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相互交心

星空之下，去往金华的官道之上，一匹劣质黄马不紧不慢地走着。马上坐着一名白衫书生，书生背着一个帆布书箱，右肩之上坐着一个巴掌大的袖珍美女，时时趴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

        “倩，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

        “你白天的时候需要躲避到玉佩之中去，那么在玉佩之中能不能看到外面的事物呢？”

        倩打了一个哈欠，困眼惺忪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脖颈上：“我的修为已经达至先天，练出了一丝神念。白天我藏于玉中，可将神念放出来感应外界，远比眼睛要看的清楚。”

        “燕大哥过，神念可用来御使飞剑飞针，攻击力比一流高手还要强上十倍。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倩你的飞剑或者飞针？”宁采臣好奇问道。

        “很简单，因为我穷啊！”倩声音清脆，犹如玉珠落银盘：“修行的四大基本条件，财排在第一位。无论是丹药秘籍，还是炼器材料，飞剑法宝，都是需要用银子买的。哪怕自己是炼器师，除了那种本身富可敌国的存在，也必须有人供奉才能炼制出飞针飞剑出来。”

        “这么来修行界和世俗界一样啊，没钱寸步难行。”宁采臣感叹道。

        “本来就是一样的啊，只不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完整的人和人身上的一根毫毛，质量不等同而已。”倩前后晃悠着双腿，笑声道。

        宁采臣想起自己书箱中的金银：“那一千两纹银怎么样？算多吗？”

        “只是一千两的话，在世俗界都很一般，想要购买修行界的东西，无疑是痴心妄想喽。”倩眨着眼睛道。

        “你怎么看起来很困的样子？”这时候宁采臣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疑惑问道。

        “我一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行，这两日过的没黑没白的，所以一松懈下来，就有些困乏。”

        宁采臣拿起系在腰间的玉佩：“现在距离天明也就还有一个时辰，要不你先进去睡会吧。”

        “也好。不过到了金华之后一定要叫我啊，好久没有来过人类大城市了，我想感受一下那种热闹的气息。”倩化作一道白光钻进玉佩之中，声音渐渐变得细不可闻。

        从兰若寺到金华城中，也就两个多时辰的路程而已，在太阳初升之际，宁采臣已然御马来到了城门之前。

        没有经历传中的交纳进城费，城门前的两排卫士，对宁采臣，或者是对一群准备进城的人全部熟视无睹，面无表情地杵在原地。

        牵马穿过黑暗的城门洞，没走几步，宁采臣眼前霍然明亮，车辚辚马萧萧，街上行人紧贴腰。人来人往商贩忙，大声叫**音高。

        仅仅是清晨，金华府中的热闹程度比一般城镇过年还要厉害，可见大城和城之间的区别。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出，金华已经从战乱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以往的生机与活力。

        “倩，倩，你能听到我话吗？”牵马而行，宁采臣轻拍腰间白玉。

        “听到了，听到了，有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能够再次看到，真好。”倩欢欣雀跃的声音从玉佩中传出，激动的好像一个得了糖的孩子。

        宁采臣嘴角微微弯起：“你认真看一下，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我买给你。”

        “真的吗？”倩的声音猛地提高了八度，其中满是又惊又喜的情绪。

        “当然是真的，你可曾见过我话不算数的时候？”宁采臣温和笑道。

        “唔，我要糖葫芦，炒年糕，糖人，麦芽糖……”倩兴奋地叫道。

        宁采臣一边按照她要求的东西采购，一边打趣道：“一直觉得你是那种温柔贤惠，落落大方的女孩子，没想到一进城却少了一个女字，变成了孩子。”

        倩莞尔笑道：“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孩子啊，死的时候还不满十八岁。更何况在幽冥地宫那种地方，也不可能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来。”

        宁采臣愣了一下，深以为然：“环境对人性格的影响确实挺大的。不过真的，我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你。因为快乐会传染，你的快乐能够随时随地的传递给我。”

        倩轻笑：“环境对性格影响虽大，但是性格不可能发生太大的改变，比如内向的人不会一夕之间就变得外向，改变的都只是当时的情绪而已。

        而我虽然只是一只鬼，可是却和天下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在不同的情况下，会表现出不同的情绪。书生你既然喜欢情绪欢快的我，首先就得让我感受到幸福和快乐啊！”

