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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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时间眨眼间过去,李师师到了二十岁。
从六岁遇见李夫人,到十三岁登台唱曲,如果说这七年之间的勤学苦练对李师师而言是一种被迫和要求;那从十三岁到二十岁的七年则是她自愿选择的茹苦含辛。
在如同清心苦行一样的七年里,李师师度过了作为清倌人的最好年纪,不管是矾楼还是东京城其他数不清的歌楼乐馆里,不乏十四五岁、十六七岁刚刚被□□学成的小娘子们被一批又一批地推到台前。只是可惜这七年里,那一批又一批的小娘子里再没有一个能像八年前的她一样,小荷初露就名动京城。
东京城里对李师师的评论是这样口口相传的:词句凄婉清凉,曲调哀怨缠绵,神似秋水,骨肌如玉,人风流,歌婉转,大宋歌姬成千上万,只不过除了一个李师师,其他那些都是陪衬。
王孙公子,文人墨客,富商巨儒,乃至在朝卿相,鲜有不是李师师的座下之宾。
一切看上去似乎还不错。
偶尔松下来内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的时候,李师师也会在内心里问自己,眼下一切都还不坏,似乎也很难进一步变得更好,是否可以值得满意了呢,就这么开始安守现状会不会更轻松一点呢。
都说人心生得如同七窍玲珑,她但凡有那么一两窍的心思要为自己开脱,自我劝慰道:就疏懒一点吧,得过且过吧,眼前诸般不易得、能够稳守着如今的现状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很快,空荡荡的心灵里立即便会充斥着其余几窍灵魂不安息的叫嚣:你弄清楚自己的来源了吗?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了吗?相国寺里十几年前那个小男孩,找到下落了吗?如何安置往后余生的退路,一切打算妥当了吗?
所以她从来不能真正松懈下来。松懈无法换来安心,在自我焦灼里不断前进才能。
也许像她这样人的宿命大抵便是如此,灵魂像一只缠裹满沙砾的巨蚌,唯有在日复一日的自我磋磨下,对伤痕累累和鲜血淋漓麻木到见怪不怪,生命升华的珍珠才能从中孕育。
这一天用过午饭不久,李师师由两个侍女青萍和绿芙陪着,准备去绮丽苑找梁楚颜,主仆三人刚刚迈出矾楼的大门,冷不防李师师的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哈哈哈哈,师师姐儿,你别走我跟你说句话。之前很长时间了,你唱过一次我写的词,的确唱的很好。不过那个时候呢,我还不是很愿意写给你,现在我愿意了!你还要不要?要的话我美成君这里多多的给你写,还可以给你东京城里唯一份的特例——按你的要求写!”
身后这人说话的时候,一阵剧烈的酒气扑鼻而来,李师师转过身,不动声色地微敛鼻息向对方看去,只见这是一位身穿浅赭色布衣长衫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一副文人装束却腰里挂着酒葫芦,五官长得俊朗轩逸,却因喝酒喝得脸色涨红,眯着眼睛,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未等她答话,这人又说道:“你可千万不要嫌弃,这东京歌楼乐苑上百家,争相邀我写词作曲;歌姬千万,多少年轻女子以能唱我周美成一曲为荣,我可不是愿意给谁都写的。”
李师师听他自称周美成,略想了一下,口中快速说道:“且问先生,故乡遥,何日去?”
看上去已醉了大半的男子怔愣片刻,仰头发出了“哈哈哈哈”的笑声,极其畅快地说出了对答,“回娘子,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语落,伸出骨节匀称的长指从腰上拽下来酒葫芦,旁若无人地仰天长饮一口。
李师师笑得眉眼弯弯,毫不理会两位侍女掩着鼻子躲开酒气的嫌弃状,走上前去跟这喝醉了酒看起来像孩子一样的有名才子开起玩笑来,“好啦好啦,这位名贯京城的周先生,不巧本娘子现在有事要出去,以后你写了词不愿意给别人的就尽管拿来给我吧,随时欢迎你到矾楼来找我,也给你个特例,不仅可以不收银子唱词给你听,还可以请你喝酒。”一边说着,一边极为自然地伸手替他掸去了肩膀上不知何处蹭来的一块泥巴。
中年男子难以置信地双手攥着他的酒葫芦在原地转起圈来,口中嘟哝道:“你是说真的?怕不是看我醉酒了哄我玩?你虽然算是东京城里才貌第一、词曲唱得最好的,莫非是你也看出来在当今所有文人里,只有我词写得最好?”
李师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周老先生,我现在要去别的地方,要不要我喊个小厮领你去矾楼歇息一会你再离开?”
“嘁嘁嘁,你喊谁是老先生?我才一点都不老,况且我也没有喝醉,不需要歇息。我走了。”
他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开了,及走远数步才伸手向后摇了摇,并未回头。
李师师注视那人走远后也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逐渐远去了身影。谁也没有察觉到,在矾楼门口东侧的路旁有一位身后紧跟着两个小童的灰衫男子目不转睛地看完了刚刚在矾楼门口上演的完整一幕。
灰衫男子自言自语道:“淑和走了,六哥仅留的两个女儿,如今也少了一个。
这些日子以来我这心里难消伤感,此时方觉得好了一些。”
在矾楼对街隔着十来间店铺转弯的路口,那里又并排坐落着另外几家歌楼。
梁楚颜呆呆立在门口,瞪着眼睛看着李师师向绮丽苑走进来。
李师师:“哟,瞧瞧这是什么表情,你这是未卜先知算到我此刻抵达,故先来迎接呢,还是因为不想看到我这才受到了惊吓。”
楚颜走过去一把握住李师师的双手,“你知道吗,我刚刚得到一个你非常想知道的消息,所以我正打算现在出门去告诉你呢,没想到我一眨眼你就先出现在我面前了。”
李师师压低声音问道:“什么好消息?”
