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送食

御书房，梁帝回想起玉贵妃的哭诉，头隐隐作疼。

        全是不省心的家伙。

        梁帝沉声道：“福吉，三皇子的事让卫命彻查，务必找到下手的人。”

        那贼人胆大妄为，所作所为丝毫不把皇权放在眼里，完全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可一想到他锤的是他不成器的三子，他的心思便徒然复杂。

        其实，打一打也无妨。

        “是。”福吉道。

        “老三可醒了？”梁帝抬头问。

        福吉道：“还在昏迷，不过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圣上您不必过于担心。”

        “朕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个儿子，让朕高兴的事没一件，糟心事倒是惹了不少。”梁帝按眉心，沉默一瞬，“朕暂时不想见到玉贵妃。”

        “奴才遵命。”

        梁帝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世子爷最近怎么样？”

        “昨儿老国公回府，对着世子爷就揍了一顿，不过老国公下手有轻重，世子爷没什么大碍，甚至晚上还跑去临仙楼看热闹去了。”

        “他倒是好兴致。”梁帝语气平淡。

        福吉：“圣上，还有件事，世子爷昨夜与三殿下待在一处，不过后来世子爷和忠勇侯府的世子遇上，便与三殿下分开了。”

        “哦，忠勇侯府？朕记得没错的话，是世子夫人的娘家，那姑娘瞧着倒是个不错的。”梁帝朗声道。

        他曾暗地里观察过扶蔻蔻，长得很好，能配得上裴宴秋。

        “是的。”福吉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道：“再过十日，就是忠勇侯的生辰，圣上您看”

        “是重要日子，届时你替朕送个礼过去，选好，能表示朕的心意。”

        福吉：“是。”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

        “娘娘每天吃斋念佛，不过奴才有截获到成王给皇后娘娘写的信。”福吉把信从袖下掏出，抹平边角，恭敬递给梁帝。

        梁帝一边拆，一边道：“太子呢？”

        “殿下近日都在东宫与幕僚商议边疆战事。”

        面对周氏的询问，蔻蔻随意搪塞过去，等出周氏院子，才松口气。

        裴月挽与蔻蔻同出门。对于小姑子，她存着结交之意的。

        蔻蔻因为性格，基本无朋友。

        故而京城各种宴会，她一律不参加，一是形影单调，二是蔻蔻融不进圈子，贵女们讨论的无非是琴棋书画，蔻蔻一窍不通，自然没话说。

        而且她更怕自己被拆穿。

        蔻蔻有自知之明，可内心深处还是无比希望有个闺中密友。

        现在有周氏牵线搭桥，蔻蔻心里萌生出勇气，加上嫂子这层身份，她与裴月挽无形之中又多了层羁绊。

        可看着裴月挽清冷的模样，蔻蔻打起退堂鼓。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难。

        蔻蔻苦瓜脸。

        蔻蔻如胭脂的嘴唇一张一合，哑了半晌发出声音：“月挽。”

        她叫着还稍显生硬。

        “我院里养了金鱼，你要不要来看看？”蔻蔻向裴月挽发出邀请。

        “好。”裴月挽应允，眸光微闪。

        得到满意的回复，蔻蔻粲然一笑。

        裴月挽的目光锁住。

        两人一同漫步回香兰院，中途蔻蔻掰扯着打开话匣子，裴月挽都以“嗯”、“是”回答。

        等到了院子，蔻蔻莫名缓口气，拉着裴月挽来到莲池边，指着清澈水面下嬉戏玩耍的金鱼们，说：“月挽，你看这些鱼，游得多开心。”

        “不过，它们有时候会不听话。”蔻蔻手搭栏杆。

        裴月挽看蔻蔻，好奇心被勾起：“不听话？这从何说起。”

        “嗯就是不吃我撒的鱼食。”蔻蔻没好气道。

        蔻蔻：“你平时会做什么？”

        裴月挽：“看书。”

        蔻蔻：“还有吗？”

        裴月挽：“耍鞭子。”

        蔻蔻张大眼：“好厉害！”

        裴月挽眼睫微动：“嫂子你也很好，长得特别好看。”

        这大抵是裴月挽对蔻蔻说过最长的话。

        主要还是夸赞的话，这让蔻蔻不好意思，“你说的哪里话嗯，我长得不好看。”

        裴月挽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比平时高了三分：“没有的事。”

        “嫂子，你很好看。”裴月挽一字一顿，语气认真。

        “啊？”裴月挽的笃定令蔻蔻不知所措，可心里又欢喜，谁不喜欢好听的话，即便小姑子是在安慰她，但蔻蔻还是很开心，对裴月挽的好感又上升了。

        “你也很好看。”蔻蔻真心道。

        无论从哪个角度端详裴月挽，都好看极了。

        简短的两句话，瞬间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女孩子之间的感情总是来的莫名其妙。

        与裴月挽熟了些后，她发现裴月挽的性情没有想象中的冷。

        蔻蔻看了看天色，道：“不如在我这用晚膳？”

        “好。”

