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半月之约

“哎，快看那穿白衫的书生，怎么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在自言自语？叨叨叨，叨叨叨的，像是疯子一样。”就在酒菜上齐，宁采臣动筷的时候，邻桌上一个青衫少年对三名同伴如此道。

        “莫师弟，好好吃你的饭，休要议论他人。”见到宁采臣的目光向这边看来，与青衫少年同桌的一名方脸青年歉意一笑，转头轻斥。

        “大有师哥，我这也是实话实不是，那白衫书生的行为本来就很是诡异，看起来不像是好人。”莫师弟不服气地道。

        李大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人做什么行为是别人的事情，你莫要胡言乱语，以免给自己带来麻烦。”

        “给自己带来麻烦？”莫清风呲笑，抬目望向宁采臣，质问道：“书生，你自己，你能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看着这名青衫少年，宁采臣脑海中莫名的就想起了，前世和朋友一起去大排档喝酒，喝的正嗨的时候，一个朋友瞅了隔壁桌上的一个女孩一眼，结果那桌上的一个男人就火了，撸着袖子就来他们酒桌上找麻烦。

        完全就是莫名其妙甚至根本无法理喻的一个原由，双方两拨人居然操着啤酒瓶干了起来，打到最后还有很多人都不知道为啥能够打起来。

        还有一次，他们同学聚会，在饭馆中吃饭。突然另外一个桌上的几个人就跑了过来，无缘无故的就要向他们之中的女同学敬酒，不喝还不带行的。

        都是血气方刚的学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谁怯谁啊！当场两拨人又揍起来了，最终送进医院的就有好几个。

        凡此种种，在前世已经见过太多了，没想到现在好生生在古代饭馆里吃一顿饭，也会遇到这种令人恼火的莫名状况，使他心中有些添堵不痛快。

        宁采臣这边回忆起了前生，自然而然的就无视了莫清风的问题。这反应在那一桌人的眼中，就变成了倨傲的表现。

        “子，你这是什么态度，知不知道我们几个是什么人？”好似从未尝试过被无视的滋味，莫清风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指着宁采臣的鼻子道。

        “哦，你们是什么人？”宁采臣被他尖锐的嗓音从回忆中惊醒，皱眉道。

        “乡下来的土包子。”莫清风指着自己的制式服装：“连这身衣服都不认识，真是白瞎了你的这一双招子。”

        “那件衣服……是铁剑门中内门弟子的制式服装，我的天啊，我们今天居然有幸在这里见到这么多位少年侠客。”在双方对话伊始，客栈中的其余酒客就停止了谈论，现在顺着莫清风的话看向他的服装，顿时有那眼界宽的人惊呼叫道。

        “铁剑门的内门弟子？那该是多么厉害的人啊！这书生居然惹到了他们，完了完了，最起码也得断手断脚。”有人叹息道。

        听着堂内酒客们的议论纷纷，感受着他们话语中的敬畏，莫清风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优越感。只不过当他带着这股优越感搭眼看向那书生时，却见此人依旧是一幅冷静淡然，从容不迫的样子。

        心中的优越感被敲击的粉碎，莫清风仇视地瞪眼：“那白衫娘皮，你难道又聋又哑不成，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之后，居然还敢这么倨傲！”

        宁采臣叹息摇头：“如果现实是一部电影，那么你一定是最称职的脑残陪演，莫名其妙的挑衅，不断地犬吠挑起观众对你的恶感。知道的明白你是性格有缺陷，不知道的还以为傻比的你刚刚跑出疯人院。”

        虽然不清楚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连李大有这个老实人都能瞧出来，这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他准备拦下莫清风的手悄然收了回来。

        “娘皮，你找死！”莫清风面色一赤，心脏瞬间被怒火充满。极度愤怒地从座椅上站起，气势汹汹地冲向宁采臣。

        宁采臣端坐原处，冷漠地看着一步步逼迫过来的少年：“人道有奶便是娘，我这还没有给你喂奶呢，你就叫了两声娘。不过孩子，你的眼睛好像有问题，看清楚了，坐在这里的是你爹，不是你娘。”

        “噗……”旁观的酒客中有人将酒水尽数喷出，脸上忍着笑，被呛得连连咳嗽。

        迫于铁剑门的压力，其余酒客也没敢笑出声来，不过那不断抽搐的脸颊以及快速抖动的肩膀，彻底暴露了他们此刻的情绪。

        莫清风已经出离愤怒了，挥拳打向宁采臣的额头：“尖酸刻薄的腐儒，牙尖嘴利，颠倒黑白，看我一拳打爆你的脑袋！”

