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兄弟

“王爷，你还不给林小姐姐写信？”纤云自漏了真身，在楚承安面前就不再变作白鸟模样。他也不清楚楚承安是什么意思，明明之前写得那么开心，又送石头又送画，怎么这会缩回去了。

        “……林小姐出身清流，你那般称呼她，太不庄重。”楚承安没正面回答纤云——安定王多有手段，可对着男变女的戏码，却是摸不着章法。

        “林小姐姐也是官宦人家，你嫁给她不亏啊。”

        “是娶，我若与林小姐成亲，便是她嫁给我。”楚承安纠正完，便知道自己被纤云绕进去了。

        “你不想住那个大园子？那里比你的王府闪亮多了。”

        “那是他们逾矩。”楚承安轻轻接一句，随手烧了写好的东西。

        “你不想嫁林小姐姐，可有的是人嫁。”纤云撅起嘴，迫不及待地炫耀自己见多识广。“我听说有个公主，想让她做自己孙媳妇呢！”

        “柔禧公主？”楚承安忽就想起来，自己为着林如海的事，与柔禧公主的长孙，镇国公世子说过一嘴。料想是他回去跟祖母一提，柔禧公主就把林如海的女儿也规划到‘孙媳妇’人选里了？

        纤云觉得男人变化真快，刚才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这会就不高兴了。他虽然觉得自己比楚承安厉害一点，但说不清为何，从心里有点怕他。见楚承安半天不作声，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对方的脸色。

        “你，你要不要也去看看？我听书图姐姐说，你也要娶妻了。”

        “我去做什么。”楚承安搁下笔，突然想把这个家伙打发得远远的。“我与林……小姐只是一场误会。”

        “可我没说让你去看林小姐姐啊……”纤云不说话了——楚承安又瞪他！

        “你这几日怎么不去贾府了？”楚承安已经理好了册子，其中亏空不少，大头不只有皇亲国戚，还有太子的手笔。仔细查来当真是麻烦，楚承安总也想不清，太子是如何轻易就下了这趟浑水。

        可惜这时候，他也不能去劝解什么了。六皇子去了扬州，来去一趟，各个党派皆有官员落马。说与他无关，任谁都是不信的。父皇是铁了心要把他放在制衡的位置上，自然不在乎他开罪了谁。

        最好是众叛亲离，只能仰赖君父一人，才能让康泰帝真正放心。

        上朝时，楚承安都不看太子的眼睛。他不敢说太子对他还有几分兄弟情，可箭在弦上，有康泰帝在后，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从前了。可惜么？却也未必。前世他与太子交好，后来太子行事愈发荒唐，他也就不与之谋。都是皇帝的儿子，楚承安不是没有野心的。

        大皇子倒了，拥立他的人也多有罢免。但太子一脉也并非高枕无忧，严守业被训斥，亦是皇帝给他最疼的儿子的警告。

        但太子似乎把这事算在了楚承安的身上。他不反省自己的人马贪污受贿，反倒责备弟弟不顾及兄弟情谊。

        政事是政事，太子非要拿兄弟情要挟他。在他看来，自己从小就对六弟好，他应当天然就是自己一脉的人，不应该有旁的心思。楚承安谢他曾经的照顾，可对于这滩浑水，却是绝不掺和。

        他的疏远让太子暴怒，却让康泰帝愈发放心。楚承安所有的劝解都被太子当作奚落，而太子一步步下去，冷眼看着，却与前世渐渐重合。

        好言难劝。

        楚承安的难处并非势弱，却也在于势弱。他曾与陈知礼交谈，被陈知礼笑为贪心。

        “王爷，你想要兄友弟恭，就不能去争那个位置。你想要内族和睦，就得忍下麻烦。王爷，你想要的，恰恰都是你不该要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大抵就是这样了。

        飘远的思绪被画月的声音寻来，楚承安听到楚承旭的声音，再看纤云，已经变回白鸟的模样。

        “六哥。”其声如其人，楚承旭性子豪爽，音色也亮堂。楚承安把册子收好，急步出去迎他，一转眼就被一身湛蓝锦袍的弟弟揽了个正着。

        身上还带着来路不明的水汽，楚承旭不屑用手炉，一通跑马，指节都是红的。

        “你这是去了哪里？”楚承安知晓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性，却还是多言劝了一句。“你在礼部当差，却也不可不当回事。”

        “六哥，不是不知礼部那些老头，一个个求着我不去呢。”楚承旭摇摇头，甩手摸一把一旁架子上的白鸟。“我还好，就是六哥，下了朝也一心为着国事，再不养花养鸟，皇叔也比不过你吧。”

        “你也知道，户部事情多。”楚承安听着弟弟调侃，也不生气。“你呢？来我这儿做什么。”

        “六哥知道周怀阳要娶妻了吗？”楚承旭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问了一句。

        “皇姑母也是厉害，镇国公府的几个娶妻，回回弄得选妃一样。喏，这回邀了好多家的小姐，就想给周怀阳选个天仙呢。”

        “你也知这是惯来的，怎么，周怀阳找你了？”

        “瞒不过哥哥。”楚承旭咋了下舌头，亲亲热热地搂住楚承安。“哥，那小子想看看那些姑娘，自己认定了，再说给皇姑母。”

        “他要你去？”

        “是我想去，我跟他说六哥也去。”楚承旭脸一红，补救道：“哥，咱们也该成亲了，说不准里头就有你未来王妃呢！”

        “你便是看上，难道还能直接说与父皇？”楚承安扭头，看也不看楚承旭跳脚。“我不去。”

        “不是，哥！我的王妃也会去的，你不去，单我去，显得我多急色啊！”楚承旭绕到楚承安身前，抓着他的袖子左摇右晃。“哥，六哥，好六哥，你就当咱们兄弟几个聚一聚呗。”

        “到时候那些贵女都在一处，你们打算怎么‘看一眼’？”

        “都打算好了，她们聚在后花园，后花园边是个僻静小院，平日关着，没人去。周怀阳叫人把那打开，咱们在里面，没人发现的。”

        “……你们倒是苦心孤诣，怎么就认定能看到。”楚承安竖起食指，笑道：“去可以——你过后去户部给我帮忙。”

        “行啊，哥，别说帮忙，你让我把户部拆了我都干啊！”

        “这倒不必。”楚承安摇头，看着懂事的弟弟，笑得愈发和煦。一低头，正好和纤云对视。

        白鸟抖了抖羽毛，把脸埋进楚承旭怀里。

        惹不起，斗不过，怕了，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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