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宴

接下来的三日内，镇国公府突然收到诸多礼物，全是裴宴秋外头的狐朋狗友送来的。

        琳琅满目。

        除死物，更有甚者直接送活物来，什么魁首蛐蛐、七彩鹦鹉蜂拥而至。

        纨绔们其实也是寂寞如雪，以前有主心骨裴宴秋在，他们玩得高兴，日子逍遥自在，可自裴宴秋出意外后，纨绔们失去主心骨，玩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对裴宴秋甚是思念，无奈镇国公府根本不待见他们。

        那夜裴宴秋出现，纨绔们兴高采烈，可好景不过一时，一连几日，都不见裴宴秋踪影，加之三皇子也不知为何不出来浪荡，搞得日子都无趣起来。

        就像是没了盼头。

        这时，纨绔们才想起要给裴宴秋送慰问礼。

        于是，镇国公府迎来一大波的送礼。

        明里暗地，都透露要裴宴秋尽快出山的需求。

        蔻蔻看着目不暇接的礼品，再一次感知到裴宴秋的不简单。

        心被沉重打击，唉，原来只有她这么没用。

        蔻蔻不知不觉以刁钻的角度仰望天空。

        转眼来到三日后，季国公府设赏花宴，邀请京城诸位夫人贵女前去。

        蔻蔻嫁后，便有不少权贵人家主动送过帖子给她，邀她参宴，但蔻蔻嫌麻烦，全然推辞。

        但这次赏花宴是避无可避，作为世子妃，总要出去应酬，见世面，融入圈子。

        幸亏此行还有周氏与裴月挽，不然蔻蔻完全提不起信心。

        因为是蔻蔻首次露面，故而阿三阿四都尽力打扮蔻蔻。

        蔻蔻不喜花里胡哨的饰品衣物，是以她的衣裳饰品偏素雅。

        绀碧色褙子搭月白齐腰褶裙，面容清丽秀雅，如画的眉眼带着四分忧愁，三分纯净，三分飘飘仙气，折纤腰而来。

        当裴月挽看见蔻蔻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开了花。

        嫂子，实在是，太漂亮了。

        周氏亦是惊艳，只觉蔻蔻如九天之上遗世独立的玄女。

        “母亲。”

        “月挽。”

        蔻蔻被看得不好意思，不由疑惑，怎么了？

        她今日没什么不同啊。

        两人哪里敢承认自己看呆了，周氏率先反应过来，拉过蔻蔻素白的手，毫不吝啬地夸赞：“蔻蔻，今日当真美。”

        裴月挽认同地点点头。

        蔻蔻眼睫轻颤，低下含羞的头颅。

        虽然知道周氏的话有点夸张，但蔻蔻还是很开心，愈发认定周氏是个好母亲。

        “对了，此次宴会你母亲可会来？”周氏有心思和忠勇侯夫人说说话。

        “我娘一向对这些宴会不感兴趣，也不知她会不会来。”

        周氏点头，没再提这桩事。

        三人断断续续说着话上了马车。

        等到了季国公府，三人下车，乘坐软轿至内院，下轿后，候着的丫鬟看蔻蔻愣了片刻，醒神后，带三人前往怡园。

        季国公府是当今皇后的母家，地位举足轻重，府邸的占地面积更是庞大。

        此时赏花宴的地点是府上的怡园。

        甫一进怡园，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屏的花丛，皆是季国公府精心培育的花种，温室中的珍宝。

        姹紫嫣红，夺目耀眼。

        不远处的雅亭楼阁内有好几位鲜研的姑娘家们低声交谈着什么。

        当蔻蔻出现，瞬间夺走姑娘们的目光。

        “那是哪位姑娘？怎么我从来没见过？”

        “竟比张姑娘还要好看。”

        “欸，她旁边的不是镇国公夫人和裴姑娘吗？她难道就是忠勇侯府的扶姑娘，现在的世子夫人？”

        身份水落石出，姑娘们的碎碎语接踵而来。

        蔻蔻对此无所感，与周氏、裴月挽在丫鬟带领下进了花厅。

        花厅内，季国公夫人正与首辅夫人聊天，而季国公夫人的女儿季禾则在一旁与张首辅的女儿张灵夕交耳，说小话。

        除去她们，还有不少夫人相互闲谈着，有的女儿在旁，有的则在外头赏花。

        季国公夫人听到门口动静，张目过来。

        “季夫人，好久不见。”周氏笑道。

        蔻蔻和裴月挽跟着行礼。

        “原来是裴大夫人，真是好久没见你出来走动了，这位便是扶娘子吧，果然是个好姑娘。”季国公夫人道。

        话音刚落，季禾与张灵夕就看过来，上下端量蔻蔻。

        张灵夕看着越发清雅出尘的蔻蔻，眸子一沉，暗自咬了咬牙，季禾作为张灵夕闺中密友，自然察觉到张灵夕的小变化，忙伸手安抚张灵夕，眈蔻蔻一眼。

        首辅夫人神色自若地茗茶。

        蔻蔻低下头。

        见过主母后，蔻蔻和裴月挽也不去长辈面前凑，出花厅赏花。

        花厅外气氛明显轻松许多，蔻蔻默默缓了口气。

        她可没什么信心与那些夫人打交道。

        “嫂子，你过来看。”裴月挽朝出神的蔻蔻招手，蔻蔻随即碎步过去。

        裴月挽指着色泽艳丽的花簇道：“花很好看。”

        蔻蔻目不斜视地盯花，“月挽，这些都是牡丹花？”

