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伊贺内城

　　“要不是多留了点心，差点还真就让你们两个骗过去了。”

　　高桥转过身来，方正的国字脸上写满了笑意：“白川裕二先生，是吗？”

　　跑！

　　这是白川的第一个念头。

　　身随心动，白川毫不犹豫的迈步向前跑去。

　　可脚步刚刚迈开，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潮水般袭来。

　　洞察阴阳的能力瞬间启动，天地气流映入白川的双目。

　　牢房中原本运行平稳的气流，在白川面前的区域陡然扭曲，似乎要将踏入此地的天地万物撕得粉碎。

　　心中生出犹豫，仅仅稍微迟疑了片刻，白川的动作就慢了半步。

　　呛朗！

　　刀剑出鞘，横斩而出。

　　锋锐的气流飓风般从白川的面前刮过。

　　轰轰两声。

　　牢房的石墙上留下了一道漂亮的十字斩痕。

　　冷汗从白川的鬓角落下。

　　倘若他方才没有迟疑，想必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高桥缓缓收刀笑容不减：“再确认一遍。白川裕二先生，是吗？”

　　天地气流汇聚于高桥的丹田处，形成了一道流畅转动的漆黑漩涡。

　　这就是武者的气吗？

　　比不上赤玉手臂那般暴烈，但比垢尝明显还是要强上不止一线。

　　不能力敌，只可智取。

　　白川强作镇定道：“没错，我是白川裕二。高桥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明知故问。

　　白川心里清楚，高桥来找他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天色这么晚，应当不是推出城门斩首。

　　只要不斩首，那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哈哈哈。”高桥笑了两声：“白天错怪了先生，我是特意来给您赔罪的。”

　　赔罪？

　　白川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难道他们调查之后发现我真的在国立阴阳寮进修过，所以特地来释放我？

　　白川正想开口，却忽然发现了高桥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

　　不对！

　　其中有诈！

　　敌不动我不动，白川决定让高桥先开口。

　　高桥也一点没有客气的意思，他指着白川的裤腿问道：“这就是白川先生的式神吗？”

　　我的式神？

　　白川低头望去，顿时脸都绿了。

　　垢尝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他的小腿上，正对着裤腿上沾染的污秽大快朵颐。

　　他击倒狱卒的时候用力过猛，导致几件衣服都或多或少粘到了金一郎的呕吐物。

　　垢尝应该就是闻着味儿跟上来的。

　　白川问道：“你看的见它？”

　　高桥摇了摇头：“看不见，但我可以察觉到天地气息的异常。”

　　“那就好那就好……”白川喃喃。

　　要是被人认为他的式神是垢尝，那他的脸可就丢到北海道去了。

　　高桥笑着说道：“白川先生白天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它放出来呢？如果有他作证，先生就不必来这里了。”

　　面对高桥的问话，白川无言以对。

　　他能怎么回呢？

　　不来监狱，他也碰不上这玩意儿啊！

　　但为了能够从监狱脱身，白川只得编了个胡话。

　　“我的式神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白天的时候正在休养。”

　　“原来如此。”

　　高桥并未质疑。

　　他很亲热的搭着白川的肩膀，也不管白川的小身板儿扛不扛得住他这将近二百斤的重量。

　　“既然现在先生已经证明清白，那也就不必再关押您了。为表歉意，我请您喝酒。”

　　白川眼睛一眯。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高桥的肚子里果然憋着坏水。

　　“现在这时候应该没有酒肆开门吧？”白川推让道：“要不改天？我请高桥大人。”

　　“酒肆的酒水如何比得上我的珍藏？请白川先生移步府上。”

　　白川正想回绝，突然感觉到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腰上。

　　即便没有回头，可白川知道，那是高桥的刀把。

　　高桥笑容灿烂，大声说道：“秋意渐凉，白川先生这种聪明人，该不会想露宿街头吧？虽然高桥家中不算富裕，但两间客房还是可以为先生预留的。”

　　白川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点头。

　　虽然和高桥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就这两次的会面来看，如果他拒绝这个提议，那顶在他腰上的刀把可能就会换成刀尖了。

　　先是给了个主动释放的甜枣，紧接着又是半请半胁迫的要他去府上作客。

　　看来这个高桥是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需要请他帮忙。

　　驱魔？

　　做法事？

　　又或是其他什么事情？

　　白川相当识趣的没有追问。

　　因为问了，高桥也肯定不会说。

　　看他那副神神秘秘的模样，似乎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白川再一次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既然先生同意了，那咱们就移步吧。”高桥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浪人们喊道：“为白川先生开路。”

　　浪人们将白川和太郎护在队伍中央，高桥也伴在二人左右，一点逃跑的机会都不留给二人。

　　夜晚的伊贺街道上空荡荡的，高桥爽朗的笑声时不时响起，为二人介绍着伊贺的风土。

　　高桥热情，但白川却听得心不在焉。

　　在他的心中，始终有几个疑团无法解开。

　　拥有阴阳术赤之力后，白川勉强可以算在阴阳师的道路上初出茅庐了。

　　但高桥应当是不知道这个消息的。

　　他所能了解的，无非是白川裕二的过往。

　　可一个连式神都无法召唤的废物，高桥这样统领诸多浪人的旗本武士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客气？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白川恍惚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了太郎的话音。

　　“主上，你快看。”

　　白川抬头望去，他们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座四水环绕的城堡前。

　　城头旌旗猎猎，身背长弓的武士驻守高墙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伊贺。

　　“这是伊贺的内城，伊贺守护大名的驻地？”

　　白川猛然回头，冲着高桥问道：“这是高桥大人的府上？”

　　高桥笑了声：“白川先生可不能乱说话，这话要是被他人听去，我可是要剖腹自裁的。”

　　“你到底要带我去见谁？”

　　高桥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前端：“当然是伊贺城守神谷大人了。能够一句话便释放死囚的，这伊贺城中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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