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公子真是好酒量！”陪酒的小姑娘喝得微醺，娇弱无骨地倚在阮文凤身上称赞道。

        “再来一杯！”阮文凤举起杯子，豪迈地喊道，一点儿要醉的意思都没有。还有空朝杨南雪眨眨眼，仿佛在说，瞧吧，我这个药灵吧。

        杨南雪看着她，又捏了捏手中的小药丸，袖子一挡，偷偷咽了下去。

        约莫一个时辰，桌上的姑娘们也受不住阮文凤如此豪饮，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阮文凤却是清醒得很，她瞧着底下的人，啧了一声，心道孙天笑还真是个神医。

        “醒了醒了。换身衣服。咱们赶紧走吧！”阮文凤捅了两下旁边装睡的杨南雪。

        见着对方没反应，她手上加了些气力，道：“没人逼你喝酒了，赶紧起来，一会儿人家该醒酒了！”

        却见杨南雪还是无动无衷，趴得安安静静。

        阮文凤觉察不对，伸手探探对方的鼻息。

        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药丸已经给过她了啊。

        想着，阮文凤又掏出怀里的玉葫芦，看了看里头的药。越看眉毛皱得越厉害，解酒丸放了四颗，如今还剩下三颗，她吃的的确是解酒丸，那么杨南雪吃的又是什么？

        她猛地一拍脑袋，喃喃道：“上一回我手扭伤了，大夫给我配了治扭伤的药，好像还剩了几粒没有吃完”

        糟糕了！

        她上前拍着杨南雪，低声喊：“杨南雪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对不住对不住。”

        她想着刚才在酒桌上，杨南雪越喝越起劲儿，还兴致勃勃地跟小姑娘们猜谜划拳，她当时心道你装得还挺像，没想到是真的醉了？

        这可怎么办

        阮文凤急得满屋子走。

        对了！喝点水吧！喝水解酒！

        想着，她倒了一杯水，掰开杨南雪的嘴给她灌下去，结果还没喝几口呢，杨南雪就被呛醒了。

        只见杨南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小声问：“我在哪儿？”

        “杨南雪？你不会全忘了！我们是来报仇的啊！”阮文凤心道今天这个仇肯定是报不成了，能把醉醺醺的杨南雪给弄出去就不错了。

        “走了走了咱们回家吧！”阮文凤耐心哄道。她当初就不该耍什么小聪明带杨南雪来喝酒，还不如带十几个壮汉直接冲进来讨公道。

        杨南雪一把甩开她的手，嘟囔：“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我相公呢！我要我相公把我背回去！”

        “好了好了，听话，你相公在家里等你呢！咱们这就回去，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相公了。”瞧着杨南雪发疯的模样，阮文凤实在没辙了，好言好语地劝。没想到醉了的杨南雪这么能撒酒疯，她心里头有些害怕了。

        杨南雪拔高音量：“我不认识你！你是坏人！我相公呢？！”

        阮文凤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儿小声点儿，你还嫌麻烦不够大！”

        杨南雪白她一眼：“我和我相公是明媒正娶，能有什么麻烦？”

        说着，她站起来往门外走，脚步颤颤巍巍，到了门口，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摸了摸腰间的佩剑，转头问：“我好像是来杀人的？”

        “不是！你不是来杀人！我们只是来玩”

        话还没说完，只听刷拉一声，那头的杨南雪已经拔出腰间佩剑冲了出去。

        “杨南雪”阮文凤头疼起来。这要真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啊？

        出了门，杨南雪的本能回了笼，她是来杀人的，但是杀谁呢？她却一时想不起来了。她倚着栏杆往下看，底下人声鼎沸热闹至极，好一个安乐窝、温柔乡。

        思索之际，一个醉醺醺的锦衣男子撞了上来，杨南雪还纹丝不动呢，他倒把自己绊了个踉跄。

        “阮公子，你没事儿吧？”同行的妓|子急急忙忙前去搀扶。

        阮文清晃荡两下，终于站直了身子，眼见着自己撞了个小白脸，不由得破口大喊：“你这个混账东西站在路中间做什么？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好狗不挡道？！还不赶紧给我滚开！”

        说着，他手一伸，粗暴地想把杨南雪给推开。

        谁成想对方依旧纹丝不动，反而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你再用那种眼神瞪我一下试试！”阮文清使了劲儿一脚踹过去，结果对方侧身轻巧地躲过，他一个没控制住，猛冲过去来了个狗吃屎。

