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树挪死人挪活

眼前徐大的形象，和记忆里的形象，交织起来。此时坐在黛颖对面滔滔不绝的徐大，相比从前，鬓角多了几戳白发，双眼柔和、藏神，取代了旧时的犀利。

        黛颖将思绪从回忆里收回，婉拒道，“离开公司后，我没有再玩股票了，手生，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但是你必须相信我的眼光。我需要你参与这个项目，你的主要作用是监管。”

        黛颖黑人问号脸，“你该不会是把当年关于我是监管员的传说当真了吧？”

        “那你介意做这个项目的吉祥物吗？”徐大笑了。

        “……这会不会太儿戏了？”

        徐大没有理会黛颖吃惊的反应，继续介绍，“项目组在迷都办公。这个项目我不直接参与，我呆在稽都总部，随时给项目组调配人手。这个项目负责人申东岸能力很强，你多跟他学习，不用担心干不来。正常情况下，这个项目难度不大。只是，我存在些个人顾虑，我能想到的能帮到我的只有你。”

        原本直视徐大的黛颖，将目光转向杯子里的茶叶，若有所思。徐大见状，忙问，“你是不是顾虑这个工作会打乱你的职业规划？”

        怎么会呢，黛颖将原本稳定的证券公司系统维护员工作辞去，转行做摄影师，就是想给自己一到两年期的自由间隔年，任性的她暂时将职业规划这档子事抛在脑后了。

        打乱她的休假计划是真的，但是先打乱计划的是银行卡被锁了，徐大这次算是抛出救命稻草了。

        “我听小栩说，你还没成家，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徐大又问。

        “这两个都不是问题。目前单身，非常自由。”黛颖不好意思笑笑。

        “夸城太小没有合适的男孩子，到迷都找。”

        “嗯，换个城市住住也挺好。”黛颖已不像当年那般向往迷都，目前的她只渴求换一种方式生活，以求解压。树挪死，人挪活，换地方生活也算是办法之一。

        “待遇方面，你看看考虑。”徐大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面上，推到黛颖面前。

        黛颖拿起信封，掏出信来认真读了一遍，抬头诧愕地看了徐大一眼，又低头细读了几分钟。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将信折叠好放回信封，揣进包里。

        “如果我拒绝这份工作，还想向你借个半年生活费，你可以借我么？”

        徐大听到这个要求，像是屏蔽了“如果”后面的假设条件，秒答应，“可以，没问题。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碰到什么困难了吗？”

        黛颖把银行卡被冻结的事一五一十跟徐大说了。徐大说，“回头你把能收款的账号发我微信，你需要多少我给你打过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工作的事你好好考虑考虑。”

        黛颖问徐大借了6万块，有房无贷的她在夸城，每个月5千，吃饭刚刚好。黛颖把新办的银行卡号通过微信发给徐大，5分钟后，手机推送消息，一看到账金额，黛颖沉默了，到账24万，这是按迷都半年的生活费算的吧。

        那天，她把信揣进包里那一刻就决定了要接这份工作，谎称有意拒绝是想测试诚意。徐大还是见多识广，一眼将她看得透透的。

        黛颖给徐大发了两条微信：

        【黛ing】：“我考虑好了，待遇就按信封里的第二个方案。”

        【黛ing】：“工作怎么安排？”

        “铃~铃铃~”徐大的电话打进来了。

        “小倪，你安排好家里的事，就尽快上岗，最好一个月内过来报道。我一会儿给你推送公司助理的微信，具体的你和她联系，生活方面的事也可以找她帮忙。”

        “好的，没问题。”

        “那我先挂了，拜拜。”

        挂断电话，黛颖想，这件事应该跟齐栩知会一声，也许这事的牵线人就是齐栩，那得感谢下朋友的关心。齐栩刚晋升为新妈妈，身体虚弱，每天都很嗜睡，她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联系了。黛颖试探着发过去一条微信：

        【黛ing】：“徐大前段时间来找我了，让我到公司帮忙做个项目。”

        【豌豆齐】：“难怪前段时间他问起你。”

        【黛ing】：“噢，我以为你和他推荐的我。”

        【豌豆齐】：“最近我都顾不上公司那边的事情，估计是真缺人手。”

        【豌豆齐】：“那你答应了没？”

        【黛ing】：“答应了，工作地点在迷都那边。”

