的秦军战士整齐地排成了四列，浩浩荡荡地从东门而入。只有老秦人知道，他们的大王接下来就要对付老仇人赵国了。

        韩王安及其大臣一干人员被押至咸阳，秦王派人严加看管起来。

        一月之后，秦王书告天下：秦并韩国，以韩地设颍川郡，建郡治于阳翟。

        秦灭韩的消息传遍六国，诸侯皆为之震惊。

        齐王建问后胜：“自周威烈王承认三晋的诸侯地位至今，韩国宗庙社稷延续了170余年，怎得就这么轻易被秦国灭了呢？”

        齐相后胜怕齐王建责怪，于是回答：“大王，韩王安懦弱无为，弃良臣不用而专任无能谄媚之人，又事秦之心不坚，这才惹恼了秦国，最终被灭！”齐王建不免感慨了一声。

        十月初一，沈洛伊于渭南产下男婴，为秦王政第十八子，取名胡亥。

        当赵政将男婴的名字告诉沈洛伊时，她真的万分震惊，很久才回过神来。

        她问赵政为何取这个名字，赵政回答说：“《诗经》言：不吴不敖，胡考之休。''胡''有长寿之意，''亥''为岁首，寓意新生，就是希望这个孩子能长寿健康。”

        沈洛伊闻言不免感动，这大概就是父母对自己孩子最原始、最单纯的爱了吧！

        赵国大饥，民间盛传一首童谣：“秦人笑，赵人号，以为不信，视地生毛！”

        果然一月后，土地里长出了白毛，长一尺有余。郭开闻知，偷偷使人封锁消息，不让赵王迁知晓。

        冬十二月，春平君遍受非议一年，最终忧郁而死。

        其实春平君何其有幸，不用亲眼目睹赵国灭亡，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倡后经此一事，亦退居幕后，国政大权握于赵王迁之手。

        韩国既灭，秦国开始修养士卒，为次年的伐赵之战作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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