        他趴在地上，听到周围人克制的笑声，怒火冲上天灵盖，紧了紧拳头，预备让这小子尝尝厉害。

        可他刚刚站起来，一柄剑直直指向了他的咽喉。

        执剑的人对他不屑一顾道：“你很想死？”

        杨南雪正愁想不起要杀谁，既然送上门来一个，不如先杀了开开胃。

        阮文清没想到她动真格，心里害怕极了，再顾不得什么面子：“来人啊！有人杀人了！救我！快来人救我！”

        杨南雪轻笑两声，骂了句怂货，手上力道更重了几分。

        这头阮文凤刚缓过来，一出门发现外头两个人打上了，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杨南雪和她的哥哥阮文清。

        虽然多有嫌隙，但毕竟是一家人，也不能不在意对方死活吧。

        想着，她急忙上前大喝一声：“住手！”

        杨南雪转头一看，又是这个女的，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阮文清一抬头，哪儿能认不出自己的妹妹，声音颤抖地大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跑这儿来了，还不赶快救我！”

        阮文凤走到杨南雪跟前，说：“这是我哥哥，你不能杀他。”

        杨南雪发着酒疯呢，眉毛一挑，并不买账：“我不认识你。他骂了我我今天就是要杀了他。”说着，她拔高音量吓唬阮文清，“我不仅要杀他，我还要在他身上捅小窟窿，他骂了我多少个字，我就捅他多少个窟窿！”

        阮文清吓得眼前一黑。

        “哈哈哈，他尿裤子了”杨南雪只差拍手庆祝了。

        在府中受这母子俩欺负多年，见到当下这一幕，阮文凤心里不由得快意起来。不管杨南雪是清醒还是醉了，都算帮她出了口恶气。今天丢了这么大个人，她倒要看看阮文清以后还有没有脸再来这倚红楼！

        “杨南雪，你放了他！”阮文凤还是觉得此事不宜闹大，免得给杨南雪惹上麻烦。

        于是她凑在对方耳边轻道：“不能杀他，他是你相公宋千里的好友”

        杨南雪犹疑地嗯了一声，剑尖挑了挑阮文清的下巴，评价道：“这么丑我相公怎么会和他相交？”

        阮文清这会儿耳朵倒很灵光，大喊：“我认得宋千里！我和他小时候念过同一个书塾，我就坐他旁边，当时我们还一起探讨那个探讨文学问题！”

        杨南雪没什么反应，正在思索要不要放了他，此刻，她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味。

        下一瞬，她收了剑，拍开边上的门。

        只见对面的走廊上，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正牵着一条大狗，吃力地往前走。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要杀的就是牵狼狗的人。

        只见她足尖一点，轻轻巧巧就跃到了对面的走廊。

        “带我去。养狗的地方。”杨南雪言简意赅，她知道不是面前这个人，他还太嫩。

        少年被吓了一跳，瞧了她一眼，手指了指楼下，低声道：“这边。”

        看杨南雪架着人走了，阮文凤怕她惹出什么乱子，牙一咬也跟了上去。

        倚红楼的狗舍建在地窖里头，远远就觉得乌漆嘛黑的，还没走近，少年牵着的狗突然失控，挣脱开往楼上跑了。

        正在杨南雪觉得奇怪之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底下飘散上来。

        杨南雪眉头一皱，加紧了脚步。

        少年跟在后头，手里举着一支烛火，待看清面前的情形，他失声惊叫起来，他也想往外跑，可脚底下被黏糊糊的鲜血粘住，他没敢动弹了，哆哆嗦嗦扯住杨南雪的一条衣袖。

        杨南雪倒是没有怕的意思，回头吩咐：“把灯点得亮些。”

        不知怎么，这猛烈的血腥味令她感到兴奋，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

        “我这儿有火！”阮文凤蹿了进来，瞧到满地的血又不敢下脚，小心翼翼把火折子抛过去。

        

        火苗一燃，地窖里被照亮了，只见数十条狼犬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都没了气息。杨南雪继续往前，发现角落里也躺了两个人，借着火光一看，正是那日的刀疤脸和独眼龙。

        少年平日里被这两个人打怕了，当下看到他们的尸体，心里也不觉得解气，只感到一阵恶寒。

        他愈发害怕起来，紧紧扯着杨南雪，“别往前去！”

        杨南雪让他从后拉了一把，谁知一只铁笼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他们面前。

        想不到还有机关。这到底是家什么黑店？

        杨南雪眉头越皱越紧。看来有人已经先来一步，并且杀人灭口。

        她一时捉摸不透。

        “少侠！救救我们！”沉默之际，地窖更深处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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