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垢尝

　　在白川异样的目光中，绿毛怪抓起一把黄黄绿绿的呕吐物就往嘴里塞。

　　嘴里时不时传出库碴库碴的咀嚼声。

　　看他那副饿死鬼投胎的吃相，就好像吃的不是别人胃里的隔夜菜，而是什么山珍海味满汉全席似的。

　　白川看的胃酸翻涌，咽了口口水强压住呕吐的欲望。

　　那绿毛怪听见他咽口水的声音，下意识的挪了一步挡在白川和呕吐物中间，恶狠狠地冲他叫了两声。

　　“歪比巴卜！”

　　白川刚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可稍稍回味后，他瞬间怒了。

　　“你吃你的！谁想和你抢了？”

　　忽然，一线灵光越过他的心头。

　　吃呕吐物……

　　喜欢舔东西……

　　浑身绿毛……

　　这难道是？

　　百鬼夜行霎时出现在白川脑海。

　　意识海中刮过一阵微风，书本哗啦啦翻页，最终定格在了某一页上。

　　狼嚎笔轻点砚台，墨痕滑过半空。

　　空白的纸张上，绿毛怪物的形象跃然纸上。

　　而在绿毛怪物的肖像画下，一行文字悄然浮现。

　　披头散发的童子，在众人皆睡的寂静深夜，不晓得从哪里潜入的妖怪，专门舔食世间的污垢为食。

　　如果白川先前还不能肯定妖怪的来历，在看到这行小字之后，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家伙应该就是都市怪谈中常常出现的鬼物‘垢尝’。

　　垢尝，又名舔垢。

　　传说中是专以舔食世间的污秽之物为生的妖物。

　　不过被他舔过的地方不但不会变干净，反而会越来越脏，无论用什么方法清洗都很难祛除，是一种十分恼人的妖怪。

　　但垢尝常见的出没地点是在浴室，为何会出现在牢房里呢？

　　难不成是那桶臭水的原因？

　　垢尝常常在浴室出现，说明它是伴水而生的妖物，这么说来倒也能解释得通。

　　白川发现百鬼夜行中垢尝的肖像画保持着黯淡无光的状态，并不像是赤玉手臂那般鲜活。

　　而这次新图画的出现也没有为他带来新的阴阳术法。

　　必须降伏妖怪才能获得他的能力吗？

　　白川如此猜测着。

　　如果降伏了垢尝会收获怎样的能力呢？

　　白川注视着趴在地上正舔的开心的垢尝浮想联翩。

　　阴暗的浴室中。

　　女孩子满脸惊恐的捂着嘴，语气颤抖的似乎想阻止着什么。

　　“不可以……不要啊……那里……那里是尿尿的地方啊！”

　　白川愉悦的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物。

　　“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在女子惊慌失措的目光下，白川邪恶的粉红舌头搭在了马桶盖的边缘。

　　吸溜……

　　草！

　　这种能力要了还不如不要。

　　“金一郎，你在里面吗？”

　　兴许是察觉了同伴不在身边，牢房外传来了其他狱卒的呼唤声。

　　糟了！

　　白川心道不好。

　　如果被狱卒发现同伴晕死在了牢房里，那可就不光是逃跑计划泡汤那么简单了。

　　白川相当忧心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金一郎？金一郎？”

　　牢房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三名狱卒迈步进门四下寻找着同伴的身影。

　　“金一郎？”

　　他们皱着眉头向牢房的深处走去。

　　“牢门怎么开着？”

　　“这是金一郎吗？”

　　有人发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狱卒。

　　“犯人呢？”

　　一抹不妙的感觉自狱卒们的心中升起。

　　赤红的光芒于黑夜中绽放，拳头精准的落在了他们脖颈上。

　　砰砰砰！

　　三声闷哼响起，狱卒应声倒下。

　　白川的身影自黑暗中浮现。

　　一拳轰开禁锢着太郎的牢门，白川脱下狱卒的衣服，丢给太郎一套，自己穿上一套。

　　“穿上衣服，趁着夜色，咱们溜出去。”

　　太郎目瞪口呆的捧着衣服，望着白川的目光就好像是第一次见他似的。

　　“主上，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身本事？”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白川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他迅速换上衣服：“来，跟紧我。”

　　太郎对此也没有追问，既然主人不想说自然有他的理由。

　　他作为下仆，并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主仆二人借着牢房中幽暗光线的掩护，顺着逼仄的道路找寻着外出的路线。

　　此刻夜色已深，大多数人早就入睡。

　　牢房内来回巡查的狱卒也比白天少了不少。

　　白川和太郎在路上只碰上了一个，三人点头示意后就互相别过，也没有生出太多事端。

　　牢房内的道路并不算复杂，再加上被押解进来的时候，白川就有心记下了路线，所以他们在寻找外出途径的路上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

　　三转两转的，他们就来到了牢房的入口处。

　　那里，有两位值夜的狱卒正杵着长枪打瞌睡。

　　赤之力已经进入冷却状态，要想力取无异于痴人说梦。

　　留给白川和太郎的选项，只剩下亡命奔逃。

　　只要闯过这最后一关，就能重回花花世界。

　　“太郎。”白川嘱咐道：“待会到了出口，咱们就分头逃跑，你往左我往右。逃脱了之后，我们在老地方汇合。”

　　太郎重重点头，并没有提出反对。

　　五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离牢房的入口处越来越近，白川的小腿绷紧，随时做好了冲刺的准备。

　　然而这时，一阵坚实的脚步声从入口处传来。

　　沙沙沙……

　　值夜人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了来人，吓得浑身一激灵。

　　“高桥大人！”

　　高桥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追究他们玩忽职守的责任。

　　“今天白天我带来的那两个犯人在哪？”

　　值夜人赶忙回道：“按照大人的指示，他们都被关押在牢房最下层，由金一郎他们几个看管。”

　　高桥微微点头：“把他们两个给我带过来。”

　　“是！”

　　值夜人转身正要执行命令，高桥却又突然将他叫住。

　　“算了。”高桥沉吟道：“想了想，还是我亲自去吧。”

　　他转身冲着随行的浪人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是！高桥大人。”

　　高桥步履坚实踏入牢房，迎着白川走来。

　　太郎小声问道：“主上，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川压低嗓音回道：“低下脑袋退在一旁，什么话也不要说。”

　　白川拉着太郎退到一边，为高桥让开道路，垂首问好：“高桥大人。”

　　高桥点了点头，并未停留，而是径直朝着牢房深处走去。

　　太郎微微松了口气：“好险……”

　　忽的，脚步声停了。

　　高桥蓦然回首，露出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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