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危机

“嫂子，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俱是肤浅之言。”裴月挽宽慰道。

        “嗯，月挽，你放心，我不介意。”蔻蔻道。

        认真观察蔻蔻神情，见蔻蔻似乎是真不在意，裴月挽松了口气。

        “嫂子，这事其实也怪我哥，若非他不懂事，肆意妄为，你断然不会遭人非议。”裴月挽强烈谴责裴宴秋这个无能的哥哥，眼神跟淬了冰似的。

        “我相信他总有一日会改邪归正的。”蔻蔻睁眼说瞎话。

        “嫂子，若是我哥他以后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裴月挽念及她哥那德行，又补充：“祖父也不会放过他的。”

        蔻蔻欣然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估计宴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母亲见不到我们，会担心。”蔻蔻思忖着提醒。

        “嗯。”

        可当两人抬脚之际，前方池塘突然响起不大不小的声音。

        因赏花宴，多数下人都在怡园侍候，是以此处偏僻静，裴月挽才选择此处稍作歇息。

        乍闻音，蔻蔻下意识心口一跳，幸而地挑得好，前方有假山遮掩，池塘边的人看不到两人。

        池塘边海棠树下影影绰绰显现一男一女的身形。

        蔻蔻有些顾忌，听别人墙角不是件好事，但避免不了一颗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

        她探出头，把鬓边的头发撩后，露出小巧的耳朵，往外伸了伸。

        裴月挽见此，神色微滞，顷刻后，也学着蔻蔻的样子偷听。

        只见身姿曼妙的女子掩面往前跑，后面的锦袍男子追上，扯过女子的手臂，把她拉至跟前，双手强硬地压住女子的肩膀。

        好声好气地说：“冬玉，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过门，可凭你现在的身份，实在”

        冬玉撕心裂肺，泪流满面：“是啊，是我痴心妄想，一个低贱的青楼妓子，怎么还配做你的正妻。”

        “是我不好，当年没能第一时间回京救下你。”锦袍男子神情骤然落寞，连语气都低了下来。

        “季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冬玉愤然地用拳头锤男子的胸膛，发泄怒气。

        季楠反手抓住冬玉，温声：“你放心，就算娶她过门，我也不会碰她，谁叫你是个小醋精。”

        说着，季楠用指关节轻轻刮了下冬玉的鼻尖。

        认真看戏的蔻蔻抿唇不语。

        明明前一刻还是剑拔弩张，怎么下一瞬就画风突变，打情骂俏起来？

        裴月挽则木然看戏。

        蔻蔻小声问：“月挽，你知道那男子是谁吗？”

        裴月挽思索一瞬，道：“季国公世子季楠。”

        蔻蔻点头，她对那女子印象深刻，不正是临仙楼那个唱功极佳的冬玉吗？

        蔻蔻想着，道：“那女子叫冬玉，是临仙楼的姑娘。”

        没想到这季国公世子竟然也与青楼姑娘有私情，蔻蔻潜意识将季楠与裴宴秋划为一丘之貉。

        裴月挽没深想蔻蔻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子怎会认识青楼女子，她想的是被誉为清风朗月的季世子竟与青楼女子有所纠缠，有点看头。

        另一头，“你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冬玉抹了抹眼泪，道：“我姑且相信你，你若是负我”

        冬玉没再说下去，只道：“我哥哥的事你有什么进展。”

        季国公府无缘无故请她来府上献乐，也不知埋的什么心思，可冬玉也没办法，既然要来，不若去问季楠她哥哥的事，谁想一到国公府，就听到季楠定亲的事情。

        这则消息与她犹若晴天霹雳，打得她措手不及。

        憋不住气的冬玉不假思索来找季楠要个说法。

        最后就成了如此局面。

        季楠知晓冬玉还是软了心肠，登时欢喜，欢喜之余也未在意冬玉的话，只回道：“前些日子，有暗线说你哥哥是在三皇子手里，但消息不知真假，还有待商榷。”

        冬玉一听，大惊失色，“怎么会在三皇子手里，这”她央求道：“你快想想办法。”

        似乎是忆起什么，冬玉无声落泪。

        季楠忙拭去她的泪，一把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你哥哥他不会有事的，何况现在消息还不一定准确，且如今三皇子重伤未愈，你哥当是安全的。”

        冬玉奇怪：“三皇子怎么了？”

        毕竟是皇室秘闻，季楠没说。

        蔻蔻看着他们抱了一会，见季楠警惕地环视四周后，带着冬玉离开。

        人走干净了。

        蔻蔻还有些意犹未尽，脑海里津津有味地依照读过的话本子，为两人编造出感天动地、缠绵悱恻的故事。

        唉，真是动人，蔻蔻不由自主地留下几滴饱含感情的眼泪。

        蔻蔻与裴月挽眼神交接，两人心有灵犀，决意三缄其口。

        毕竟是别人的私事，蔻蔻也没精力管，权当做看了一场烟花风月之事。

        让蔻蔻在意的是三皇子。

        重，伤，未，治。

        清清楚楚，旁听到。

        蔻蔻倍感扬眉吐气，坏蛋受伤了，她偷着喜。

        闹戏落幕，蔻蔻与裴月挽转身回了怡园。

        只是蔻蔻中途不小心被一个婆子撞到，倒没受什么伤，只是手臂吃痛。

        婆子连连弯腰道歉。

        蔻蔻没生气，挥手让她退下。

        回到怡园，遂有丫鬟过来带蔻蔻二人去东边。

        宴席设在在东边水榭上，景色宜人，可将怡园风光尽收眼底。

        清风徐来，水面铺满碧绿荷叶，春意盎然，韶光淑气。

        迎面而来的缕缕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周氏在廊桥上东张西望，总算瞧见了两道熟悉的倩影。