楚颜一边带着师师往自己房里走去,一边小声说道:“你托我找的那个跟你一起在相国寺的小孩,这次真的有消息了。听说从庙里接走他的那个富商员外因惹上了人命官司,带着他连夜从大名府逃走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谁杀了人?是那个员外还是小乙?”
梁楚颜一边回想着她听说的事情经过,一边慢条斯理地讲到:“据那个虬髯黑大汉所说,燕小乙被卢员外接到北京的最初,那员外夫妇待他是极好的,卢家没有儿子,说是把燕小乙当成个亲儿子来养也不为过。卢员外家里有花不尽的钱财,所以这□□年来燕小乙过得也算是养尊处优。”
李师师急切想知道关键,“那却是为何又惹上了人命?”
“我听说这燕小乙的长相,眼若桃花、面如白玉,长身直立,虎背蜂腰,两只胳膊加整个后背,遍体花绣纹身,称得上是这世上无双的美男子,前两年这员外去东南经商,一走就是半年,有这燕小乙天天在家里晃着,那员外的老婆不知怎的就对燕小乙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几次三番暗示他不为所动之后,那婆娘莫名其妙地跟府里的管家勾结到了一起,管家用计差了一伙人在燕小乙睡熟时破门而入将他捉拿,弄断了他的一条腿丢在城外去做乞丐。等到员外从外面做完了买卖外来,恰在城外遇到了衣衫褴褛、颠沛流离的燕小乙,听了讲诉他本不相信家里发生的变故,急匆匆赶回去要看个究竟,结果自己亲眼看见他那老婆不仅背叛了他,霸占了所有家产,竟还买通了官府,准备以勾结草寇、意图谋反的罪名将他抓捕,这卢员外本就是会武之人,加上此时血气上头,一怒之下打死了跟他老婆私通的管家,成了身负命案之人,这就只好带着燕小乙逃命去了。”
李师师听了前因后果暗自叹了口气,“可怜的小乙真是命苦,好不容易守着平凡平静的日子怎么就不能长久呢,偏偏发生这么巨大的变故。”
梁楚颜:“还好啦,这也不是他杀了人,再说那卢府的管家,竟然能趁卢员外不在的时候跟员外夫人私通、霸占家产,还意图谋害卢员外,也是他该死。”
李师师:“这倒是。”
梁楚颜看到李师师一副忧虑的表情,便打趣地开起玩笑来,“你可别不承认,刚才我说那小乙长得是一个举世无双的美男子的时候,你眼神都飞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快说说,你这么费心地到处找他,是不是喜欢他?”
这次换李师师瞪大眼,“你不要乱说,我只是想起来小时候我们在相国寺,他还是粉粉嫩嫩像个小面团的样子,整日里拖着我的衣袖,姐姐长姐姐短,到现在他在我心里的样子还是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呢,我刚刚也只是觉得,就你说的那个形象,实在是没有办法跟我心里的小乙结合成一个人来。”
梁楚颜忽然想起什么,“噢,对了,那虬髯黑大汉说不定还没离开东京呢,回头我要是再碰见他来我们绮丽苑,我就差人快速去寻你,到时候你须得想个法子脱身过来,这样你就能当面跟他问问小乙的事情了。”
李师师点头。
梁楚颜红着脸笑道:“其实我刚刚之所以问你是不是因为小乙长得好看,所以喜欢他,是因为我最近想明白了,我以后要喜欢一个懂武术,能够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就像我爷爷我父亲那样的。”
李师师想到了梁楚颜的身世,半是疼惜半是不忍地握住了楚颜的手,“你可是最近又心里不畅快,在想念过世的亲人了?”
梁楚颜的祖辈都是武将出身,在如今的朝廷里,武将的地位远比不上文官,梁楚颜很久之前曾经提起过,她出生后不久,她的祖父和父亲因为一次作战出错,在不少文官的参奏下双双被杀,可是即便这样,梁楚颜到现在还是舍不去似乎是血脉相传的那种保家卫国的英雄情怀,想想也是很难得了。
李师师越想越觉得眼前的楚颜让人怜惜,伸出两根手指轻弹了一下楚颜光洁饱满的额头,安慰地哄道:“好好好,我们楚颜心怀家国,喜欢的是盖世英雄,我呢,又俗气又没追求,就喜欢旷世美男子好了。”
梁楚颜瞬间被逗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刚刚还在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喜欢燕小乙,这下子好了,自己连喜欢美男子都说出来了。”
李师师满是无奈地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怎么回事这是,就算好心安慰人也不带这种专门挖坑让自己跳进去的。
从绮丽苑回到矾楼的半路上李师师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来这次去找梁楚颜是有其他用意的,结果因为乍然听说了燕小乙的消息,便搁置了她很久寻不到机会说的心里话。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样小小一点遗憾觉得失落,反而,她总有一种生活即将以与过去多年全然不同的新姿态加以铺展的预感。
真好,燕小乙,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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