        宁采臣将买的东西都放在书箱中，轻声道：“我会努力的让你幸福快乐，在不远的某一天，让你和我一起，并肩在烈日之下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上。”

        “嘿嘿，书生，这算是你的承诺吗？”倩笑嘻嘻地道。

        “是，这是我的承诺。”宁采臣面容坚毅认真，一字一顿地轻声道。

        玉佩中空间内，倩慢慢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咬着嘴唇，出神地注视着他白净的脸颊。

        “怎么了？”良久没有等到回复，宁采臣疑惑问道。

        倩吸了一口气，展颜笑道：“没什么……书生，书生，我要那个面具。”

        “哪个？”宁采臣茫然四望。

        “就是那个青面獠牙。”倩认真注视着他的脸，随意地向面具摊上一瞥，就将目光再次转了回来。

        宁采臣付了钱，将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拿在手中：“倩，我突然间很怀疑你的审美以及乐趣味，你要这么难看的鬼面具做什么？”

        倩灵眸转动，笑呵呵地道：“你看我长的这么漂亮，不出来还好，一出来的话岂不是会给你招惹事端？有了这个面具的话，戴上之后别人看不到我的脸，就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宁采臣本想她一句自恋，但是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倩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从后世而来，见惯了各种真的假的美女，却从来没有见过如同倩一般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的绝美少女。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中的仙女长什么样子，可是他觉得，就算是极其漂亮的仙女，估计也只能有倩十分之一的美貌。或许只有那月宫中的嫦娥仙子，才能够与这有史以来最艳丽的女鬼一较高下。

        如此倾国美貌，不管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的男人，在见到她之后肯定会生出觊觎之心。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就意味着宁采臣的麻烦将要到来了。

        在更久远的历史中，因为美女而生出的动/乱简直不胜其数。商纣王，周幽王两大帝国的帝王因女人而亡了国；兵神韩信，战神吕布，也不止一次冲冠而怒为红颜。

        “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想到历史上因为美女而掀起的腥风血雨，宁采臣叹而道。

        倩神色微微一僵，片刻后就大致猜出了他现在的心思。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灿如夏花般的微笑，她也不去解释，而是轻声道：“书生，我对你的好，你要在心底记牢。因为至今为止我只对你这么好，以后也不会对除了你之外的另外一个人好。”

        很显然，这话的不够简约，甚至可以是繁琐。但是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感情的少女来，能够出这么一番浅显直白的话来，已经不亚于后世腼腆的女孩表白了。

        “倩，你喜欢我吗？”宁采臣静默了一下，突然问道。

        “啊！”倩惊呼出声，整个灵体差没有从玉佩中跳出来：“书生……”

        宁采臣来到一间客栈前，将劣马交给迎过来的店二，对着玉佩传音道：“我在呢，在等你的回答。”

        倩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素白的长裙，抿着嘴唇道：“书生，我不知道。”

        “不知道？”宁采臣来到客栈内堂，随意地了一些酒食，疑惑问道。

        “是的，我不知道自己的心。”出了这句话，倩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浑身都轻松了许多：“书生，我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也认同我们两个之间的情缘。可是我真的不清对你的感觉，因为我现在还不能分清好感与喜欢。”

        宁采臣笑了笑：“一见钟情大多是见色起意，相互了解，心心相印，才是最美好的爱情。你现在分不清是好感还是喜欢，我现在也只是喜欢你的美丽，所以谁也不亏欠谁的。将来有什么样的结果，还要看以后的接触。”

        “那三世情缘……”倩下意识开口。

        宁采臣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在我个人的理解中。上苍写好了剧本，可是众生不一定会按照这个剧本走下去。所有命运的转折，往往都在一念之间。比如你现在心生一念，不想再和我有任何接触，自此远遁而去，那我们未来可能就真的没有再见到的机会了。

        再比如，上苍给于了一个人残疾，如果这个人因此而消沉，他的命运就只能走向凄惨。如果这个人依旧自强不息，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所以再强大的天定因缘，也抵不过人心的变却，别让这种虚无缥缈的法成为了自己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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