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简约雅致的三层小洋楼，精巧的墙面已经出现了斑驳的痕迹，但攀附其上的藤蔓越发显得生机勃勃。

王胜扯了扯颈间的领带，走进家门，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父亲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王胜的嘴角微微向下，目光也变得暗淡凌厉了些。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王胜做错事，王父将要打人的前奏，先扇一巴掌，然后用皮带抽打，最后去书房罚跪。想来今天，应该是有人和王父说了警察来访公司的事情。

果不其然，待王胜走到茶几前，王父猛地站起，一巴掌甩在了王胜脸上：“现在形势这么恶劣，你竟然还敢让警察大摇大摆地进公司！给你当董事长是当傻了吗！”

王父作势要抽出皮带，被王胜母亲拦了下来：“孩子都这么大了，说两句得啦。”话虽是从她的口中说出，但她一心专注在给宠物狗织毛衣上，头也未曾抬一下。

“说两句他长记性吗！”王父一手撑着拐杖，另一只手想要抽出皮带，动作却渐渐放缓，患病虚弱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教训一顿王胜了，“和他说了多少次，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公司，他们巴不得找到我们一点点问题就在网上大肆宣扬，我们股价下跌一点他们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我为什么要你秘密联系公安局，虽然我们是受害者，但是报道并不会强调这一点，要不是这还牵扯到了贩毒的，那五百万哪用得着警察搅进来！”

        王父骂骂咧咧地一拐杖打在王胜身上才算解气：“你给我去书房罚跪！”

王胜站立如松，被打的身子只是微微倾斜了一点，他从头到尾没有吭哧一声，王父话音刚落便默默地去了书房。

放下拐杖，王父坐在沙发上大喘了一口粗气，似乎刚才那下已经花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看着王胜母亲事不关己地继续织着毛衣，又开始抱怨起来：“他十五岁那年伤了腿就应该坚持让他复健，多加训练说不定还能拿个冠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好。”

“他根本就不喜欢游泳，是你总要和别人比才一直逼着他去学的，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

“好个屁，当初就怪你心软，要不然肯定能拿冠军，档次都会不一样，况且现在哪个冠军不是逼出来的……”

“哎呀，我不和你说了。”  王胜母亲听烦了，赶紧逃走，每次都是这样的话，早就听不下去了。

王父也是感觉自讨没趣，独自陷在沙发里，抽了一支又一支烟。

        寂静深夜，万家房屋都已融入黑暗，警局却还是灯火通明，生生地把黑夜烫出了一个大洞。

小宋：“经过侦查已经确定唐某现在居住在幸福商街东面的一家古董店的楼上，那是一件民宿，还有几个旅游的大学生和他合住在一间屋子里。他一天中只有中午会出门，在商街的小餐馆吃点东西，期间除了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人会和他交谈，就没有其他人了。”

小刘：“那个人是个老棍儿，抢劫的事做了几回，属于给钱就能帮忙的人，唐某应该是给了他一点钱让他帮忙望风吧。根据以往记录看，这人和贩毒团伙没有联系。”

陈建国：“趁热打铁，明天就可以对唐某实施抓捕，为了避免对民宿里的大学生造成伤害，在他中午出门的时候逮捕比较好。”

小宋：“没错，那我们就这样先定下。”

小刘点点头，表示赞同。

第二天，禁毒行动组的成员假扮游客正在商街闲逛，张超手捧一杯奶茶，路过古董店，走到斜对面卖茶叶的小店坐下。临近正午时刻，唐某慢悠悠地从楼梯口走下来，张超迅速斜眼朝着陈建国的方向示意，陈建国和在附近留意的警察簇拥而上，将唐某一举拿下。

唐某想要向后逃跑但已经被陈建国抓住手臂，瞬间被制服在地，唐某嚎叫道：“你们做什么！”

“我们是市公安局警察，你别动！”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清楚。”陈建国迅速给唐某戴上了手铐。

        几人押着他回到了楼上，小宋从唐某的口袋中掏出房门钥匙，打开了门，小刘带队在房内搜寻毒品。不一会儿，大家就在床底下的储物罐里发现了大量毒品，同时还有一把开了刃的大菜刀。