        “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叫厨房准备。”

        “我都可以。”

        香兰院多了个鲜活的人，平日沉闷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书房内，裴宴秋懒洋洋地靠在椅上，姿态放松。

        近在咫尺的书案上摆着一本陈旧的《道德经》，竹北在一旁细细磨墨。

        竹北话少，做事踏实，加之性子闷，磨墨的事一向是他来做。

        竹南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看眼书案，沉默着过来。

        “世子爷，药来了。”

        闻言，裴宴秋倾身，拿起碗一口饮尽，再放回空碗，用素帕擦嘴，抬头，似随意道：“夫人回来没？”

        竹南：“回来了，正在莲池那边与大姑娘说话，属下瞧着挺和谐的。”

        “哦？”裴宴秋挑眉，竟然这么快就和裴月挽聊上了？

        “那她还挺悠闲的。”裴宴秋莫名来了句，竹南听着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心道夫人不每天如此吗？

        裴宴秋目光移向明晃晃的书册，随即拾起，慢悠悠翻开。

        食指习惯性地划过书页边侧，触及尾端时顿住，他感受薄茧传来的纸张触感，而后冷白修长的指轻轻点了点纸张，发出微不可闻的响声，裴宴秋看着纸张上拓印的字，目光微凝。

        忽而又轻又缓地笑。

        如羽毛般刮动人的心尖，饶是身为男子的竹南，也被裴宴秋的笑弄得起了鸡皮疙瘩。

        为打破这诡异的氛围，竹南率先吱声：“世子爷，这抄写可要属下们来？”

        虽然裴宴秋字的风骨他们很难模仿，但依葫芦画瓢他们还是会的。

        “不必，我自己来。”说完，裴宴秋起身走到窗边，开窗。

        书房的这侧窗棂是对着莲池的，能清晰看到莲池那边发生的种种。

        入目即是蔻蔻和裴月挽相谈甚欢的笑脸。

        裴月挽没笑，但不难察觉到她的好心情。

        裴宴秋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当时在餐桌上，蔻蔻有模有样地装可怜。

        还挺可爱。

        暮色逼近，厨房炊烟袅袅。

        蔻蔻与裴月挽、裴宴秋一道吃完晚膳，消食后，亲自送裴月挽出院子。

        再回来，她就在屋子里看话本子。

        这几日蔻蔻说忙不忙，说闲也不闲，造成她如此状况的罪魁祸首便是裴宴秋。

        蔻蔻心里估摸着半月还有多久，什么时候他病好，什么时候蔻蔻就自由，也无须再想什么糟心的繁衍子嗣的事。

        可是如果裴宴秋哪天色心大发，她又当如何？

        蔻蔻无法避免最坏的事情发生，只能在心里给自己通气，说服自己要放宽心。

        蓦然，蔻蔻想起周氏今日说的话，脸红成熟桃子。

        思绪不经意间放回到成亲前夜，她娘拿着一张册子递给她，要她看看，好为接下来的洞房夜做准备。

        蔻蔻饱含新奇地翻开，结果闹得满脸发烫。

        太羞耻了。

        蔻蔻急忙合上册子，忐忑间嫁了过去。

        思绪纷乱，扰的蔻蔻连心爱的话本子都看不下去。

        蔻蔻再次尝试看话本子，可真觉得那些字在打圈，她叹气一声，把话本子撂在桌几上，瘫在美人靠上，抬头仰望房顶。

        “姑娘，厨房熬了莲子羹，您要给世子爷送一份吗？”阿三进来。

        厨房的厨娘顾虑到两位主子的身体，再加上裴宴秋有伤在，所以隔三差五总会做些药膳或者其他补血益气的吃食。

        这几天，蔻蔻也送过几次吃食过去。

        当蔻蔻端着莲子羹进到书房，便瞥见裴宴秋伏在书案上写东西。

        蔻蔻过去瞄了眼，想起今日老国公说的话。

        【哦，原来在抄这个。】

        【看不出来，他还蛮用心的。】

        蔻蔻：“夫君，这是厨房熬的莲子羹，你要不要尝尝？”

        裴宴秋没第一时间抬头，但他五感过人，对蔻蔻举止一清二楚，

        等蔻蔻开口说话，他方仰起头，目光落在蔻蔻身上，笑了笑，从喉咙里闷出一声“好”。

        书房烛火明亮，照的裴宴秋昳丽的脸格外清晰，仿佛镀上一层薄薄的光，脸部轮廓被衬得柔和。

        蔻蔻愣愣地眨眨眼，秋水眸底倒映着裴宴秋饱满的唇形，唇畔殷红，隐约能看出一些细细的唇纹，平添几分性感。

        平生第一次发现：

        【他的嘴巴好像，不对，是很好看。】

        【不对，不对。】

        意识到自己想偏，蔻蔻自顾自地摇头，再不敢看裴宴秋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匆匆放下莲子羹后，拔腿跑了。

        裴宴秋本来还想听听蔻蔻下一句是什么，结果她“落荒而逃”。

        “这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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