        【豌豆齐】：“在迷都啊？不在总部这边呀。那也不远，正好，你周末得来看看我，帮我带娃。”

        【豌豆齐】：“我新招的保姆挺给力，估计过两个月我就解放了，到时候我到迷都你陪我浪。”

        【黛ing】：“行，等我过去找你好好聚聚。”

        【豌豆齐】：“你过来我俩也做不了同事了，等我重返职场，得回去接我妈的班了。”

        【黛ing】：“转行？”

        【豌豆齐】：“对啊，重新做小白。”

        【豌豆齐】：“你什么时候过来？”

        【黛ing】：“我准备收拾东西呢，收拾好立马出发。”

        【豌豆齐】：“那好，等你噢。我喂奶去了。”

        【豌豆齐】：“你到了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得知齐栩将要接手家里的产业，黛颖不由得感慨，和齐栩相比，她的性格多的那几分叛逆，让她稍微拥有一些选择地理位置的自由。谁能想到呢，以齐栩的家境，她结婚前从未出过国门，连在国内旅游都要先征得母上大人同意。齐栩是易过敏体质，其母爱女心切，不容许女儿离开自己眼皮底下，为此，收缴了齐栩的身份证，用到时再让司机送过去。齐栩的丈夫也是由母上大人钦点的门当户对，他和齐栩刚好互补，从小到大都在国外生活，婚后就留在国内发展了。正是因为愿意留在齐栩家乡，才深得岳母大人赞赏。

        想着想着，黛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不孝了，答应这份工作之前，应该先征得父母同意。明天得通知父母一声，自己要到外地工作了。上次把稳定工作辞掉，就已经把爸妈气得半死，这次免不了挨一顿胖揍。既然平平无奇的生活已被打乱，无所谓再多加几颗爆炸糖，刺激刺激。

        黛颖站起身，打算收拾些东西明天拿去父母家，环视了一圈自己这套住了三年的两居室，简陋的工业风，其中一个房间和客厅打通，在装修上大量使用了封闭式的储物柜而非展示柜，客厅里没有一样摆件是无用的。

        她的父母和大多数普通工薪阶层父母观念一样，想通过买房把女儿留在身边。可她对这套房子的定位是仓库，就没花心思装修，总觉得自己随时可以飞走，飞到各个地方将那里有趣的玩意儿衔回来贮藏起来。现在她收集的物件没有太特别，大多数物品都为了低买高卖囤着。故，这房子目前只能算是仓库，希望有朝一日丰满起来，升级成为博物馆。

        第二天，黛颖到菜市场买了全家爱吃的新鲜蔬菜、斩了半只脆皮烧鸭，赶往父母家启奏。

        黛颖妈妈乐滋滋地烧好了一桌菜，此时的她可不会料到这桌菜竟是为女儿践行。黛颖帮着把碗筷摆好，把饮料倒上，趁着开饭前父母注意力分散，看似不经意地透露了自己准备去迷都工作的事。

        “什么？去哪？”黛颖妈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徐大想让我回去帮他做个项目。我答应了，下周就去迷都报道。”黛颖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又先斩后奏？”黛颖爸放下手中的报纸，质问道。

        “我这不还没飞么？”

        “你这都多大年纪了，老老实实留这儿成家，四处乱跑，老了你就后悔。”黛颖爸教训道。

        “成家？我在这几年了？对象也没个影儿。你不也没看上的女婿么？”

        黛颖爸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也没给女儿张罗过相亲的事。

        “别担心，我先过去看看。快的话，估计项目一年半载做完了就回来了。”黛颖安慰爸妈，潜意识里她也认为此行不会在迷都呆超过3年，具体时长还得投身工作才能定断。

        话题从工作扯到婚姻，这让黛颖妈突然想起一个月前找大师算卦，大师说了一句“白鹤冲霄之象”，当时她没理解，现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嗯……前段时间我找道观的大师给你批了一命，说是这两年能遇到对象……”

        黛颖爸瞪了她一眼，妈妈没理会，换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不管你去哪工作，你去那能把婚给我结了，我就赞成。你做不到就听你爸的，在家里呆着。”

        “反正，工作这事我答应徐大了。别的事，八字有一撇了再说，吃饭吃饭。”黛颖打断了这个话题。

        嗨！真白担心了，原来在爸妈眼里，到外地工作不先和他们商量算不上大逆不道，到年纪不结婚才的是真的罪大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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