陈建国死死瞪着唐某，他似乎也感觉到自己完蛋了，满嘴胡言乱语。大家伙迅速收拾了一下房间，带着毒品和唐某回到了警局。

小宋清点了一下毒品数量，共有冰du17克，麻gu9.3克，看来唐某已经和上线杨某达成了交易。

唐某畏缩缩地拷在凳子上，害怕极了，他刚入门没多久，这也只是第二次在杨某这里拿货，如果不是自己没有把持住也不会误入歧途，他太后悔了，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他的身体也逐渐开始发抖，似是毒瘾发作的迹象，阴冷的审讯室让他更加难受了。张超坐在他对面，趁机对他进行心理攻陷，没多久他就全招了。

        “杨某是我以前在工地上认识的，半年前我和他重新相遇，他怂恿我吸毒，我好奇就吸了，后来没钱了他告诉我可以卖给别人赚钱，所以我才在家里边……我知道错了。”唐某单手撑着脑门，后悔不已。

陈建国站在玻璃墙后面，心想，现在引出杨某最快的办法就是以唐某的名义购买毒品约他出来，但是前不久他们就已经进行交易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约见恐怕会引起怀疑，不过也只能大胆一试了，如果唐某能极力配合好，成功的概率会大很多。

“诱导他配合我们把杨某约出来。”陈建国朝着话筒说道，张超立即反应过来。

“你吸毒贩毒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张超双肘撑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微倾，与唐某的距离拉近了些，“现在给你个机会，将功赎过，你愿不愿意？”

“什么机会？”

“你帮我们把杨某约出来，抓到杨某，你就是大功一件。”

“约他，他会出来吗？”

“这你不用管，我们会给你提词器，你好好说，配合好我们就行了。”

        唐某的眼皮微微向下耷拉，有些犹豫。张超提高声量，继续煽动他。

“他把你害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还想帮他？你自己想想，本来多好的一个人，被他迷骗，他把你当赚钱的傻子，你难道还把他当兄弟吗？”

张超一番话，唐某确确实实觉得很有道理，两眼悔恨，弱弱地问道：“那，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像你这种贩卖冰du十几克的，一般是判处七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但你要是配合我们，我会视结果帮你上报情况，肯定能减几年，那能减几年就看你能不能配合我们抓到他。”

唐某郑重地点点头：“好，我一定竭尽全力。”

陈建国几人在玻璃墙后面立刻准备行动，小宋叫来通讯员一齐来到审讯室。片刻过后，唐某拨打了杨某的电话，两声响电话接通了。

“小唐，什么事儿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油腻的声音。

“杨哥，我一个老乡还想要一点麻gu，你那还有不？”

“有当然有，要多少？”

“十克左右，家里挺有钱，以后肯定是个大客户。”

“行是行，什么时候给你？”

“我后天不是要坐火车回去嘛，就这两天吧。”

“你现在在哪啊，拍张照片过来看看。”

“啊，我……”唐某有些不知所措，陈建国迅速拿过提词板，写下“按摩店”几个字。

“我现在在按摩店，怪不好意思的，但你要照片我肯定不能拒绝，马上就发给你。”

        挂断电话后，陈建国对张超说：“上个月你和我说扫黄抓到了一个团伙，那照片还有吧，挑一张发过去。”

张超立即反应过来，从电脑里挑了一张按摩店内景的照片，发送到了杨某的手机上。

两分钟后，唐某手机上收到了来自杨某的短信：后天上午九点，城中花园。

事情总算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剩准备充分，等待后天上午的到来。

晚饭时分，总算有时间休息了，陈建国和张超坐在单位食堂里吃上了今天第的一口热饭。

陈建国想起肖职工的东西，问了一句：“肖职工的东西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都是些零零碎碎没有用的东西，我本来发现一个U盘，还以为能有线索呢，结果里面全是他工作上的资料，什么报表、账单，全是一些数字，我也看不懂。放在专案组资料室让秦大爷分析去了。”

“本就是没有用的东西，你明明知道还故意拿去给他添堵。”

“谁让他说我找不到老婆了，他整天守在资料室，那么闲，我是给他找点事做活络活络筋骨。”

“瞧你小子这德行，活该找不到老婆。”陈建国虽是嫌弃地这么说，还是把碗里的一块大肉夹到了张超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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