        仅看这一拳之威，宁采臣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家伙的对手，不过有诛杀千年老妖的事迹在先，这个时候他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胆怯。

        人皇笔悄然从袖口滑出，宁采臣浑身肌肉贲张，准备在下一个刹那，就探身而起，削掉对方的首级。

        一言不合血溅五步，名为书生实为匹夫！

        “啪！”就在宁采臣准备起身之际，一粒茴香豆却突然从大堂角落中飞出，打在莫清风的拳头之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拳头好似撞上了大山，顷刻间四指骨折，一股莫可抵御的强横力量顺着手臂，直接轰击在莫清风胸膛之上，使其倒飞而起，重重地砸在一张酒桌之上。

        包括宁采臣在内，客栈中的所有人都惊奇地看向茴香豆飞出的角落，只见一名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的中年书生对着众人温和而笑。

        “莫师弟！”李大有施展身法，快步来到莫清风身边，搭手一探，却是发现他的手骨尽断。

        “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如此对我铁剑门中弟子！”李大有怒声道。

        与他同桌的另外两名青年长剑出鞘，来到李大有的身边，剑指中年书生。

        “很不巧，我就是一名儒生。”中年书生长身而起，横眉望向铁剑门四人：“年纪轻轻便依仗修为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无端生事，你们铁剑门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弟子！”

        李大有心神一颤，强自镇定：“敢问前辈大名。”

        “我名李元通，没甚名声，只是学堂中一弟子而已。”中年书生拿起一粒茴香豆吃了，淡淡道：“奉劝你们所谓的江湖中人一句，不要酸儒酸儒的叫，儒家不可轻辱！”

        “装腔作势！”一名持剑的铁剑门弟子跃身而起，长剑挥舞寒光，激射向中年书生。

        “啪！”又是一声脆响，或者是骨折的声响更为贴切，那名弟子手中的长剑被一粒茴香豆击落，持剑的右手步了莫清风的后尘。

        李大有将哀嚎的师弟拉起，护在身边：“前辈，晚辈们知错了，还望前辈宽宏大量，放我等离开。”

        李元通转过头去：“记得以后不要乱话就好，自便。”

        “子，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捂着右手站起的莫清风看向宁采臣，恶狠狠地低声喝道。

        “见过欺软怕硬的，没见过像你这般无耻的。”宁采臣失笑，指了指中年书生：“打你的人在那里，你威胁错人了。”

        莫清风咬牙切齿地看向他，若不是右手骨折，李元通在侧，他恨不得现在就拔出长剑，劈了这个嚣张的酸儒。

        正当四人准备转身离去之时，却听到宁采臣冷声道：“话，我让你们走了吗？”

        一波三折，一浪未平一浪又起，客栈中现在发生的事端令一众看客在心中大呼过瘾，纷纷瞪大了眼睛看向宁采臣，想要知道这个大胆的书生又会出什么话语。

        “书生，你莫要得寸进尺！”李大有不欲再多生事端，拉住双目喷火的莫清风，沉声低吼。

        宁采臣双眸晶亮，熠熠生辉：“我不要得寸进尺？本以为你是这倨傲的人群中唯一的老好人，却是不想你只是隐藏的比较深。”

        李大有眉头紧皱，瞥了笑呵呵看着他们的李元通一眼，低声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没有这位李前辈在，我们收拾你一个落魄书生易如反掌！”

        “你的意思，是我假借他人之势，狐假虎威喽？”宁采臣着，神色突然一正，激昂道：“我从来不做那种仗势欺人的事情，平白丢了自己的品格。现在叫住你们，是想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今天的折辱我宁采臣记下来了，来日定当去铁剑门向各位讨回公道！”

        “来日？”莫清风呲笑：“就你这不入流的修为还想要找我们麻烦？我看这个来日估计得等到我们苍老之后了。”

        宁采臣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银牙：“你觉得我是在给你开玩笑吗？既然你有这种担心，那我们就来做个约定好了，半月之后，我定然上门去挑战你们几人，我胜，你们需跪地道歉，以平我心中不顺之气。你们胜，我本人则任由你们处置，看打看杀悉听尊便。”

        “哈哈……”莫清风仰天大笑，面容扭曲地道：“就怕你不来！”

        宁采臣嘴角微微勾起：“这么，你是同意这个约定了？”

        莫清风冷笑：“蠢货，既然你想送死，我们就成全你。半月之后，铁剑门，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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