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使

　　“什么要事？”

　　郭药师面色有点难看，自己正在这里商量大事，有什么要事非得现在上报？

　　董二郎好像也有点惶恐的样子，但似乎确实是兹事甚大，急步走到郭药师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期间还不时看了看有些愕然的陆骁。

　　被他这么一看，陆骁心中突然没了底气，莫非是自己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暴露了身份？

　　郭药师越听面色越严肃，也转头看了眼陆骁，待董二郎说完，闭着眼睛沉吟了片刻，接着有点冷淡的挥了挥手：

　　“兹事体大，容我细思......贵使还请先回驿馆，且某尚有一事，宋辽交战，贵使身上没有符信尚可理解，但某之差遣，位高权重，仅凭贵使一言不可当作担保，贵使先回去驿馆住着，待某派人去南边确认了再与贵使交涉，贵使在驿馆的一切供应，都不会有差。”

　　陆骁只感觉心底冷汗直冒，连连细思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连郭药师的话都隐隐的没怎么听见。

　　但面上也没敢露出其他颜色，轻笑道：“也好也好，都管大人此举也是妥当，那学生就先告退了。”

　　不明白郭药师听到了什么消息突然这么冷淡，眼看好事将成，这董二郎突然冒出来带个什么消息，真是扫人兴子！

　　不敢久留，想着回去与杨奔几人商议，陆骁就急急忙忙告退了。

　　甄五臣几人也不甚在意，以为只是没能定下事宜让陆骁稍稍失态，只是好奇董二郎带了什么消息过来。

　　“女真的使者来了！”

　　呼了一口气，郭药师低沉着声音说道。

　　“女真？怎么会这么赶巧？这宋人女真人都凑在一起了！大哥，俺可是经常听说那女真残暴，可生吃人肉！”其中一个鼻子稍大的中年将官咋呼到。

　　“五臣，你说说该怎么取舍。”郭药师不理会总是一惊一乍的张令徽，偏头看向坐在旁边一直沉默饮酒的甄五臣，他素来行事稳重，行军打仗也是奉行的是稳扎稳打的风格，平时有什么要事郭药师都喜欢和甄五臣商议商议。

　　“大人，照我观看，那宋人开出的筹码虽高，但我观其人，虽腹中富有稿论，但其年龄稚嫩，身份尚且不明，姑且算是他是真的宋使，也姑且其说的都是真的，但......”

　　甄五臣盯着郭药师的眼睛，“宋人素来重文轻武，且看其国力，十几万人的大军被耶律大石一点东拼西凑的兵马加上那四军大王的部族军四万人就打得落花流水，若将来女真南下，宋人可敢保证挡得住......且，宋人朝廷实在是...曾经的那个狄青等不必说，那些个文人相公，可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郭药师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负手默默的看着堂壁上的牛油红烛，噼啪的爆裂声不时传来。

　　“就先晾一晾那宋使，明天就派个人想办法去南边证实一下这几人是不是真的宋使，不过某倒是看那小子算个人才，若真是有了意外，可以留他一命......把那女真使者也晾两日，看看对面能有什么反应。”

　　“此言甚是”

　　.................

　　涿州城已经

　　陆骁骑在马上，颇有点不太甘心的感觉，且这种未知的突发意外让他心底总有种心悸的感觉，背后都感觉被冷汗打湿了一些。

　　不过还好，自己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就算那郭药师要派人去证实，一去一回都不知道要多久去了，这期间他们四个大汉就不相信对面还没有打盹的时候，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没准就偷偷摸出去了......

　　董二郎沉默的骑着马跟在后面，却对前面骑在马上的小白脸感到不可置信，前几日分明还是一个落魄的宋人队伍头子罢了，刚刚却能在一干众人面前口若悬河大谈其言，面对郭药师的威压却能不落下风，此时明明开始最不相信其是宋使的董二郎反而有种认定他就是宋使的错觉......

　　“踏踏踏...”那郭婧骑着她那匹纯黑骏马带着几个侍从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挡着陆骁的去路。刚刚她宴席的时候就不在，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依旧还是一身白领狐裘，这真的是一个很俏丽，很洒脱的女子....

　　“看不出来你还真是好气度，莫非真是宋人使者？若是先前对你有不担待的地方还请见谅。”

　　陆骁没想到，这一路上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妮子居然还能跑来对他说这番话。便勉强笑笑：“哪里哪里......”

　　“大姊，”董二郎对郭婧唤了一声，郭婧对陆骁笑了笑，拍着马过去。

　　“你们几个，把使者送回去。”董二郎吩咐了几个侍卫送陆骁离开，与郭婧留在原地。

　　陆骁也不甚在意，朝郭婧两人抱了抱拳就拍马离去。

　　.......

　　“这么说，那女真人是在白日才被我们的探子发现的？刚刚到涿州城？他们一行有多少人？”

　　郭婧听完董二郎的简述，皱着一双又细又长的眉毛问到。

　　“我也是听下面的人报上来的，说是足足有十三个人！那女真人我倒是也安排到西城的，那边人少，若是其他地方难免人多眼杂，传到外面去...当然也能让那宋人和女真人都看看，我们可不是只有他们一家选择。”

　　郭婧依旧皱着眉，她心底里相比女真，是更向着南朝的，燕地纷乱，归辽人管束也早就上百年，但也听闻过南朝繁华，富贵风流......她自小就想去那天下闻名的汴梁看看的...

　　但她也知道，军中诸将在燕地辽东转战半生，见惯了战争厮杀，骨子里都是崇尚武风的，未必看得上南朝软弱的样子。

　　.......

　　陆骁在一众骑士的簇拥下朝西城过去，

　　夜晚的冷风拂过，背后还是阵阵凉意，千年前的古城，留名后世的卖国奸贼...

　　这若是梦该多好。

　　暗自想着脑中的事情，周围的常胜军将士也知道陆骁不似开始那样的身份，也不曾去打扰他。

　　路过离陆骁等人住的地方不远的一座院子，突然隐隐感觉有人在远处打量他，陆骁警觉的望了过去。

　　那院子的大门打开，院门口悬挂的灯笼照出昏暗的灯光。

　　几条汉子站在那里，当中一个，矮壮敦实，一双罗圈腿，虽然穿着棉袄，迎着昏暗的灯光也能感觉他胳膊的粗壮发达，脑袋上甚么也没戴，露出光溜溜的额顶，因为坐的高，陆骁甚至还能从侧面看见那汉子脑后的几个辫子垂下。

　　居在中间的，还有一个同样棉衣装束的瘦弱中年，但脑袋上却留着汉人样式的头发。

　　女真人？

　　陆骁警觉的挺直腰杆，斜着眼睛瞟过去。要知道，契丹立国百年，受汉化已久，现在并不流行露出光秃秃的脑袋顶，而郭药师明知道自己一行人住在这边，断不可能安排辽人在这边。

　　那壮汉瞅着陆骁一行人看了半天，待他们将要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出声嚷起来，众骑士连同陆骁都停了下来看过去。

　　那旁边的汉人声音略显沙哑：“我家主子问，中间那位郎君可是宋人？”

　　周围的常胜军都微微皱眉，陆骁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坐在马上朝那女真汉子做了个拱手礼便拍马离去。

　　看着陆骁在只隔了一家院子的地方下马，那女真大汉的脸色沉了下去，哼了一声摔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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