        “是。”裴月挽对花有点研究，一五一十为蔻蔻介绍花及品性特征，“这是姚黄，颜色初为鹅黄”

        皆是牡丹中名品，价值千金，足见主人的用心程度。

        经裴月挽介绍，蔻蔻不懂花的心不禁添上两分清雅闲致以及两分爱花之情。

        正当蔻蔻与裴月挽醉心赏花时，三步开外的凉亭忽然传来喃喃细语。

        “我听说镇国公府世子和他夫人感情不好诶。”

        “那裴世子成亲半月都未归过府，可怜。”

        “我听我哥哥说，裴世子在外有好几个红颜知己。”

        “不受丈夫疼爱，换做是我，都没脸面出来。”

        “她怎么敢的？”

        “这你就不对了，扶娘子可是京城才女，三年前惊鸿一现，给京城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裴世子好歹一表人才，换做是我，也愿意嫁，花心点也无伤大雅。”

        交谈的人定然以为她们听不到声音，故而说得放肆，口无遮拦。

        蔻蔻愣会，一笑而之。

        想，英雄所见略同，她的确不太想出来，只是被逼无奈而为之。

        不能说感情不好，是没有感情！

        红颜知己暂时只见到一个。

        概括起来：言之有理。

        唉，也怪蔻蔻自己没用，当时没长眼，不够谨慎，就这样嫁过来。

        想到这，蔻蔻愁眉锁眼，长长的羽睫在眼睑处拓下一片密密的阴翳，嘴角下压，整个人蔫兮兮的。

        三分忧愁加化一分。

        裴月挽本来听见姑娘们的私语，心里窝出点火星，此时又见蔻蔻黯然神伤的模样，断定嫂子定是被姑娘家的语言弄伤了心。

        于是，想都不想就迈出脚步，朝亭子逼近。

        “你们说得都是什么！镇国公府的世子妃岂容你们随意编排，胡乱嚼舌根子。”裴月挽铿锵有力，语气冰冷。

        此话一出，凉亭里聚在一起的几个姑娘瞬间被唬得噤声，裴月挽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她们无端发憷。

        周遭死寂。

        好半晌，才有一个粉衣姑娘没有底气地打破宁静，“裴姑娘，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们不过是闲聊罢了。”

        话音刚落，其他姑娘连忙附和：“对啊。”

        “你反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做伤天害理的事，可真是冤枉我们了。”

        “你可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

        姑娘们说着，底气油然而生，一下子反客为主，争辩起来。

        彼时，蔻蔻来到裴月挽身侧，拉着她的手，咬耳朵道：“月挽，我没事的。”

        姑娘们的难听话于蔻蔻不过对牛弹琴。

        蔻蔻只担心，既是做客，还是不要给主人家添乱。

        可裴月挽却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嫂子心善，不与计较，但裴月挽不同。

        欺负镇国公府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凉亭的动静很快引起他人的注意。

        裴月挽与蔻蔻交接眼色，便转头看向那几个姑娘，冷冷道：“我和我嫂子在这安安静静赏花，从不曾招惹你们，你们却没半分涵养，视若无人地议论我嫂子，你们根本没有把镇国公府放在眼里！”

        “你们好歹是名门贵女，却如此没有教养，实在令人心寒，简直就不配为大家闺秀。”

        “我都为你们感到耻辱！”

        裴月挽正了正身，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一丝冷笑：“现在，请你们立即向我嫂子道歉，并保证以后管好嘴巴，镇国公府便不再追究。”

        掷地有声的数落让姑娘们脸色一白，她们居深闺已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胆子小的，腿直接软了，眼眶更是一片湿润，根本掀不起什么反抗心理，被裴月挽压得死死的。

        姑娘们纷纷行礼，低头认错，颤着声音道：“对不起，扶娘子，是我们没管好自己的嘴巴，还请扶娘子莫要放在心上。”

        蔻蔻沉默会儿，还是点了头。

        蓦然，有声音窜入。

        “几个姑娘年纪轻轻，不懂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实在抱歉。”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款款而来的张灵夕，季禾与她平肩。

        京城大多数贵女皆以张灵夕马首是瞻，粉衣姑娘等人见张灵夕，由悲转欢。

        蔻蔻轻声道：“无碍，她们已经道歉。”

        张灵夕慢声细语道：“不知世子妃可还记得我？三年前我与世子妃曾有一面之缘。”

        蔻蔻眨眨眼，似乎在极力回忆什么，幸好裴月挽及时救场，悄声道：“嫂子，她是张首辅的女儿张灵夕。”

        福至心灵，蔻蔻展笑：“原来是张姑娘。”

        在场的人不是傻子，都看得出蔻蔻明显不记得张灵夕，若不是裴月挽在她耳畔说了什么，只怕气氛会持续尴尬。

        也会下了张灵夕的面子。

        张灵夕瞅蔻蔻迟钝的反应，心中恼怒，作为天之娇女，众星捧月般长大，何曾受过此等隐晦屈辱？

        可公然之下，张灵夕不得不保持淑女姿态，强颜欢笑。

        季禾为其抱不平，讥讽道：“扶娘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

        本来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结果没心眼的季禾当众挑明，这下

        张灵夕脸色难看。

        “你们自行赏花吧，我与嫂子先告退。”

        裴月挽懒得再理会这些贵女做派，她带蔻蔻出来只为散心解闷，实在不想闲杂人扰了清净，拽上蔻蔻潇洒离去。

        留下一堆热闹没看完的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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