        “你们两个去哪了？可让我好找。”周氏说着责备的话，但话里并无多少谴责之意。

        “母亲，让您担心了，我与月挽就在园子周边闲逛赏花，一时忘乎所以。”蔻蔻回道。

        周氏：“既如此，我就不追究了，快过来，花宴要开始了。”

        说罢，带上蔻蔻与裴月挽前往水榭中央。

        待三人落座后，其他宾客也来的七七八八。

        季国公夫人笑逐颜开，宴会正式开始。

        一个个面容俏丽，头戴花朵的丫鬟们出现，躬身端着各色美酒佳肴，整齐划一地为客人们添菜。

        至宴中，坐在季国公夫人下首的季禾突然道：“母亲，我今日特意聘请了天音坊的冬玉姑娘来献艺，她不仅琴技一流，歌喉更是绝顶。”

        “不知各位夫人姑娘可有兴趣欣赏？”

        倘若说冬玉是临仙楼的姑娘，肯定上不了台面，季禾遂换了套措辞。

        而且冬玉以前的确在天音坊待过，她的话也不算欺骗。

        季国公夫人：“素闻冬玉姑娘琴咏双绝，禾儿，有心了。”

        两人一唱一和，恰气氛好得浓郁，正需要一点风情雅致来助助兴，于是在座各位纷纷同意。

        见目的达成，季禾勾唇，接着她拍拍手。

        不多时，便有丫鬟在宴席中央空余地摆上琴桌与软毯。

        冬玉抱琴而来。

        这时首辅夫人应景道：“既有琴音作伴，不若再添点乐子？”

        众人纷纷侧目。

        首辅夫人接着说：“不知大家对击鼓传花这个游戏可有兴致？”

        座下有人接话：“首辅夫人有何想法？”

        “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此次游戏以姑娘们为对象。通过击鼓传花选出人，让其人根据花赋诗一首，也算是一场小型的作诗比赛。其人作完诗后，再由这位冬玉姑娘根据诗歌意境弹奏一首贴合诗意的曲子，稍稍增加点难度。”

        首辅夫人看低头的冬玉，“冬玉姑娘技艺高超，此等小难当不算什么。”

        冬玉：“夫人谬赞，全凭夫人所言。”

        底下的夫人皆表示赞同，她们对自家姑娘是颇有信心，更何况是能充分展示风采的机会，谁不及时抓住？

        要强的姑娘们神色动容，跃跃欲试，看样子都坐不住了。

        即便有曾作为京城第一才女的蔻蔻以及位居第二的张灵夕，她们也不惧。

        毕竟今非昔比。

        在场的姑娘哪个不是出身高贵，骨子里都恃才傲物，有一较高下的不服输精神。

        面对此景，张灵夕气定神闲地微笑，姿态优雅得体。

        蔻蔻目及裴月挽与周氏期盼的眼神，眉眼耸拉，没精打采的，唇齿苦涩蔓延。

        完了，完了。

        不是赏花吗？为何非要弄什么游戏。

        蔻蔻掐紧手心肉。

        打油诗她还勉强能胡编，可这关于赞誉花的诗，蔻蔻是一无所知，她有在话本子中看书生附庸风雅地诵读过，可蔻蔻完全没过脑子，记不清。

        天崩地裂。

        该死的紧张感汹涌地快把蔻蔻溺死。

        坐在蔻蔻对面的季禾不动声色斜了眼蔻蔻，暗自发笑。

        有首辅夫人无意的推波助澜，一石二鸟的计划进行顺畅，简直妙哉。

        既羞辱冬玉这个有恃无恐的青楼女子，让她看清她与国公府之间存在的天堑之别，又为灵夕姐姐撑场面，借机压蔻蔻一头，报三年前的仇。

        游戏从季禾开始，数数的是一个丫鬟，随着花的传递，蔻蔻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可怕。

        好在一轮过后，蔻蔻幸运，没被挑中。

        但游戏还在继续，随时间推移，姑娘们眉飞色舞，信手拈来，各种诗句层出不穷，赢得满堂喝彩，冬玉亦临危不乱，表演出色。

        彼时，季禾悄悄打了个手势。

        很快，新一轮开始。

        当丫鬟叫停时，花好巧不巧得落在蔻蔻桌上。

        蔻蔻登时傻眼，面上娴静端庄，心里早就慌了阵脚，乱成麻花。

        对面的季禾按捺不住亢奋地笑。

        等蔻蔻作完诗，冬玉的琴估计要断了。接着再过一轮，由张灵夕出场作诗，碾压蔻蔻。

        最后再惩戒不知好歹的冬玉，让她明白，她不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纵有艺傍身有如何？

        不过蝼蚁。

        无奈之下，蔻蔻故作镇定起身，丫鬟适时端来一盆牡丹。

        正当蔻蔻离席时，脚下忽然一滑，一个趔趄。

        “嘭”的一声。

        蔻蔻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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